“嗯!荀公达的计策,我差不多也能猜到几分!”郭嘉轻轻摇了摇头,如今的局势,也容不得他估计荀彧的感受了,沉声说道:“按照现在的情况,只怕荀公达的另外两策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行了!”想来想去,甘信反倒是抛开了心思,喝道:“与其在此琢磨,倒不如先到城头上一探究竟!天无绝人之路,究竟如何,等我们上了城头,自有分晓!”
城外,远远看着前方紧闭的范阳城,公孙瓒脸色铁青,一双眼睛几乎都要冒出火来。在他的身边,一张脸已经肿得跟个馒头一样的公孙越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白马义从几乎全军覆没,这样的罪责,若是换做别人,只怕早就被公孙瓒给砍了!也亏得自己是公孙瓒的亲弟弟,所以这项上人头总算还是能够保住,只不过公孙越可是再也不敢跟以前那么张扬了。
“大哥!”另一把喊声从公孙瓒的另一边响起,却是公孙瓒和公孙越的弟弟,老三公孙范。作为最年幼的老三,公孙范一直都没有跟着上战场,这次公孙瓒全军出动,公孙范才得以跟随在身边参战。只见公孙范一身戎装,对着公孙瓒就是抱拳喝道:“大军已经集结!大哥只管下令!小弟愿意亲率兵马,攻克范阳!”
“主公!万万不可!”听得公孙范的话,在公孙瓒身后的大将严纲立马就是脸色大变,上前一步,对着公孙瓒抱拳喝道:“如今时日已晚,况且范阳城已经有了防备,贸然攻城,只会徒增损伤!还请主公三思!”
严纲这话一说出口,众人也都是下意识地看了看天色,可不是嘛,此刻那太阳已经是垂暮西下,用不了多久就要入夜了,这个时候攻城,只怕还不等大军列阵上前,天就要暗了。摸黑攻城,对攻城方那是最为不利的,损失绝对是白日攻城的三倍有余!
公孙范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自己刚说出的话却是被人给顶了回去,公孙范这张脸那如何放得下?当即公孙范也是一咬牙,喝道:“我军急速行军,士气正虹,正是攻克范阳城的好机会!若是错过了这个好机会,岂不是悔之晚矣?”
听得公孙范的话,公孙瓒还没有给出任何表示,严纲却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其实说实在的,严纲根本就不认同公孙瓒这次全军出动来攻打范阳,只不过已经有邹丹的前车之鉴,严纲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如今大军日夜兼程,赶到这里早已经是军心疲惫,哪里有半点公孙范所说“士气正虹”的样子?倘若能够偷袭攻城倒也罢了,可现在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再去攻城,那不是拿脑袋往人家城墙上撞吗?
严纲对公孙瓒也算是忠心不二,自然不能眼看着公孙瓒拿着兵马去送死,虽然公孙范是公孙瓒的弟弟,但严纲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劝说道:“主公!如今将士们身心疲惫,加上已经入夜,实在不是功臣的绝佳时期,还请主公万万不可冲动啊!”
“行了!你先退下!”公孙瓒深吸了口气,却是摆了摆手,示意公孙范和严纲退下,紧接着,公孙瓒便是纵马上前,竟是一个人就这么朝着范阳城走去。看到公孙瓒的举动,公孙越、公孙范以及其他战将全都是吓了一跳,慌忙上前,公孙范冲着公孙瓒就是喊道:“大哥!你,你这是……”
“让开!”见到众人拦在自己面前,公孙瓒的眉头不由得一皱,见到公孙瓒的脸色不善,众人也都是吓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就是后退了几步。而紧接着,公孙瓒又是沉声一喝:“我的话,难道你们都听不懂吗?我说,让开!”
跟随公孙瓒时间久了,众人都知道公孙瓒这喜怒无常的性子,真要是惹毛了公孙瓒,只怕就算是公孙越和公孙范都讨不得好。被公孙瓒这么一喝,众人吓得立马就是让开了一条路,唯有公孙范的胆子稍稍大一些,虽然是让开了,但还是壮着胆子上前问道:“大,大哥!前面,前面是范阳城,大哥,大哥你孤身一人,不宜靠得太近啊!”
对于公孙范的劝诫,公孙瓒只是瞥了一眼而已,随即又是径直继续朝着那范阳城走去,远远看着那范阳城城头上出现的几人,公孙瓒只管冷冷一笑,哼道:“我只是许久没有见老朋友了,这是要去见见老朋友了而已!”说罢,公孙瓒又是继续纵马上前,而在他左右,公孙范等人哪里还敢去拦,只能是招呼兵马紧随其后,贴身保护公孙瓒的安危。
很快,公孙瓒就是来到距离城门不到三百步的距离,这里已经是进入了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了,严纲见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立马上前拦住,说什么也不敢让公孙瓒再往前半步了。而这次公孙瓒倒也没有再坚持,止住了坐骑,仰头看着城头上的那道身影,突然扯着嗓子大声喊道:“玄德!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乎!”
在城头上的刘备等人,突然听得公孙瓒的喊声,全都是不由得一愣,面面相觑之下,站在众人当中的刘备脸上的神情变换了几次,上前一步,靠在女墙边,冲着城外大声喊道:“伯珪兄!当日蓟县一别,今日相见,却不想竟是如此局面,却不知伯珪兄如今是何心情?”
“哈哈哈哈!”公孙瓒仰天一笑,笑道:“我行事只求无愧于心!刘虞老儿欺我太甚,我便是杀了他!我倒是不知道,玄德与刘虞老儿竟有那么好的交情,要不然,就是看在玄德你的面子上,我也能饶他一命!”
公孙瓒的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公孙瓒既然敢下杀手,那就绝对不会手下留情,无论是谁的情面,公孙瓒都绝对会杀了刘虞。而刘备也是明白这个道理,却是深吸了口气,这才沉声喝道:“伯珪兄!你可知道,你闯了大祸!刘使君乃是汉室宗亲!你杀了他,就是与朝廷为敌!汉室虽然衰微,但也不是你我所能与之为敌的!”
“汉室?哈哈哈哈!董卓为祸,如今,这天下还有几人认得这汉室?玄德,你也太会说笑了!”对于刘备的话,公孙瓒的脸上却满是讥讽之色,冷冷地哼道:“是了!是了!我倒也忘了,玄德你也是汉室宗亲呢!”
“妈的!”听得公孙瓒的讥讽,分明是针对刘备,刘备本人倒还没什么,在旁边的甘宁、张飞就已经忍不住了,瞪圆了眼睛,就要出城与公孙瓒一绝死战!亏得身边的关羽等人眼疾手快,忙是将两人给拦了下来,刘备又是吩咐了一句,两人这才老实了许多。
安抚住了甘宁、张飞,刘备又是转过头望向了城外,沉默了片刻之后,这才大声喝道:“伯珪兄!我是否是汉室宗亲,已经是无关紧要了!你背叛朝廷,妄杀上官,与朝廷为敌,是不会有好下场的!听兄弟一句劝,伏首认罪,接受朝廷招安,将来也可保住性命才是!”
虽说公孙瓒现在的罪行还没有定性,那也只是因为中原现在闹得厉害,等到中原稳定下来,公孙瓒杀刘虞这件事迟早会被人拿出来追究的,至少一个谋逆那是跑不了的!公孙瓒听得刘备的劝说,也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与刘备对视了良久,突然语气一缓,喝道:“玄德!你我这样说话倒是累人,不妨出来叙叙旧吧!你们全都给我退下!”说罢,公孙瓒便是一扬手,示意身后的众将士退后,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他们说的。
听得公孙瓒的话,身后的将士都是不由得大惊失色,纷纷惊呼起来,严纲更是忍不住大声喊道:“主公!万万不可!万一敌人趁机偷袭,主公岂不危矣?”
“胡说?刘玄德又岂是那种小人?给我滚下去!”听得严纲的话,公孙瓒不仅没有改变主意,反倒是扭过头,破口大骂,骂得那严纲也是连头都抬不起来了,只能是退了下去。等到麾下众将士全都退下去之后,公孙瓒这才转过头,脸上的表情却是变成了笑脸,喊道:“怎么?玄德!莫非你连这点胆量也没有了?”
公孙瓒的话传到城头上,包括关羽在内的众将全都是脸色大变,立马就是围在了刘备身边,对刘备劝说了起来,关羽对刘备抱拳说道:“大哥!这公孙瓒可不是什么守信君子!之前刘使君就是误信他的谎言,结果于蓟县城外遇害!大哥你若是出城,难保他不会有什么诡计来暗算大哥!大哥千万不可答应啊!”
所有人都是纷纷劝说,可偏偏唯有甘信没有动弹,在甘信身边的荀彧可是急了,连着劝说了几句,刘备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这要是答应了下来,当着两军将士,那刘备可就不好反悔了。当即荀彧也是立马转过头,对甘信说道:“甘小将军,你也来劝劝主公啊!你的话,主公一向都听得进去的!”
荀彧这么一说,众人也反应过来,甘信不仅是刘备的义弟,还是刘备的小舅子,可以说,刘备对甘信那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甘信说一句,抵得上他们十几句的作用。当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自己,就连刘备也是看着自己,甘信却是淡淡一笑,朝着刘备点了点头,说道:“大哥!我跟你一块下去!会会公孙大哥!”
随着城门打开,五骑慢慢地从城内走了出来,领头一人自然是刘备,在他身后,关羽、甘宁、张飞和甘信四兄弟并成一列,竟是五个结拜兄弟齐齐出来了。
远远看着公孙瓒孤身一人驻马立在那里,刘备的嘴角微微一翘,就仿若当年与公孙瓒一同出游一般,度马上前,冲着公孙瓒就是喊道:“伯珪兄!劳你久候了!”
说话间,刘备已经是走近了,距离公孙瓒也不过才十余步的距离,看着刘备那一身戎装,精神抖擞,公孙瓒也是笑了,说道:“不过才等了片刻而已,玄德何必客气!”
两人就这么面对着面笑谈着,哪里像是马上就要进行死战的对头,更像是相交多年的好友正在谈心。不过就算是如此,关羽等人却是没有丝毫放松,特别是张飞,当年他就和公孙瓒有过过节,如今看到公孙瓒,更是两眼发直,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与公孙瓒厮杀。不过在他旁边的关羽却是死死地把他摁住,虽然关羽看着公孙瓒的目光中也是带着丝丝杀意,但却没有莽撞行事的意思,始终冷眼看着公孙瓒以及他身后的兵马,只要有所异动,他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冲到刘备身边。
看了一眼关羽等人那紧张的模样,甘信却是突然笑了起来,抬头挺胸,慢慢纵马走到了刘备身边,张手一挥,笑呵呵地对公孙瓒喊道:“公孙大哥!”
“阿信!”看到甘信,公孙瓒也是笑脸相迎,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笑着说道:“你,你姐姐她怎么样?”
甘信笑了,以往每次碰上公孙瓒,公孙瓒都会忍不住问起甘梅,如今公孙瓒却好像和以往一样,让甘信也是有些恍惚了。笑了笑,甘信看了一眼身边的刘备,又是对着公孙瓒说道:“我姐姐现在很好,自从生了阿斗之后,也觉得这小子太淘了,正琢磨着要生个女儿呢!”
甘信这话一说出口,刘备的脸上更是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而再看公孙瓒,脸上的笑容却是变得略带苦涩。他只是性格冲动,又不是傻瓜,甘信这话分明就是在告诉公孙瓒,甘梅是刘备的妻子,无论是什么情况,自己却不能越雷池一步。深吸了口气,等到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是换了一副模样,冷漠、孤傲,这一转眼,他已经不再是刘备的同窗好友公孙瓒,而是称霸幽州的豪杰公孙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