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虑上前一步,对那年轻人说道:“公子请息怒!此事虽然让甘信逃过了一劫,但属下相信,以甘信如此张扬的行事风格,我们必定能够再寻得机会的!”
“呼呼呼呼!”年轻人始终大口大口地喘气,片刻之后,扭过头,满脸阴狠地喝道:“郗虑!我可以等,但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最终的结果,我要看到甘信他死无葬身之地!”
鲁口城,是位于安平郡以北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在袁绍执掌冀州时期,鲁口城并没有被重视,而等到袁绍被击败之后,刘备、曹操分割冀州,安平郡成为了双方势力的交界处,而这鲁口城,自然也就成为了军事重镇。
驻防鲁口城的,乃是夏侯家的年轻子弟夏侯德,夏侯德算得上是夏侯?和夏侯渊的子侄辈,只不过资质略显平庸,在人才辈出的夏侯家并不怎么出眼。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夏侯德才会被安排驻守鲁口城这么一座小城,这还是看在他夏侯家子弟的身份上。
不过夏侯德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并没有因为自己夏侯家子弟的身份而狂妄无度,反倒是平日行事极为谨慎。每日巡视城墙、军营,一丝不苟,这样的认真尽责,整个鲁口城的守军将士,没有一个不佩服的!原本还以为夏侯德是靠着家族的纨绔子弟,这几年过去之后,谁也不敢小觑夏侯德的本事了!
“夏侯将军!”在城头上,见到夏侯德依着惯例来巡视,几名军士立马就是对着夏侯德抱拳行礼,大声喝道:“此处一切正常,并无其他异样!请将军放心!”
夏侯德那年轻但却颇为沉稳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是迈开步子,沿着女墙边在城头巡视。倒不是说夏侯德不相信自己部下的话,只是自己亲力亲为惯了,一切都还是自己看得清楚最好。巡视了一遍之后,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了,夏侯德这才转过头,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部下喝道:“这几日一定要小心点!主公已经派了一队人马赶来相助!必须小心刘备偷袭!不得出现任何闪失!明白没有?”
“喏!”夏侯德这一声呼喝中透着威严,左右的军士没有一个敢说一个不字的,齐齐地喝了一声。而就在夏侯德点了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一名军士瞪圆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城外方向,手指头一指,喊道:“将军!你看!”
听得那军士的喊话,还未回过头的夏侯德心中先是莫名的咯噔跳了一下,隐约就是有种不妙的感觉,当即立马回过头,顺着那军士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城外远处,一团黑云漂浮在地平线上,分明就是被荡起的一大片尘土!
夏侯德毕竟是出身武将世家的夏侯家族,立马就是认出了,那分明就是大量骑兵奔袭而扬起的尘土!当即夏侯德就是沉声喝道:“快!快!赶紧擂起战鼓!敌袭!敌袭!”
夏侯德这一声呼喝喊出,周围的守军将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很快,他们就是脸色大变,因为他们知道,以夏侯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开这种玩笑的!当即整个城头便是乱成了一片,将士们四处奔走,却全然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曹操与刘备已经有近十年没有开战了,眼下这鲁口城城内的守军大多都是没有接触过战争的新兵,最多就是平日里参与剿匪罢了,遇上这种正儿八经的两军交战,自然会慌乱了。见到如此,夏侯德也是心中着急,只是他也同样是战场初哥,虽然他已经很努力了,那某些方面上,天赋不足还是无法弥补的。转眼就过去了好一会儿,城头上的混乱依旧没有办法制止,而再看城外,那突然出现的敌人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夏侯德甚至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那尘土当中,混杂着无数的骑兵,竟然全都是清一色的白马银甲!
白马义从!夏侯德的心顿时就是提到嗓子眼了!自从十年前,甘信率领五千白马义从就平定了青州贼寇,有关白马义从的威名就已经是传遍了天下,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突然出现在夏侯德眼前的骑兵如此打扮,夏侯德也是立马就认出了,对方就是那大名鼎鼎的白马义从!当即夏侯德已经是忍不住喊了起来:“连白马义从都来了!刘备果然是要与主公开战了!这,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
“咚咚咚咚!”终于,战鼓声总算是在城头上被敲响,整个鲁口城也是因为这战鼓声变得一片慌乱,越来越多的士兵开始从城内涌向了城头。好不容易等守军将士在城头列成了防线,城外的白马义从距离城墙已经不足十里!站在城头上,夏侯德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那白马义从的数量,足足有三千之众!为首一人,身穿黑甲、跨着黑马、一手持枪一手持剑,看到这幅装束,夏侯德立马就是倒吸了口冷气,口中不免惊呼一声:“甘信!”
“停!”随着那甘信的一声暴喝,紧接着,三千白马义从便是在距离城墙约五六里的位置停了下来,紧接着,就看到甘信手中黑枪朝着城头上一指,喝道:“吾乃大汉皇叔玄德公麾下大将甘信是也!今奉圣谕,讨伐不臣曹操!天兵已至,尔等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甘信!是甘信!”“天啊!是白马义从!十年前横扫五十万青州贼寇的白马义从!”“那是天下第一飞将甘信吗?真的是甘信啊!他怎么来了!”
甘信自报姓名,一时间,整个城头上的守军全都被吓得面色发白,人心惶惶。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甘信成名这十多年,加上十年前白马义从在青州一战的赫赫战名,就算是只听说过名气,也足以威慑四方了!一时间城头上的数千守军将士全都是乱了军心,完全生不出抵抗的心思。
“冷,冷静!冷静!全都给我住口!”夏侯德猛的深吸了口气,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靠着这痛楚,总算是从对甘信以及白马义从的惊恐中缓过神来,一咬牙,便是对着左右喝道:“甘信再厉害又能如何?他总不能直接从城外跳上来吧!他们的兵马不多,只要我们坚守城头,甘信也奈何不了我们的!全都不要慌!如有扰乱军心者,杀无赦!”
说着,夏侯德也是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佩剑,杀气腾腾地朝着左右看了一眼,夏侯德毕竟是夏侯家的子弟,夏侯家的名头,在曹军当中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被夏侯德这么一喊,那些守军将士也只能是按下心中的惊恐,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守备位置上。
而在城外,甘信看到城头上的动静,倒也没有乱,只是嘿嘿一声冷笑,喝道:“尔等欺我只有三千轻骑不敢攻城乎?哈哈哈哈!某只不过是先来一步而已!听着,再给尔等三天时间,三天后,玄德公将亲率二十万大军!到时候尔等若是还执迷不悟,那天军杀至,定将尔等杀个片甲不留!走!”
说完,甘信直接调转马头,便是对着身后的白马义从呼喝了一声,领着白马义从便是直接退走了。白马义从的速度果然名不虚传,转眼间,三千白马义从便是再次消失在地平线下。
看到甘信就这么走了,夏侯德顿时就是感觉全身虚脱一般,要不是自己见机得快,用手抓住了女墙,只怕早就两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了。过了好半天的时间,夏侯德也不敢相信一场祸事就这样消弭于无形,若不是前方远处的尘土还未落定,夏侯德简直不敢相信刚刚那一幕曾经发生过!
不过夏侯德却没有忘记刚刚甘信的话,三天!三天后,刘备就会亲率大军来此,到那个时候,就不是这三千白马义从了,而是整整二十万大军!到那个时候,夏侯德凭什么去抵挡刘备的二十万大军?就凭这城内的数千新兵蛋子吗?夏侯德顿时就是感觉后脑勺凉飕飕的,哪里还能忍得住,立马就是扭过头,对着身后的士兵喝道:“来人!来人!给我准备书信!赶紧准备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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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曹操低头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两封密函,眉头紧皱,脸上满是担忧、苦恼之色,过了好一会儿,曹操才是抬起头,看了一眼在坐下的一众文武,沉声说道:“诸公以为,这两封急报,哪一份可信?”
此处乃是许县,五年前,曹操将自己的治所从陈留迁到许县,原本许县只是一处普通的小县城,但曹操硬是将此处打造成了一座完全不逊于洛阳旧都的大城。而曹操此举,也是因为许昌偏向荆州,可见早在五年前的时候,曹操就已经动了心思要取荆州了!
如今曹操召集坐下文武,并非是要商议即将要与孙坚联手攻打荆州的事宜,而是因为两封密函,这两封密函,分别来自于冀州的鲁口城与徐州的沂源。虽然这两地相隔千里之遥,但密函上的内容却是出奇的一致,直言发现了刘备的大军出没,恳请曹操迅速派遣援军援助。
接到这样的密函,曹操自然不敢怠慢,如果只是单单一封密函,曹操必定会立马派遣援军前往,可问题是,现在所接到的,是两封密函。这曹操到底是要相信哪一封密函,向哪里派遣援军呢?曹操自己无法做出判断,也只有召集麾下众人一同来商议了。
曹操刚刚所说的,哪一份可信,倒不是说怀疑发出这两封密函的守将有意欺骗,事实上,来自冀州的密函,是夏侯家的子弟夏侯德所发出的,而来自徐州的密函,则是已经与夏侯家结了亲家的徐州曹豹所写,这两人绝对不可能背叛曹操!曹操所说的,却是这两处所说的刘备兵马的真假,在这两封密函中,都是透露刘备将要亲率二十万大军来袭,可曹操相信,刘备就算是经过了十年也不可能一口气调动出四十万大军!所以,肯定有一处是刘备故弄玄虚!
听得曹操发问,坐下众人都是犹豫了片刻,随即谋士刘晔站起身,对曹操拱手说道:“主公!属下以为,刘备从冀州出兵的可能性比较大!十年前,刘备与主公共讨袁绍,将冀州一分为二,这十年来,刘备一定想要将整个冀州收归己有!出兵冀州,既能搅乱主公与孙坚联手讨伐荆州的行动,又能一统冀州,对刘备来说,实在是一石二鸟之计!而出兵徐州,则是孤军深入,倘若我军突然出兵青州,则轻易断了刘备的退路,以刘备之能,绝不会行此险策!”
“不然!”刘晔的话刚刚落定,还未等曹操作出评价,旁边又是窜出了一名谋士起身,正是曹操麾下谋士董昭,只见董昭依旧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笑着对曹操一礼,紧接着又是对刘晔一礼,示意自己只是就事论事,而非刻意针对刘晔。董昭的这副做派,刘晔一挑不出刺来,只能是同样地回以一礼,紧接着,董昭便是笑着说道:“主公!属下以为,刘大人所言虽有些道理,但却并未切中要领,刘备麾下有谋士郭嘉,此人深得刘备信任,言听计从!而据属下所知,郭嘉此人最喜的,便是兵行险招,刘大人说刘备出兵徐州是险策,可若是以郭嘉的习惯来看,倒也未必不会行此计!主公可曾记得,十五年前,主公第一次讨伐徐州的时候,刘备就派甘信,率领五千轻骑,横穿青州,来徐州作战,这岂不是一招险棋!十年前,主公与刘备一同讨伐袁绍,可刘备竟然还要分出五千白马义从去平定青州,又派遣甘宁、赵云说服张济投降,驻军潼关!这同样也是一步险棋!由此可见,刘备在郭嘉的献计献策之下,已经是惯于行险!因此,徐州不能不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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