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步。”
刘晔点点头,再次下令道:“各投石架上弹,『射』程之内有攻城器械的率先击毁!弓弩手各依箭标,弓手仰『射』,弩手直『射』,待令下放箭!”
数百架守城用投石架率先开始发威,天空中再次下起了石雨。
“妈呀!他们这又是在扔石头!”
凌远舰队里的投石架只是些中、小型投石架,能够发『射』的石弹相对来说较为有限,船上能搭载的石弹也不多。但是张仁与马钧费尽心血改良出来的守城专用型投石架则是另外一回事,而且即然是守城,储备的石弹也十分充足,加上数量又多,这石弹雨可就不是几日前那舰队石弹雨所能相比的了。官渡之战时张仁在紧要关口布下了数百架简陋的投石架,硬是打得袁绍大军不敢靠近一步,现在用的是改良型,威力更胜往昔,而且还能进行三连发!
一阵阵的石弹雨落下,冲锋的吴军损失不能说很惨重,但也打得吴军胆寒不已。不过三万吴军必竟人数众多,仍然有绝大部分冲过了投石架的火力线并开始向城墙冲击。后面跟随着的吴军也很快就发现了投石架的火力分布线与其范围,不少行伍巧妙的避开后冲过了火力线。
当吴军的第一队士卒冲过陈楠先前『射』出的箭标时,刘晔已经把手高高举起,等到越来越多的吴军越过箭标线时,刘晔猛的把手挥下,大喝道:“弓弩手放箭!各排弩手准备!”
泉州城中的石雨之后是箭雨。一万守军当中约有两千多弓弩手,这个数字或许并不是很高。但是别忘了,泉州守军的弓弩是经过张仁与马钧改良的,弓远弩狠,而且在加装了助力装置之后『射』速也有很大的提升,一个经过训练的普通泉州守军弓弩手,一分钟之内可以连『射』出七至十箭……前提是不瞄准。不过在这种场合还用得着去瞄准?城外黑压压的全是人,『乱』『射』都能『射』中人的。
尽管如此,大量不要命的吴军还是冲到了城墙下面,在进入了『射』程之后,吴军的弓箭手也开始向城墙上回『射』,借此来掩护攻城步兵的强行登城。
就在这时,张仁手中守城最后的利器排弩开始发威了。一次能『射』出三乘十五,计四十五支箭的排弩绝不是个摆设。加上半自动的装添方便,数秒之后就能『射』出下一拨的箭矢。十三拨箭支『射』完之后,训练有素的排弩手会马上把排弩拉后更换箭匣,另外的一架排弩紧跟而上开始发『射』,就这样周而复始间,泉州城墙上的箭雨就一直没有断过!在这强大的火力压制之下,靠近城墙的吴军甚至连强行登城的机会都没有!
远处擂鼓观战的鲁肃越看越心惊,惊愕之下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停下了手中的鼓锤。当他看见又一批靠近城墙的吴军全数倒在箭雨之下时万般无奈的将鼓擂扔到了一边,心有不甘的颓然下令道:“别打了,这泉州城……传令,鸣金……”
退兵的锣声瞬间传遍战场,损失惨重的吴军如释重负一般纷纷退去,退在地上的是数千具尸体,还有不少负伤无法动弹的士卒。整个战斗前后虽然不足一个时辰,但是胜负早已立现。吴军虽然在兵力上有一定优势,战意也十分高昂,但是泉州守军有坚城为依靠,加之训练有素,武器精良,完全弥补了人数不足与没有实战经验的缺陷。而且在一战过后,原本没有实战经验的泉州守军得到了相应的实战经验,再打的话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会更加熟练,对吴军的杀伤也会更大。
眼望着吴军渐渐远去,刘晔满意的点了点头,挥了挥手下令道:“传令下去,检点伤亡,各部及时补充箭支与石弹;斥候出城探听敌情,吴人但有举动及时来报;各营将士严加戒备,以防吴人夜间偷袭,如有怠慢巡城军务者,斩!”
有什么能比打了大胜仗更能提升士气的?又有什么能比血肉厮杀更能激起男儿血『性』的?而现在的泉州守军已经跨过了初次上阵的这道关……
泉州守卫战现在已经进行到了第八天。
严格的来说,这根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因为作为守方的泉州几乎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反观鲁肃,先期的情报工作也算到位,在探知泉州守军不过万人之后,订下从沿海地区避开山越阻拦,并借助水运之便直接奔袭泉州的战术并没有什么大错,错就错在他对当时水、张战认识的局限『性』上。其实以当时的情况,除去夷州了解海军战船『性』能与战力的那几号人之外,谁都不会想到张仁麾下的海军战船有那么强大的远程攻击能力,能够在不接近敌船的情况下直接击毁对方船只,现时点那些保护船只的方法在这些强大的战船面前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失去了粮草的鲁肃选择了拼命战术,但是泉州强大的守城利器又一次无情的打破了鲁肃的计划。强攻了三天的城,三万大军折损六千余人,四周围可供劫掠的百姓又逃走一空,就地取粮的打算也落了空。进,泉州城防守极为严密,吴军既缺少攻城利器又没有给养,能打下泉州城的希望极其渺茫;退,后路出现了一只拦截部队,而且山越诸族也在渐渐向这只拦截部队增援,况且没有在没有给养的情况下就算打出一条通路,也没有什么能安全退回会稽的可能。
现在鲁肃只能选了一处合适的地方扎下大营,并派少量的部队出去寻找给养。只是这几天下来,小分队是派出去不少,回来的却没有几只,那些没能回来的也不知是被泉州守军给吃掉,亦或是投降、俘获,或者是……当了逃兵。
站在高坡上望了眼死气沉沉的军营,鲁肃无奈的摇头长叹。离开会稽时是三万大军,现在却不足两万,而且还进退不得的困守此间。鲁肃很明白,眼下他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是再次想法鼓舞起士卒们的斗志,拼尽全力去攻下泉州城,只是这条路的胜算只怕连一成都没有;第二是带领剩下的士卒直接越过泉州,全力向西去投奔交州牧士燮或是占下一片区域暂且养军,但是路途遥远又没有一定的给养支持,成功率几乎为零;至于第三条路,那就是……向泉州投降。
“吴候待我恩重如山,我万万不能降。只是要麾下这些士卒陪着我白白丢掉『性』命,我又于心不忍……罢了,明日选一精明小校去泉州城求降,一但允降我便自刎以谢吴候,将士们能让他们保住『性』命也就行了。”
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巡营完毕的副将向鲁肃禀报道:“大人,营中尚算安定,只是……”
话未说完,副将的腹中传来了咕的一声轻响。鲁肃听到后方欲开口,自己的腹中也咕的响了一声。鲁肃与副将同时大窘,这种尴尬事本来是相当搞笑的,只是在现在这种场合,不管是谁都没有笑的心情。
鲁肃摇了摇头道:“只是营中已然断粮是吧?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副将正要退下,鲁肃身旁的侍卫忽然指着海面道:“大人,海上有一船队出现!”
鲁肃急向海面望去,见一只约有五十余只大小舟船的舰队正向这边缓缓驶来。等舰队稍近一些,几个眼力好的卫士已经看清了帅船上的旗号。
“张!”
鲁肃大惊,急忙下令道:“传令各营严备!”怕什么来什么,张仁这是算准鲁肃军中已经断粮,来打落水狗了。
整个军营顿时慌『乱』起来,弓弩手集中到了营边,但是却不敢靠近海岸。张仁麾下军队的石雨、箭雨他们可是记忆犹新,谁也不想上前给投石架当靶子。
舰队在离海岸约有三百余步的地方齐齐抛锚停船,只有一只较小的快船直接驶向了岸边。还没靠岸的时候,船上的发喊声便传向了军营:“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夷州来使求见鲁大人,请代为通传!”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鲁肃那里,鲁肃迟疑道:“不是来打仗的?也罢,去将来使请入大帐……记住要以礼相待,莫叫人取笑我东吴无礼。”
很快来使便被请入帐中,微笑着向鲁肃施礼道:“在下夷州令朱平,表字问天,见过鲁大人。”
鲁肃亦回了礼,问道:“朱令君来此何干?”
朱平道:“奉我家主公张夷州之令来此为使,请鲁大人登船一宴。”
“请我赴宴?张夷州?可是张仁张世清?”
“正是。”
“朝庭下诏,夷州牧应是刘晔刘子阳,什么时候夷州牧成了你家主公张仁?”
朱平大笑道:“鲁大人有所不知,早在朝庭并未下诏之前,刘子阳便已将夷州牧印绶让于我家主公,自己出补夷州主薄一职镇守泉州。若是算算时日,刘主薄上复朝庭的表文现在也该送到许都了吧。”
鲁肃微微点头,夷州真正的主人是张仁这件事鲁肃早就料到,现在也不过就是想确认一下而已。顿了顿鲁肃又问道:“张夷州与我交兵未果,此时突然邀我登船赴宴是何用意?莫非是想设计赚我?”
朱平道:“鲁大人此言差矣!朱某来时主公曾向我明言,主公与鲁大人多年之前可算故交,相谈甚是投机。现在虽然是兵戎相见,好歹也要先尽一尽地主之谊,与鲁大人同饮几杯方能不失待客之礼,断无诈谋掺杂其中。一宴过后,自然会送鲁大人安然回营,绝不失信。至于这两军对阵,不妨就放在酒宴之后再作打算。我家主公所虑者,是担心鲁大人会认为此宴乃是鸿门宴而不敢赴宴。”
鲁肃冷笑道:“不错,我的确担心这是鸿门一宴。眼下我雄师数万在此,小小的泉州城大可一鼓而下,张夷州此刻前来邀我赴宴,又岂能不容人有此心思?”
朱平笑道:“泉州城可一鼓而下?鲁大人,你这是在自欺欺人,还是不愿在人前输了气势?旬日前吴军粮草尽失,连日来泉州城不能速克,鲁大人驻营此间只怕是进退两难吧?实话实说,鲁大人军中虚实我家主公早已尽知,差我来请鲁大人登船赴宴,其实是想给鲁大人与这里的两万军兵留一条活路,去与不去请鲁大人自相定夺。顺便容某再说一句,鲁大人东面的退路我家主公已经聚起过万人马,夷州增援泉州的万余人马也已经离船登岸,至于海上的五千水师……鲁大人应该早就领教过了。恕某直言,此宴鲁大人能孤身前去,或许尚有活路;若强要一战,某敢断言,此间的两万人马将会一役尽没!”
鲁肃暗中攥紧了双拳,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他心里清楚,朱平所说的都是实话,眼下军中已经断粮,兵无斗志,对方的兵力又已经超出自己许多,且士气旺盛战力强悍。自己若是硬是要打的话的确会是死路一条。
强行冷静下来,鲁肃沉思了一会儿才道:“好,鲁肃就赴此一宴又有何妨!就算是误入『奸』计,我也认了!副将,我登船赴宴时此处军兵尽由你指挥,若吾身故,军中如何你自相定夺!”
副将刚想阻拦,鲁肃已然站起了身来向朱平道:“就请朱大人头前带路吧。”
“请!”
船舟轻摇,鲁肃只带了两个侍卫登上快船,没用多久便登上了舰队中的帅船。
登上帅船的那一刻,鲁肃忽然听见了悠悠琴声,再就是张仁在船头处传来的歌声:“沧海一声啸/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一曲唱罢,鲁肃虽然紧锁着双眉,却还是鼓掌叫好道:“张夷州真是好雅兴。大战在即,却还能放声高歌,单是这份气慨,鲁肃便自叹不如。”
张仁微笑着转回身来道:“哪里,这一仗我已知必胜才会有这般闲情。若是我身处逆境劣势,反到自知会远不如子敬如此沉着……子敬,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