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仁亦离席扶起黄忠,请回座位后张仁又开始大扔诱饵:“老将军方到泉州,尚无居所侍从。张仁已在泉州城中购下一所宅院,不日便能请老将军入住,至于侍从,我已经让拙荆王秀去挑选些忠厚勤快之人,给老将军差遣。他话不说,请老将军安心在我泉州住下便是,一些夷、泉两州与别处不同的琐碎杂事,老将军只要住上一段时日便会自清了。”
黄忠又想离席相谢,张仁笑笑挥手止住道:“老将军,听说你惯用的大弓在奔逃的时候损坏了,可有此事?”
黄忠叹了口气道:“不错。此弓已追随老夫多年,一朝毁去不能修复,颇有些令人感伤。”
张仁笑了笑击掌三声,两个侍从便取出了一张特制的大弓出来送到黄忠的面前。按说弩的使用远比弓要方便且准确,但是弩也有它的局限『性』。比如说在材料相同、重量相同的情况下,弓可以做得比较长大,相对应的『射』程、力度也要强于弩,只不过在准确『性』与『操』作『性』上不及弩罢了。但是,这些对于一些玩弓箭的高手来说,却并不是什么问题,因此张仁没有让夷州放弃对弓的改良,而特制出来的大弓也往往是中原各处将领们的终爱之物,价格要远远高与弩。至于寻常的弩,张仁是作为量产化的士兵用武器来贩往各处。而现在送给黄忠的这张弓,拉开需要三石之力,但实际上弦劲却足有四石,是夷州特制大弓中的精品。
“老将军且试一试手,看看合不合用。”
黄忠看到这张精品大弓就已经有些手痒难熬,听到这话后急急的道了声谢便取将过来,凝力开弓三次之后惊叹道:“好弓,好弓!老夫把玩弓箭多年,这般好弓却还是头一次见到!”
旁边侍从又送上了三支好箭,厅外也立起了一个箭靶。张仁道:“久闻老将军神『射』之术,张仁在此冒昧一下,欲请老将军一显技艺,未知可否?”
黄忠本来就手痒,又有心在张仁面前显一显本事,自然是一口应允。当下开弓搭箭一箭『射』出,一箭『射』在箭靶红心的上方边线上。张仁与刘晔大声叫好,黄忠却皱了皱眉头自语道:“怎么偏了?是了,这张弓的实际力道比我想像得要大!”黄忠那可是弓箭达人,一箭下去他就知道弓的好坏。
稍稍调整之后又是两箭,第二箭正中红心中央,另一箭却『射』在红心下方的边线上。一眼望去,三只箭纵向列得笔直。如果说第一箭黄忠是有些失算的话,后两箭则是有意而为,『射』成这样一条直线也是要为自己争回几分脸面。
张仁与刘晔不怎么懂弓箭,不过此刻却也看得出来黄忠的『射』术确实非凡,当下还不拼命击掌叫好给黄忠打气?三箭过后黄忠爱惜的***』了几下大弓,复又向张仁恭敬一礼道:“雕虫小技,实不敢当!黄忠初投至此便得蒙张夷州如此礼遇,更赠老夫这稀世奇弓,老夫心中有愧矣!若张夷州不弃,便是老夫之主,若有何差遣,老夫万死不辞!”
张仁与刘晔对望了一眼,刘晔稍稍点头,张仁便知道对黄忠的“请将”先计已然奏效,接下来该“激将”了。于是乎张仁故做惊呀的奇道:“老将军何出此言?!”
换回黄忠闻言楞住,不解的向张仁问道:“张夷州如此厚待老夫,难道不是想让老夫为张夷州效命一二吗?”
“老将军,你误会了……”
呸呸呸,黄忠误会了才怪!
一晃便是数日过去。
几天前黄忠住进了张仁安排给他的府坻,丫环佣人什么的自然也少不了。这所府坻算不上很大,不过比起黄忠在长沙城中的居所还是大出近一倍。至于张仁挑出来的这些个佣人,也都是家政中心里的优秀份子,办起事来干净利落,对黄忠也伺候得很周到。此外张仁还额外的送了一批钱粮,给黄忠住上了华堂大舍,吃的是山珍海味,平时的生活又有人伺候,再加上有人送钱送粮的不必为生计去奔波,真可谓是无忧无虑逍遥自在,要换作一般人骨头只怕早就酥掉了,只管尽情享受便是,可黄忠却并非如此……
“老爷,该用饭啦!”
花园中黄忠正在练习刀法,只是刀式缓慢且没带出什么力道,似乎黄忠心里在想些什么。听见了丫环的呼喊声后黄忠随意的应了一声,把大刀放回兵器架。放回大刀时,黄忠瞥了一眼刀架上的另一把大刀,默然摇头不语。方才习练时黄忠用的是张仁送给他的新钢刀,而自己以前惯用的那一把,因为在逃离长沙时损坏了不少地方,很难再修补好,扔掉的话黄忠又舍不得,于是,作为自己戎马一生的纪念品放在了那里。
在饭席前坐下,黄忠看了眼丰盛诱人的饭菜,却提不起什么食欲来。勉强的吃了两碗饭下肚,黄忠就把碗筷放下不动了。
丫环甲道:“老爷今天吃的不多,是不是觉得我们做的饭菜不可口?老爷你喜欢吃什么菜品,偏重什么口味只管吩咐,我们一定能做出让老爷满意的饭菜的。”
黄忠摇摇头道:“老夫心中有事,没什么胃口罢了……罢了,罢了,你们把饭菜都撤下去吧。老夫想在这里多坐一阵。”
丫环把饭菜撤去,黄忠背起了手又来到兵器架前,爱惜的***』着自己旧日大刀,口中呐呐自语道:“老伙计,你已经随我多少年了?到现在你已经不堪重负退离沙场,是否也和老夫一样心有不甘呢?”
目光又移到了张仁送给他的新刀与大弓上面,黄忠缓缓的取过大弓,凝神屏气开弓数次,忽然长叹了口气,复又把大弓放回原处,心中想起了数日前张仁在小宴之上对他说的话……
“老将军,你误会了。张仁旧日里素闻老将军的忠义武勇,对老将军仰慕已久,一直有意结交却苦无机会。如今老将军能光临我泉州张仁心中甚慰,自当一尽主礼,好让老将军能安心在的我泉州安养天年,张仁得闲也当多向老将军讨教一二。至于授与老将军官职俸禄,实是敬重老将军旧日里不辞辛劳为国事与百姓安危奔波,至老却因受『奸』人所害无所依靠,故此代国家奉养老将军天年而已。人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因此,老将军对我张仁来说就是张仁之师长,当言敬而不当言得。”
黄忠闻言哑然,张仁这是把他当成庙里的泥像给供起来。看上去风风光光,实际上好像半点用处都没有。默然间黄忠应道:“老夫与张夷州并无尺寸之功,却身受此显职厚禄,老夫深感受之有愧……”
话未说完,刘晔就直接代张仁开了口:“老将军此言差矣!想昔日里黄巾作『乱』,危害乡里,老将军始举孝廉便率义从军兵平叛,守卫一方平安,此为国之大功,又岂言无功在身?”
黄忠道:“话虽如此,可是……”
看到黄忠那副心有不甘的表情,张仁强忍住想偷笑的冲动,努力摆出一副狼外婆式的微笑道:“老将军,论年齿功绩,您是我张仁的师长,张仁对老将军只有敬重而别无他意。而且……老将军年事已高,张仁就算怀有私心,想请老将军领统兵马也不得不为老将军的身体考虑一下。老将军,引领兵马争战沙场这些事,还是让我们这些年青力壮的后辈去吧,老将军只管在我夷、泉两州安养天年便是。”
……
那一宴散去,黄忠这几天来一直闷闷不乐的。论待遇张仁对黄忠可真是没得说,而且对黄忠也是“执以后辈之礼”,在众人面前对黄忠礼敬有加,但就是什么活都不派给黄忠去做,摆明了就是一副我敬重你老人家,让你安心养老的姿态。还是那句话,如果是换作旁人肯定会倚老卖老(比如说张昭张老头就是这样),可是,心中一直想做点事出来的黄忠却绝不会如此。
此刻黄忠背起了双手,在花园里面皱眉沉思:“张夷州在我落难之时倾力相救,自到泉州之后又敬为师长礼遇有加,此等大恩不报不足以为人。可是看张夷州之意,对我只有敬而并不欲用,连我唤其一声主公都惊得离席而拜……难道我这把老骨头真的已经无甚用处了吗?每日里就这样吃饭睡觉的等死不成!?”
越想心中越是不甘,没来由的带出几分愠意想舞刀出气。只是在取刀的时候本已握住新刀的手突然停住,思索了片刻松开手,却抓起了自己的旧刀。
身形舞动,刀走如飞,花园中也呼呼生风。比起刚才那缓慢无力的刀势,这会儿黄忠才真正使出了自己的本事,强悍霸道的刀风甚至卷动起了草地上的花瓣与落叶。这柄刀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是在黄忠的手中依旧寒光闪烁,虎虎生威!
“啊——哈!!”
刀入收势,黄忠一刀砍向花园中的一块山石。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过后,山石碎裂四散!
黄忠收回刀,检视了一下刀口上的卷口,爱惜的***』良久,忽然放声大笑道:“人虽老迈,刀已残破,但我人老心不老!浑身仍有千斤之力,沙场厮杀不输青壮!”
或许是舞了一通刀发泄出了心中的不满,黄忠原本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许多。把刀放回刀架,黄忠的眼珠转了几转,忽然嘿嘿阴笑几声,大声的唤过自己的两个亲兵作了些吩咐……
泉州城城区北部,新兵慕集点。
打建安十四年的一开春起,刘晔便按照张仁的意思,在泉州四门设立了慕兵点慕集新兵扩充军备。注意是慕兵而不是征兵,汉时各方诸候一般采取的都是军籍制,也就是强制『性』的划定一些百姓作为兵源。这种方法的弊病太多,最根本的一点就是士气与战斗力,很难真正的提升上去,而且,作为军籍的百姓生活也都比较困难。
考虑到自身条件的限制,还有人与生俱来的一种惰『性』,张仁初时也采用了征兵制来保证夷州所必须的兵力,但是却取消了军籍。按照张仁的定下的规定,划为军籍的百姓不必在脸上刺字,另外就是家中如果只有一个男丁的话可以申报免去军籍,如果是家中有困难的还可以申请军籍的补助。此外,张仁对士卒的待遇定得比较高,一个双亲三子的五口之家,一子当兵的话就可以养活全家还稍有盈余。反正张仁有的是钱粮,该拿的要拿的张仁不会去吝啬,时不时的对一些训练出『色』(那段时间夷州根本就没有什么战事)或是军纪严明的营还会发下奖励,当然相应的军规处罚也少不了。总之既然生活能过得好,当兵的自然肯拼命。君不见,史书上对一些能征善的名将记载总是有这么一句——能厚养士卒,士卒亦乐于为之用命。
后来随着夷、泉两州人口的渐渐增多,张仁便大胆的将征兵比例缩小,同时再扩大慕兵的比例,另外将士卒待遇再次调高。反正夷、泉居民以迁居而来的人居多,短时间内分不到地种,寻不到事做的青壮比比皆是,去参军对许多流民来说就是养家糊口的最好方法。再说家中如果有当兵的人,那么其他家人在安排学习与就业方面也会得到一定的优待,换句话说就是能早些在夷、泉两州安下家来,所以肯应慕入伍的青壮不在少数。
泉州城四门的慕兵点都差不多,每个点是十六张桌子一字排开,桌子后面的书吏会向来人询问姓名、籍贯、家中状况这些问题并帮来人填好表格。领到表格的人再去军营报到,并接受初步的训练与测试,根据每个人的特点与专长,分配到合适的营盘去,当然,也有不少不合格的人会淘汰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