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老大,这杯酒我得敬你,你必须得喝!”
“对,必须要喝。”
“是啊,云老大,今天落了许自尘那小子的面,心里高兴,可得陪兄弟们多喝几杯啊。”
听香伴月楼中,一处包房之内,一群衣着华丽,气势非凡的年轻人大声吆喝,气氛高涨,略带潮红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激动和得意。
许自尘,这可是大人物啊,平日里就是看一眼都觉得荣幸,今天竟然能让他在自己手上吃亏,虽然只是当了个狗腿子,但也足够自己吹嘘卖弄了。
“不,不,我不能喝了,嗝~再喝就,就回不去了。”
那被叫做云大哥的公子哥,竟不过是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此时已经双眼迷离,身躯摇晃,说话间语气嘟囔,舌头都在打结,显然已经喝醉了。
“哎哎哎,云大哥海量,这才到哪?不行就去我那里。”
只见其中一男子大手一挥,脸上尽是真诚:“如果家父知晓云大哥大驾光临,定当出门远迎啊。”
“是啊,是啊,云老大,喝酒就要喝个痛快。”
众人闻言狠狠的瞪了一眼说话的男子,顿时争先恐后开始表态。
他们虽然也是王公贵族家的公子,但比起云昊,云家少爷,嫡系子弟这个身份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别说比他们年龄小叫大哥,就是叫爹,只要能跟云家扯上关系,恐怕就是自己亲爹也会夸赞自己。
“不,不行了,必须要走了。”
众人挽留,却见那云昊摆了摆手,将众人推开,摇摇晃晃的向外走去,“改天,改天再喝,改天要,嗝~要,一醉方休。”
门前。
云昊等人互相寒暄,刚要告辞离去,忽然从门中走出三人,勾肩搭背,身形摇晃,正好和转身欲走的云昊撞了个满怀,本就是醉酒之身,云昊一个不防备竟直接被撞了个狗吃屎。
“云少爷,你没事吧?”
“娘的,哪家的狗东西竟敢挡老子的路?”
“你说什么?睁大你的狗眼,这是云家云昊少爷。”
几人看到云昊如此,顿时心中一惊,连忙上前将云昊扶起,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喝问对方,对面却是反将一军。
众人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在唐锦城内作威作福惯了,再加上喝了点酒,人多势众,更妄图在云昊面前留个好印象,各种心思积压在一起,众人的火气顿时被激了起来,一道道狂妄的叫骂声不绝于耳。
“放肆,云昊算什么东西?我家少爷可是罪剑宗许自尘许少爷,他云昊给我家少爷提鞋擦屁股都不配。”
听到对面的喝骂,这边也不是吃醋的,连连开口讥讽,本就是热闹非凡的听香伴月楼,此时更平添了些许笑料和饭后谈笑的余资。
“我道是谁?原来是许自尘你这个王八羔子。”
一边的云昊狠狠的将身边两人推开,脸色铁青,眼中更是闪烁着阴狠的光芒,如同一只嗜血的恶狼,他云家少爷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对待过?而且还被这么多人看笑话?此事若传出去,丢的是云家的脸还是他云昊的脸?
“云昊,你最好嘴巴放干净点。”
许自尘头也不抬,也不知是喝醉还是不屑,冷笑道:“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云家对水家做的事别人不知道,我许自尘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许自尘,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云昊闻言骤然大吼一声,身躯忍不住一颤,心中更是惊起一阵冷汗。
云家对水家动手本就是秘密,更是他大哥亲自负责,这才有幸知晓一二,否则他虽是云家嫡系,但还没有资格知道如此机密,而许自尘到底是怎么知道的?知道这事的是他自己还是罪剑宗?
短短时间,无数念头从心底升起,眼神下意识的在周围流转,却见周围围观之人一个个聚精会神,眼中精芒闪烁,显然已经被听了进去,此时云昊当真是又惊又急。
“血口喷人?哼!”
许自尘头颅似是微微抬起,冷哼一声,继续道:“城外树”
“给我闭嘴!!!”
正当许自尘开口,云昊听闻他最后几个字的一瞬间,脑袋顿时轰鸣一声,本就醉酒,此时心中更是无比的急切,眼看着周围众人议论纷纷,顿时怒从心起。
云昊身上灵气涌动,武师初期的气息骤然躁动,大手握拳,滚滚寒意如潮水般袭来,众人还未反应之时,却见云昊身形暴起,大拳狠狠的轰击在许自尘的身上。
“噗!”
许自尘倒飞而出,一口鲜血喷洒空中,直到此时众人才从许自尘惊骇所言中反应了过来,一时之间众人的神情都不由得有些呆滞,谁也没有想到,云昊竟会对许自尘出如此重手。
“少爷!少爷!!!”
“你好狠,这件事我罪剑宗没完!”
许自尘身边两人连忙扑在他的身边,只是稍微查看便是脸色大变,咬牙发狠留下一句话,便直接带着许自尘远遁而去。
“你没完?我云家也没完,竟敢当众挑衅云,水两家关系,罪该万死!”
云昊言罢也没有久留,匆匆离去,围观众人却是意犹未尽,议论纷纷,想必次日又多了一道酒后谈资。
听香伴月楼之内一处楼顶之上,几道身影迎风而立,衣袂飘飘,甚是出尘,几人正是江雨四女,目光所涉,正是云昊许,自尘双方冲突之处。
“世间之事当真巧合,姐姐,如此便没有问题了吧?”
“这都是命中定数,看来我们可以交差了,后续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安排好了,没想到云昊今日竟喝得如此大醉,时也,命也!”
计划再如何妥当,也不如这恰到好处的巧合来得戏剧,当真人生如戏,让人不由赞叹一句精彩。
…………
浅雾山
山中小院,一道白衣人影坐在轮椅之上,双目微闭,脸上笑容淡然,竹海轻拂,身上衣袂随着微风轻扬,浓墨泼洒,有着说不出的出尘。
“沙沙”
忽然,一道细微的泥土竹叶摩擦声轻轻传来。
“咦?”
君弈感觉自己衣衫轻轻扯动,微微睁眼,低头看去,却见一只还不过手指长短,身负玄色甲壳的小乌龟正奋力的抓着自己的长衫,头颅长长伸出,一副费力的模样,努力向上攀爬。
“哇,好可爱的小家伙!”
月知语托着果盘走来,正好顺着君弈的目光看到他衣衫之上蠢萌的小乌龟,顿时美眸一亮,心生欢喜。
刚想上前取下,还未走出一步,月知语却停下了脚步,她想起之前听香伴月楼中君弈的霸道,对生命的漠视,心中忽的有些畏怯,她明白,眼前这男子已经不是曾经的那个俊美玉雕。
她以前一直以为君弈与自己一般是个可怜人,他没有感觉,四肢尽废,就连经脉都是碎裂不堪。
现在才知道,自己对眼前人根本一无所知,看着君弈脸上的温润,淡然,却恍若被一股寂寥萦绕,似与这世界格格不入,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其拥在怀中好好疼惜一翻。
“嗤!”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小院之中,正是跟在君弈身边的老莫。
“公子,事情都办完了。”
莫亦千躬身,神色恭敬,向君弈汇报江雨四女所做,言罢,神情犹豫,似有些欲言又止。
“不错。”
君弈微微开口,双目却盯着长袍之上的小乌龟,饶有兴趣,“老莫,似乎你对此心有疑问?”
“是。”
莫亦千闻言轻出一口气,没有隐瞒,因为他不是一个善于将心思藏起来的人,可以说心里想的什么脸上都写的清清楚楚,这性格,君弈在百年前便已然了解。
“八年前,我的这具身体被一老妇人收养,那时也还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虽然身躯残废,但老妇人却待我如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照顾,当真是无微不至。”
君弈轻声开口,丝毫没有对老莫隐瞒的意思,他对老莫有着绝对的信任,莫亦千站在身后,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就连月知语也看着君弈的侧脸,认真倾听。
“直到有一天,一道残婴强势降临,竟然妄图夺舍我这残躯的身子。”
言至于此,莫亦千眼中寒芒迸射而出,强横的气息不经意间向四周扩散,残婴出体而不死,是为武宗强者,而北苍大陆根本就无法承受如此强者的气息,显然是为避难而来。
“老莫,你吓到小龟龟了。”
君弈神色无奈,只见小乌龟似是感觉到寒意,猛然将四肢脖子缩入壳中,好不容易爬上的些许长袍,此时又滚落到了地上,顿时前功尽弃,在院中打转,颇为有趣,也将这气氛微微打乱,君弈继续开口道:“那残婴虽然夺舍了我的身体,却也间接让我掌控了听香伴月楼。”
“直到五年前,那人与禹风交手一掌,便脱离了我的身躯,毕竟这废躯对他的帮助有限,可却在离去之时将我安置在了水家之中。”
“哼,竟敢夺舍公子。”
莫亦千冷哼一声,眼中犀利,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自身实力他还是清楚的,至少暂时是不可能打得过的,不过以后,未免没有机会教训教训这狂徒。
“好了,不用在意,这点小事与我们要做的事情比起来,差的太远了。”
君弈轻叹一声,却见小乌龟又重整旗鼓,已经爬上了君弈的怀中,仰头用黑漆漆的眼珠子看了看君弈,还瞪了一眼老莫,似是有些得意,更找了个舒服姿势,两腿后伸,双目闭起,竟堂而皇之的晒起了太阳。
这倒是让君弈哭笑不得,身后月知语痴痴的笑着,老莫见此心情也舒缓了些许,倒是觉得这尘世凡龟颇有灵性。
“莫非云,亦非烟,萦风难缥缈,恣狂隐雾厌尘雾。”
君弈看着奋力之后安逸享受的小乌龟,却别有一翻感觉,忍不住开口低吟,“在这北苍大陆,便由你陪着我吧,小雾,为你取名:小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