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万剑山,犹身置仙境。只见处处彩云掩拥,琼花玉树华珠,连廊亭榭相连,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初次见此美景,赵东升看的已是目不暇接……
不知不觉间到了合一宫,内设六把逍遥椅,三男一女端坐其上,却有两处空置。
堂内理石铺砌,整滑光亮。六柱而撑,刻山画水。一鎏金大匾高照堂门,撰四字“九万仞天”。匾下坐一道人,长眉童颜,仙风鹤骨。不由定睛一看,难以置信,此人恰是茶亭遇到的老者,却不想他竟是这朝天门中声名远赫的天玄掌门。
沈良走上前去,对座上几人恭敬道:“掌门师伯,几位师叔。”
“沈良,坐吧。”天玄指了指右手斜侧一把空椅。
退了几步,沈良坐在一虎目道人左边。那道人冷哼一声,略有不满。
司马天鹤拉了赵东升,随之上前,恭敬道:“掌门师伯,这就是我口中说的那位师弟了。”
“晚辈赵东升,拜见掌门。”
座上几人纷纷望了过来,天玄面露微笑:“嗯,我们已经有过一面之缘了,不必拘礼。”
望着座上天玄,赵东升显然有些不自在。司马天鹤听的是云里雾里,二人何时见过?
“把你的情况跟众人讲讲罢。”天玄闭目沉声道。
“晚辈姓赵,名东升。家住池水镇小湖村,幼时一场变故踏足桐木山悬铃门,学艺五年,今日方才到了朝天门万剑山,恳望门中收留。”他两腿一弯,低着头跪倒在地。
听后,一抹异样从天玄眼中闪过,顿声道:“我年事已高疏于教导不再收徒,你们几位如何?”
一时间堂下鸦雀无声,几人修为高深,一眼便判他资质平平不具仙骨,也都懒得理睬。哪有之前司马天鹤入门时,众人争先恐后的声势。
见无人吭声,天玄开了口:“红蕊师妹,你意下如何?”
这红蕊道人执掌叠泪山,皮肤白滑细腻,似如少女。听这么一问,再不吭声已是不行了,道:“掌门师兄,你也知道我叠泪山上只留女不收男,恐怕不妥。”
话音刚落,坐在一旁的止澜道人突然笑道:“红蕊师妹说笑了,规矩是人定的,可以改嘛。多个男弟子在山上还可以做些苦力,岂不更好。”
“多谢止澜师兄操心了,倒不如师兄带上潭月山增添个人手。”红蕊笑道。
止澜脸上笑意戛然而止,心骂自己多嘴,这一话却是撇到了潭月山,转口道:“司马天鹤入门也有五年了,我已把波月剑传给他,再无心教导了。”言外之意众人都听得出,同样是五年,司马天鹤到了何种程度,全部期望都寄于他身,再收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多吃碗饭却是没有意义。
两人你推我挡,都没有提及对面而坐的振威道人和沈良。
天玄望向两人,思虑片刻,冲沈良道:“暂且留在啸风山罢。”
留就留了,哪有暂留的道理,沈良心中迟疑,道:“掌门师伯,啸风山的情况您也知道,不是我不愿留,目前真是无人教导啊……”
天玄伸手打住话语,示意他不必多讲。“你坐在这个位置,就代表了啸风山。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山后你传他人卷道书,平日指点一二。况且啸风山需要新秀注入,也是好事一桩。”
见天玄这样斩钉截铁,自己又是晚辈,沈良只能硬着头皮许了。
一旁的振威道人多久不言,终于发话:“我本有意留他在雷脉山,既然掌门师兄把事情定了,我也不便再过多说。如此甚好,跑了一个又来了一个,也算后继有人了。”
他话里有话,脸上露出讥讽之色。堂内一片沉寂,沈良双眼微红,死死抓着扶手,咬牙不语。
一声轻咳打破沉寂,天玄笑道:“东升,今日起你就留在啸风山,勤加苦练,不可荒废。”
“是。”赵东升重重点头,退后几步站在沈良一旁。
“如今还有要事与大家一提。”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何事能令天玄如此重视,全都望着他的口唇,静静等待下文。
望着堂下几人,天玄脸色凝重,道:“自上次正魔交战后,魔教余孽退避于世,稍有安稳。可就在前日,我在茶亭内遇到几人,像是鸩心岭弟子,不知从哪里寻得了玄蜂,往慈心谷去了。恐怕魔教又要东山再起有所行动,不可不防。”
听后,赵东升明白过来,原来茶亭几人大有来头。不免感叹这世事复杂,你你我我,倒不如桐木山轻松自在。
振威猛的站起身来,虎目圆瞪,狠声道:“掌门师兄可将几人打杀了?以绝后患……”
天玄眼神深邃,精芒内敛。“区区玄蜂奈何不得慈心谷,万万不能打草惊蛇。待找到栖身老巢后,方可尽数铲除。”
振威点点头,又往天玄一旁的空座看了看,道:“异状当前,不知地藏师兄何时才能闭关而出……”
这空座之上曾是地藏真人,与天玄真人一同治理着朝天门。正魔交战后,天玄回了五仙山,却不见地藏同往。经众人询问,只说地藏有所感悟闭关去了。从那以后,朝天门中再无人得见。
“这我也不太清楚,应该快了罢……”挥了挥袖袍,天玄接连说道:“今日到此为止,都散了罢。”
众人辞声走出合一宫,离了万剑山……
啸风山厢房内,沈良拿出一册书卷,道:“朝天门有道书,分天、地、人三卷。天卷在万剑山剑冢,由掌门天玄真人保管,地人两卷每山都有。现将一册拓印的人卷道书交与你,好好专研,时时修习。”
“是,师兄。”赵东升两手接过,捧在手里。
沈良又大概的说了说朝天门的规矩,无非就是尊师重道等等。
“师弟,日后有不明白的可以来问我或者其他师兄。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你把道书仔细看看罢。”
送沈良走出房门后,迫不及待的打开道书细细揣摩起来。这人卷道书讲的是修习上一些心得体会,运行功法。对他这个身置山野初踏名门的人来说,很多内容枯燥难懂却又新奇。他沉浸在道书中,时而百思莫解,时而豁然开朗。
“咚咚咚”房门响了几下。
正值入神,不得不放下手里的书卷,起身开了房门。
“天鹤师兄。”
司马天鹤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书卷,笑道:“东升师弟还真是刻苦,这么快就研究上了。他日,必能突飞猛进反超于我。”
赵东升无奈笑道:“天鹤师兄多夸了,只要不拖后退就行。”听止澜道人一说,同样是修习五年,别的不提,单论天分自己和他也是不可比的。
两人一阵闲聊,“天鹤师兄,合一宫时,沈良师兄为何坐在了长老的位置?”自从来了朝天门,他心里很是纳闷。各山都有道行高深的师叔师伯执掌,却不见啸风山的这位师父。
司马天鹤走了出去,左顾右探,接着紧闭了房门,生怕别人听去一样,低声道:“十八年前,清扬道人执掌啸风山。噢,也就是你现在没见过面的师父。为了仙道林的一个女人,不声不响的离开了朝天门。导致啸风山十八年来无执掌长老,日渐衰退,更苦了叠泪山的红蕊师叔对他一片痴心。幸好山上沈良师兄修为精进,慢慢扛起了担子。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司马天鹤把原由一一道来,深吸了口气,叹声道:“其实这话我本不该说的,在啸风山最忌讳说这个。若让沈良师兄听去,定是一番恼怒……”
赵东升慢慢点了点头,心中感叹:“****真是个叫人难以琢磨的麻烦东西……有人为它生为它死,有人为它弃了所有……”
司马天鹤打开压抑,转口笑道:“东升师弟,你的事办完了,我也该回潭月山了……平日里你可要勤加苦练。”
朝天门中,赵东升与他最为亲近,如今听他说就要离开,顿觉心里不是滋味。可又能怎样?分分合合,散了又聚,聚了又散,人生如此。不论悲喜不管结果,回眸一笑,最美的,依然是走过的这一程。
“天鹤师兄,我送你罢。”
一路将他送至山门外,望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山风瑟瑟,这里最熟悉的依然还是自己。
慈心谷五十里外的山岭下……
“少主,我们哥几个偶然寻得了一窝玄蜂不知如何处置,还望交给鸩主。”
说话之人手上提了个黑匣子,身旁还站有三人。几人并排而立,颔首低眉,等待着对面一绿袍男子答话。
绿袍男子思想片刻,沉声道:“随我来罢。”
四人跟他绕过几条山道,走进一处隐秘洞穴。洞内阴阴冷冷泉水滴答,奇虫怪草鲜鲜艳艳,遍地生长满壁攀爬。行了约三百余步,绿袍男子方才止住不前。
只见一口大鼎立于尽头,雾气缭绕,色彩斑斓。雾气由鼎口溢出,时而升时而降。升如多彩祥云浮于鼎上,降若瑞彩千条流于鼎身。
“义父,几个弟子带了东西来见您。”绿袍男子对着大鼎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