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B城以后,姜向阳立刻回归了忙碌状态。但大抵是因为已经对温寻许下了承诺,现在工作起来他没再觉得力不从心,反而有种踏实的感觉。好像只要他再多唱一首歌,多练会一支舞,多背好一页单词,他和温寻的距离就又近了一步。
今天他已经忙完了一天的行程,化妆师在给他卸妆,他则是不老实地一直睁着一只眼睛看手机。
化妆师忍不住问了他一句,“你看什么呢?”
“我在背单词。”
“噗。”
“怎么了?”姜向阳仰头看她,“这有什么好笑的啊,我不能好学吗?”
“能能能,你快坐好吧,别乱动。”
化妆间的门被人推开了,姜向阳很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一点点靠近。他忽然有些走神地想,他现在对郑绮丽脚步声的敏感程度绝不亚于学生时代对班主任脚步声的敏感程度。
他关了手机闭了眼,假装自己在乖乖被卸妆。
可他忘了化妆师小妹是会把这事当趣事说给郑绮丽听的。他刚闭了眼,就听见化妆师说,“丽姐,你的艺人可太全面发展了,你进来之前他一直在看手机,我问他在干嘛,他说他在背单词。”
姜向阳微微睁开了眼,看见郑绮丽也正透过镜子望着他。
气氛有点凝固。
原本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个笑话的化妆师也意识到不对了,她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然后和郑绮丽打了声招呼就退出了房间。
姜向阳没有主动和郑绮丽说话,他站起来拿上墙上挂着的外套穿上了。
现在虽然已经是春天,但B城还是有些冷。
披好衣服以后,姜向阳转过身看见郑绮丽仍然上下打量着他。他故作轻松道,“干嘛那么看着我啊?”
郑绮丽抱着手臂,扬起下巴,“背单词,挺有闲情逸致的。”
“我现在已经下班了,我休息时间还不能决定自己干什么了吗,何况我又没吃喝嫖赌,我就背个单词。”
“我倒还真希望你只是吃喝嫖赌而已。”
姜向阳瞪大了眼睛,“你这叫什么话,背单词的罪名已经这么大了?”
郑绮丽随手抄起旁边的一本杂志,上前两步把杂志敲在了姜向阳的头上。他现在已经卸了发胶,蓬松的头发被敲一下后便倒了下去,看起来还挺无辜的。
但郑绮丽已经看了姜向阳好几年了,说句有点过分的话,她现在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儿子一样——还是不听话的那种。她才不会被他这外表迷惑。
“我说的是背单词还是别的你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
“哦,那我说清楚。我指的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这件事。上次我们怎么谈的?不是说了就这么算了别想了吗?你怎么又开始了?别告诉我不因为她你会突发奇想背单词。”
“就算是因为她又怎么了?”姜向阳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上次你给我的建议我仔细想了,我本来也想算了的,可又和她聊了一次以后我想法改了,我不想这么轻易放弃。之前不是也说好了吗,合同也好会议也好,没有规定我不能谈恋爱。”
“你能谈,但我建议你换个人,说得直白点,换个圈内的。”
姜向阳想问为什么,可是他又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明知故问。
公司一直是希望他可以走偶像路线的,郑绮丽这么久以来都知道他和温寻的事,却没有明着反对,他还以为郑绮丽是尊重他。没想到,她只不过是用了一种更聪明的方式阻止他们在一起而已。
现在她发现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对他没用了,就干脆摊牌,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公司反对你和温寻在一起,我当然也和公司站在统一战线上。
至于她为什么让他找圈内人他也心里清楚——如果不能当偶像,那就搞一个娱乐圈里又甜又火的CP也好,反正现在正是CP大势的时代。
姜向阳这一整天原本不错的心情现在毁于一旦了,他语气很差地问了声,“请问我是签了卖身契卖给公司了吗,连谈恋爱这种事都得按公司意思来?”
“还不是因为你自己专业水平不够?你的歌要是真的有那么牛,公司也用不着在这些歪门邪道上下功夫。”
听完郑绮丽的这番话,姜向阳忽然想通了什么。他急着要去查一些资料,来不及回答她就赶紧出了屋。
郑绮丽也懒得管他,她还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白了姜向阳生气了,不过他就算生气了也就是一阵子的事,他得依靠公司,所以很多事他即便不爽也只能忍着。
在她看来,这些艺人都没什么区别。从一个个满眼光芒的进入公司,到被公司打磨成公司需要的样子,被包装成商品,被变幻成利益的棋子。
谁都不是例外。
姜向阳这时候已经回到了自己在公司的住处,房间里没有开灯,可是有外面的灯光映照着,屋子里一点都不暗。他拿着手机查着国外几所比较有名的音乐学院的资料,查好以后,他拨通了温寻的电话,一秒都没有犹豫。
过了好一阵,温寻接起电话答了声“喂?”她声音里睡意很浓,姜向阳这才想起已经是夜里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这栋大楼里的人一样不睡觉。
可他现在顾不得这么多,只是急急忙忙地问温寻,“你以后要去哪个国家留学?”
温寻在那边反应了一阵,缓缓地答,“目前来看学校应该不会为难我不会不给我毕业证,雅思我也考得不错——那就是按照最好的打算,大概在A国。怎么突然大半夜问我这个?”
姜向阳做了个深呼吸,答她,“今年夏天我和公司的合同就到期了,我决定不再续约,秋天去A国的音乐学院学音乐,你应该是明年的秋天才会出国吧,我先出去,就当是替你先去A国探探路。回国以后,我会自己成立工作室,不再受制于人,不再任人摆布。”
听完他说的,温寻沉默了好一阵才笑着问他,“这么早就和我说这些,不怕做不到?”
“哪会啊。我说过就会做到的,一定。”
温寻又沉默了一阵,随后,她哭了。
是喜极而泣没错,却不是为了姜向阳能和自己再度在同一个国家,而是为了他又信心满满地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又自信甚至有点自负地对她说了“一定”。
他又是那个有棱有角也有自己构想的少年了,而不是娱乐圈里,被资本摆在橱窗里的空壳,不是被众星追捧的月,而是独属于她的太阳。
“好,我相信你。你在A国等我一年,我也一定会去。”
“等等,不过还有个前提。”
“什么?”
“我英语太烂了......”姜向阳笑道,“你抽空帮我补补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