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知道了白若鸿就是幕后之人后,便不难理解了。”未雨摇摇头笑道。
陈洛听着,只觉得头都要大了,“那他到底是为什么呢?”
“或许,世间最难以逾越的障碍并不是刀山火海而是一个‘情’字。白若鸿深爱白若水,可是白乐天却想利用她与七星阁联姻,以求增强实力。白若鸿劝阻不成,所以便将满腔怒火对准了七星阁,所以才故意将‘夜阑’的消息透露给了铁东。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七星阁主的武功远在铁东之上,而那天我又恰好得知了小豆子被劫,无意中再次搅了他的局,还由此顺藤摸瓜将他揪了出来。”未雨徐徐解释,白若鸿对白若水情深意重,白若水又何尝不是倾心相许,回想起当日的情形……
失踪的少女被救回之后,她便与宁祁一道去了百川山庄,当时,知府赵元鑫大人已经带兵包围了百川山庄,想要进去搜查,白乐天心里有鬼怎么可能答应?双方僵持不下时,一旁突然站出了几人指证白乐天当年所犯下的罪孽。这些人还算有些良知,并没有贪得无厌,及时收手抽身而退所以才免于灾祸。白乐天眼见事败,企图杀人灭口,梁经和宋毅奉命假扮成已死之人的亲友出手拦截。
赵元鑫的人趁机冲了进去,密道被拆穿,人赃俱获,地宫中的财物俱被启出,地道中的尸骸也已被带回衙门,由仵作验尸。白乐天被梁经和宋毅联手制住,不过出乎意料的是,白若溪和白若水似乎对白乐天的所作所为真的丝毫不知,两人在得知家里居然还有个地宫之时惊讶的神情都不似作伪。念及白若水体弱,赵元鑫网开一面,只带走了白乐天和白若溪。但是赫赫威名的百川山庄倒塌之势已成必然,再怎么样也已经于事无补了。
未雨本以为事情到此已经结束,但是宁祁却说他要找的东西还没找到。为了还人情,未雨只好奉陪到底。看到宁祁一路走向白若水的院子里,想到那天晚上的宴饮,宁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若水看,未雨心里就忍不住骂了句“色狼”。
谁知宁祁就好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立即回头问她:“你骂我干嘛?”
未雨呆愣,还错以为是自己一不留神骂出了声呢,暗地里骂人还被人家听见了,一脸尴尬。
宁祁看着她呆呆的样子,觉得十分好笑,像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一般,抬手揉了揉她的额发,轻声说道:“你这算是吃醋吗?”看着未雨因为吃惊瞪大了的眼睛心情好得不得了。
未雨想了半天才想过来,这人原来知道她当时在场,是故意演给她看得不成?
“不错,就是故意给你看的”,宁祁大笑走在前面,“看起来结果还不错,甚合我意!”
未雨气结,忍不住追上去不顾形象地抬脚踹他,却被他躲了过去。两人一路打打闹闹进了白若水的院子才停下来。
“你到底是要找什么?为什么要来问白若水?难道东西是白若鸿拿的?”如果是白乐天做得,那么该去找白若溪才对,既然是来找白若水,那么一定是与白若鸿有关。
推门进去,却见屋内萧条寂静,未雨曾经不止一次来过白若水的闺房,那时候这间屋子华丽不失雅致,珍玩宝器不胜枚举,可是此时,那多宝阁上已经是空空如也。屋子里一个丫鬟都没有,转到里间,只有白若水一个人对镜而坐。
她似乎刚刚盛装打扮过,苍白的脸色都已被胭脂水粉覆盖,丝毫看不出任何病态,镂空的莲花状步摇疏密有致地点缀于发间。今日的她穿了一件大红色华裳,暗起云纹,明处绣着大朵的牡丹,雍容华贵,滚边儿用了娇艳的粉色。本来就是有名的美人,这样一装扮更显得不可方物。
可是,这样的明艳看在别人眼里却总有几分不详。
白若水从铜镜里看到了闯入的人,她没有回头,只是依然拿着桃木梳轻轻梳着腮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脸上带着笑柔声说道:“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找我的。”
未雨和宁祁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你们知道吗?他本来说了,昨日便将能够将我变成常人的方法告诉我,我一直等着,等着,一直等到了现在。他对我从来不曾食言,所以我知道他一定是出了事。”白若水缓缓站起身来,面向未雨,话里带着歉意,“鱼姑娘,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为我调理身体,可是,如今我却要辜负你这一番辛苦了。”
未雨皱眉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若水也并没有希望得到什么回应,她似乎是憋了很多话,只是想找个人倾诉而已。
“若鸿其实并不是父亲的儿子,很早的时候他无意中听到了父亲和大哥的谈话就知道了,那时候他一个人生闷气在院子里拼了命地练剑,把自己给累病了,我去照顾他,他便将此事告诉了我。所以,我们之间从那时候开始就不再以兄妹相处了。我知道若鸿背着我做了很多事,他不告诉我,我便不问……”
“你不是不问,你根本就是知道他在做些什么吧。”宁祁突然开口。
白若水笑笑,被打断也不恼,“姜阁主果然慧眼,不错,我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也希望能有一日像个正常人一样与若鸿一起白头到老。所以,我从来没有劝过他停手。”
未雨听着,心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白若水的愿望其实再普通不过,相爱之人都会希望能够共白首,可是,他们错就错在不应该以别人的性命为代价,“白若鸿到底是什么人?他父母是谁?你可知白若鸿并不是我们所杀,杀他的另有其人,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他背后还有什么人?”
白若水没有拒绝,“若鸿的身世我也不清楚,父亲从来没有说过,若鸿自己也不曾问过。不过,三个月前,曾经有一天,他很兴奋地告诉我说,他遇到了爹娘生前的好友,那个人博学多才,武功高强,对他的帮助很大。之后再来的时候便常常听他提起那个人,但是我从不曾见过。”
“白若鸿所劫的粮草藏在何处?”宁祁直接问道,他命人将孤宜山和百川山庄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所以才会来问白若水。
“粮草?”白若水摇头轻叹,“果然是因为这个。当初知道若鸿动了粮草之后我便觉得,此事必不能善了,说不定会惹出什么大事,没想到……若鸿以前其实没有这么大胆,他只是暗地里聚集些财物罢了,虽然手段也不见得光彩,但是从不曾伤人性命。”
“所以,这是那个‘父母的好友’的主意?”她说得太慢,未雨忍不住问道。
白若水点点头,“不错,若鸿曾经说过,此事是铁壁寨的人负责动手,后来也不曾听他说过什么粮草之类的消息。所以我觉得这批粮草应该还在铁壁寨也说不定。”
早已料到粮草可能并不在此处宁祁也没有表现出失望,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未雨。
未雨领会,便与他一同告辞离开。
只是,走出那间屋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白若水婷婷袅袅地立在那,脸上带着笑,似悲伤,似解脱,就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一抹殷红的血色自她的嘴角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打湿了衣衫上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