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一色,风烟俱净,重岩叠嶂之上竟有一道瀑布飞流直下,像是一道白练斜挂天边,瀑布之下潭深水清,水草丰茂,游鱼灵动,山涧雾岚偶尔浮起,浅浅淡淡,如云如梦,宛如幻境。西北荒凉之地竟还有如此人间仙境,看着眼前的湖光山色,未雨一行人多少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少主,就是这里了”,笙歌和焰离回道,她们完全能理解这份震惊,因为他们当初发现这里的时候心中的震动并不比这少,“瀑布之后有一个山洞,深邃幽长,世间紧迫,我们之前并没有深入,但是暂时用作栖身之所应该尚可。”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的?”未雨皱眉问道,此处十分隐蔽,而且以常人的想法很难会想到瀑布之后会有蹊跷,而且敛云堡的人常年居于此处应该对这里的地形十分了解,他们未必不会知道这处地方。山洞之中若是没有其他出路一旦被围困,那便成了瓮中之鳖进退维谷。
“是我告诉她们的!”焰离和笙歌还没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人先一步回答了这个问题,熟悉的声音冰冽低沉,熟悉的面容漠然肃静,寒如霜雪。
未雨看着眼前突然间从天而降的身影,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厉夏!怎么是你?!”虽然早前已经猜测到厉夏也会被引到这里,但是过了这么多天都不见他现身,未雨还觉得推测有误,想不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厉夏一张冰块脸一如往昔,只不过整个人看起来比起初出江湖之时沉稳了许多,浑身的气质也更为冷硬,整个人就像一柄闪着寒光的利剑蓄势待发,锋利无比。
将未雨上下打量一番,厉夏面色稍缓,当然看在别人眼里依旧是面无表情,“又受伤了?真蠢!”吐出的话却令未雨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
“你才蠢!你全家都蠢!受伤怎么了?人在江湖受点伤难道还是怪事?!你个死冰块脸!”未雨赌气地回道,说完却见厉夏不但没生气,眼底居然还闪过了一丝笑意,笑?这人这么久不见傻了?笑什么?越想越不对,未雨把自己的话又想了一遍,突然间发现,现在厉夏的全家加起来也不过四个人,而除了他之外的另外三个,一个是她、一个是随风、一个就是顾臻,好么,这一句把自己人全骂进去了,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
未雨愤愤地瞪着他,重逢的那点喜悦已经消失了个无影无踪,这家伙这么久不见还是这么讨厌!“你怎么会来这?怎么知道后面有山洞?山洞有没有出口?通向哪?”
一大串问题抛过来,厉夏眼底温和散去,惯常的冷肃浮现,“跟你一样,误打误撞,有出口,未知”,你怎么来的我就是怎么来的,山洞是意外发现的,后面确实有出口,通向哪里不知道。
这下不只未雨,随行的一群人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这回答,真是多一个字都嫌多,精简的不能再精简。
“丫头,这人是谁?不介绍一下?”凤九忍不住开口问道,眼前的青年气质精练,内力浑厚,武功应该不错,而且看起来跟鱼尾关系十分密切啊,啧啧,他兄弟看上的女人,他这个做大哥的当然还是得帮忙看着点。
未雨这才想起来还没给大家介绍,连忙回身说道:“凤大哥,诸位,他姓厉名夏,是‘浪子’随风的弟子”。
这话说完,在场的人再看厉夏的眼光就有些不同了,“浪子”随风的大名听过的不要太多,他的徒弟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而凤九打量着厉夏,随手摸了摸下巴,哟,还是出身名门呢,宁祁啊宁祁,情敌出现喽,看起来人家还是青梅竹马,你还得再加把劲儿啊!想是这么想,眼里却全然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正在带着江湖人往后山走来的宁祁突然间觉得脊背发凉,回头看了看,却什么都没发现,只好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暗卫加强防备。
未雨许久不见厉夏,其实有很多东西想要问他,但是现在明显不是时候。想了想留下焰离和笙歌在入口处接应后面的人,未雨从袖中取出两个白色的瓷瓶,里面装了水风清的奇药清露丸,对付蛊虫和内伤有奇效,吩咐她们待会给江湖人服下,经此一役,前面剩下的人绝不超过五十,这两瓶药足够了。
她与厉夏、凤九、元仲景先行穿过瀑布入了山洞,几人之中除了元仲景之外都是武功高强之人,穿过瀑布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有元仲景身上被水打湿了些。
“古传说中有花果山水帘洞,想不到这青鸾峰上竟也有这么个地方,就不知道里面是猴子还是其他的了”,未雨打趣的说道,进入洞中,惊讶的发现这山洞居然十分宽敞,可容五六人并列行走,仙云兽一进来便从未雨肩上跳了下来,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
见她还有心思说笑,几人身上的戒备也都放松了些。毕竟是敛云堡的地盘,若是有心人故意布置下陷阱引他们来此那还真不好说,所以就算是厉夏发现的,他们还是提着十二分的警惕。
未雨和厉夏走在前面,凤九和元仲景落后一步,四人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小心谨慎,倒是仙云兽打从进来之后就十分欢快,倒像是到了熟悉的地方似的,未雨看得奇怪,但是也没多想,天地灵兽必有它过人之处,她对仙云兽不了解,但是趋吉避凶乃是万物之本能,这一点想必仙云兽身上会体现得更明显,既然它都那么悠闲,也就是说这里应该还是安全的。
但是,她总觉得从前面的事开始到他们走入这里,这一切好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一双暗处的手搅弄风云,一步一步地将他们引入此地,是为了什么呢?
杀死所有江湖人统一江湖?
若说百年前还有这个可能,现在的江湖一盘散沙,就算同意之后力量也大不到哪去,食之无用,她总觉得不太可能有人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若不是为此,又是为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