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思绪短路的时候,陈飞此时就是,就像小明星与张导握手,着实令人激动。以至于他根本没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站在队伍最末尾的就是基层干部,卢梦华不可能一一握手,就站到前方开始讲话,声音中气十足的说道“看到惠南市经济开发区今天的成绩,我很震惊也很欣慰,同时我也可以想象的到你们对此付出的艰辛和努力,我仅代表朱书记、省委省政府,对你们工作在最前沿的党员干部表示由衷的敬意,我也希望在以后的工作中,按照政策方针,踏实前进,遵守党纪党规,埋头苦干…”
“他说话好像有点跑题了呢…”徐锐轻轻推了下陈飞说道。
此时的队伍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整齐,是以他为中心成半圆形,陈飞二人是站在队伍的后方,所以并不引人注意,陈飞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也不是什么意思,我总感觉他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你看先说朱书记,然后是省委省政府,还提出党纪的问题…”如果放在平时,他完全没有说这些的必要,基于两点,第一在他的印象中,陈飞是秦刚的人,而今天没有秦刚的人到场,处境堪忧。第二是,收费站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秦书记就在这个时间点出去考察,万一陈飞处理不好没有人照应。
陈飞听他这么说也反映过来,他的讲话说没毛病就是没毛病,说有毛病就是有毛病,作为省领导的角度,对干部提出要求很正常,可他是政府领导人,刚说几句话就提到属于省委的工作上,着实值得让人仔细探究。
后面虽是不引人注意,可毕竟人多嘴杂,陈飞向后走出讲话范围,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秦书记今天考察是必然结果?为了逃避影视基地剪彩这件事…”
“算是一方面,我在想他和朱书记不和,这次能不能是来打压秦书记的?如果真是那样,就得小心翼翼了…”
陈飞闻言眉头不可察觉一皱,刚抬起头,就看见丁总带领惊涛拍岸管理层站在后方等待卢省长,而在丁总旁边,正是那名女子。
陈飞脑袋嗡的一下,之前还抱有侥幸心理,这女子是某个老板的女伴,可现在看她和丁总的站位明显超越普通管理层…
“修路的集团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陈飞不由嘀咕了一句。
从影视基地的落户以来,丁总对陈飞都是正面影响,所以他不希望有一天会直面相对,倒不是心虚,而是不能,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个帮助自己的人,可是现在修路却和他有关系。
就好比一直照顾自己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利刃悬在脖子上,追寻过后却发现攥着刀柄的人,正是照顾自己的人。
陈飞此时异常矛盾,大脑像是陷入了无限循环之中,想不明白。
“喂喂..走了”徐锐见陈飞愣神,推了一把“其实你也不用多想,即使他想要开刀也是烧到市里面,在管委会最多下点雨,发发河,大不了冲到其他地方呗…”他的意思是,如果真是要弄秦书记的话,只要下面不贪不腐,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调到个虚职部门。
“你心态还挺好…”陈飞摇了摇头。
“还行吧”他哈哈的笑了一声,随即向前走,到主会场那里。
事实上,现场有些滑稽,下方主要分为两个区域,一方是明星,一方是政治人物和企业家。陈飞他们所在的区域,个个西装革履,平均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男性居多,如果站起来一看,还能发现有一部分人谢顶…
明星那边就要好得多,全都是礼服争奇斗艳,打眼一看,袒胸露背春光一片,看上去的年纪都在二十几岁,女性居多。
陈飞突然思考一个极其粗鄙的问题,如果这些明星全都转过头看向这边,再喊一句:哥哥过来玩啊,得有多少人鼻孔穿血…
当然,也是因为太无聊了才思考乱七八糟的问题。
又在太阳下曝晒了十分钟左右,仪式正式开始,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讲话,没有实际意义。他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拿出一看是赵强的,这电话必须得接,弯着腰走出这片区域“怎么了?”
“被抓的那几个人把我供出来了,我的关系告诉我,属于煽动群众,严重一点算刑事范畴,让我快跑,他们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赵强的声音很低沉,显然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陈飞一听这话,顿时感觉棘手,如果放在两个小时之前,他还能说不用怕,继续砸,砸倒了你就能出来,可是现在,收费站明显是有丁总在背后,再继续砸就属于对着干,可什么都不做,自己的处境就会变得很难。
“陈哥,我已经能听见警笛声了…”赵强见他不说话,出言说了一句。
“别跑,后面的事我协调…”陈飞脑中一时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把他先稳住。
“那行,我先走了!”说完,挂断电话,直接带上手铐,走上警车…
陈飞往远处看了一眼,即使是扫到明星那片区域,也感觉毫无生机可言,十分烦躁。
突然,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来影视基地,也是就认识孙总那次,他还给丁总打了电话,在电话里他就说:狼来了的故事,当时还嬉笑着想,这个电话能保命。现在看来,他早就算计到今天这步…
就是为了稳住自己,不让自己对收费站做出过激的想法,事后企业家对自己群起而攻之,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他打电话,他也能拉自己一把…
无外乎,还是看在身后那个人的面子上。
此时的陈飞又站到了抉择的风口浪尖,一方面是自己的招商企业,一方面是丁总极其背后的人,事已至此,无论他怎么选择都会背负上一片骂名。
他突然之间有些想笑,自己怎么会像傻子似的走到两难的地步。
正在这时,他电话再次响起,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你好,我是陈飞…”
“是我…”秦刚的声音像是被痰卡住了一样,听上去极其难受,随即他就清了清嗓子,声音好了点,又说“你现在在剪彩现场吧?有时间么,来通益县一趟…”
“我现在过去”陈飞点点头,在这一瞬间,他发现秦刚的处境确实很难。这么重要的活动被排除在外,流言蜚语可想而知。
“好”说完,挂断电话。
陈飞走到停车场,启动汽车,快马加鞭的向通益县走,这里是他老家,想想都快两个月没有回去了。
这一路上,困扰他的还有一个问题,金凯和秦刚矛盾由来已久这他知道。现在秦刚的处境如此艰难,金凯居然销声匿迹了,不出来趁他病要他命,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也与自己的推论有些许不符…
他拿出电话打给马逸,让他查关于金凯和秦刚的矛盾原因。
在帝都的时候听驻京办主任刘春玲说过一句,貌似是几年前的工程问题,可为官之人嘴中都是六分真四分假,陈飞对他并不完全相信,只好嘱咐马逸再查一遍。
挂断电话之后,专心开车,两旁景物飞驰而过,进入县里的时候才知道,动迁工作已经完成了,自己家的方向已经是断壁残垣一片,一种莫名的悲哀浮上心头,如果现在有人问,你家在哪里,他居然都答不上来。
父母还在因为冉竹的事生气,自己也有气。可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一想对自己包容的父母居然连搬家这么大的事都没告诉自己。是不是脾气这种东西会在别人的敬仰中逐渐增长?
原本朴实的父母竟然也有背着手斜眼看人的一天…
换而言之,权利这种东西究竟是好还是坏?
不由自主的想要点起一支烟,吸到嘴里根本没有烟味,都是苦涩的,在县里有前行了十几分钟,终于来到了秦刚说的地址,很不起眼,与丁总当初带他去的那个烧烤店类似,是一家居民区里的茶馆…
陈飞面对他还是有些忐忑的,选择在这种私人地点见面,肯定就是私人的事,不能放到明面上来做,也就是说,出了问题全都得他自己承担。
这茶馆应该很多年了,刚进门就闻到里面浓郁的茶香,一位阿姨正带着眼镜织毛衣,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眼,也没问,继续织毛衣。
陈飞原本想到招呼,可看她这态度也就作罢里,这里面并不大,更像是一百多平的住在改造的一样。找到房间,敲门,进去…
“来了,坐”秦刚指了指他对面。
刚是看一眼,陈飞就发现他鬓角上已经是白色,黑眼圈很浓,与自己给他当秘书的时候判若两人,完全没有那时的霸气侧漏,按照他的指示,盘腿做到了对面。
“这家茶馆都快三十年了,在上学的时候来过一次,今天就想看看,没想到还存在”他笑了笑有说道“你尝尝,这家的茶能喝出小时候的味道…”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喝茶还是老味道好…”陈飞说完,拿起茶杯,浅酌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