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出来了。”
在手术室通道外等待的几户人家激动起来，只因他们看到一名护士抱着新生儿从手术通道走了出来。
十几双眼睛期待地看着护士，希望从她口中听到想要的结果。
护士早就习惯了这种目光，淡定开口：“谁是柴曼娜的家属？”
黎洪哲两步走到护士身前，看着她怀里那个闭着眼睛吐泡泡的婴儿，激动地伸出双手左右比划了几下，却发现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护士对此见怪不怪，耐着性子教他：“你这只手放在脖子下面，另一只手托着屁股。对对对，就是这样。”
黎洪哲终于将婴儿抱在了怀里，仔细看了几眼，抬头问道：“怎么不见大人？”
护士似乎很喜欢听到这样的问话，脸上原本紧绷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产妇还在缝针。我给你们交代一下，是个女孩，5斤6两。”
黎洪哲开心不已：“我的小宝贝，妈妈就想要个女孩，这下如愿以偿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黎洪哲身旁站了一位老太太。
只见她嫌弃地撇撇嘴：“一个丫头片子，有啥好高兴的。”
黎洪哲不满地瞟了她一眼，这可是自己的心肝宝贝，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说三道四？
老太太自觉没趣，悻悻走开。
护士把一切都看在眼里，脸上的表情亲切起来：“产妇还得一个多小时，安心等待吧。”
“好好好，麻烦您了。”
护士客气地点点头离开了。
黎洪哲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婴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这个又小又软，懵懂无知，自己稍稍用点劲都会弄伤的小家伙，就是自己和老婆爱情的结晶。
生命真是奇妙而感动。
曾经她还待在老婆肚子里的时候，每一次胎动，都会引得老婆兴奋不已。
两人还特意准备了一个漂亮的本子，记下每一天胎动的次数，通过这种方式侧面判断小家伙的情况。
当然，产检是一次都没有落下，从一开始的一月一次，到后来的一周一次，柴曼娜都会早早起床赶到医院排队，只有从医生口中听到“一切正常”四个字，提起的心才能放回肚子里。
就在他稍稍有些走神的时候，怀里的小婴儿动了。
软软的身体也不过扭动了一下，他瞬间全身紧绷，以为自己抱的太紧，让她不舒服。
微微放松了一下手臂，又怕自己放的太松，不小心让她滑出去。
这种进退两难的处境，却让黎洪哲初次体验了当爸爸的感觉，原来面对着自己的孩子，不管怎么做，都会纠结矛盾。
“我先抱回病房。”黎洪哲的亲妈，曹寻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抱婴儿。
黎洪哲小心翼翼地把婴儿交给自个妈，就像移交了一件稀世珍宝，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伤到了这个脆弱的新生命。
丈母娘陈竹月跟在亲妈后面一起离开，黎洪哲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却没有多余的精力琢磨，两只眼睛定定望着手术通道，满心期待自己的老婆能早点儿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先后又有两个小婴儿送了出来。
一男一女。
得到男孩那家，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很快便走的一干二净，居然没留任何一个人等候产妇。
而刚才说风凉话的那个老太太，恰好得了个孙女，一张老脸拉的极长，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了她五百万似的，连婴儿看都不想看一眼。
好在婴儿的爸爸依旧开心不已，双手捧着小小的婴儿满脸堆笑，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绷的。
黎洪哲心道八成我刚才也是这么个模样，仿佛怀里抱着一个不定时炸弹一般紧张。
手术通道的门再一次打开，传出咕噜噜地车轮滚动声，黎洪哲的全副心思都转移了过去，盼着这次推出来的是自己的老婆。
可惜事与愿违，反而是另一位晚进去的产妇被推了出来。
护士站在平车旁招呼产妇的家人，可惜无人应答。
护士忍着一肚子气，把产妇推回了病房。
黎洪哲有一点儿不安，自个妈也没守在这里，老婆出来会不会生气？
时间静悄悄地流淌，黎洪哲已经站不住了，来来回回在等候区转圈圈，心里想起前一晚自己亲手签下的手术同意书，上面罗列了各种各样可能发生的风险和并发症，越想心情越紧张，走的越发快了起来。
周围同样在等待的人，可能觉得他转圈有些碍眼，有个老太太不阴不阳地冒出一句：“女人不都要生孩子，担心什么。”
黎洪哲懒得理她，跟这种拎不清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只是他不好再继续转圈，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黎洪哲下意识地把手伸进裤兜，刚把烟盒摸出来，想起来这是医院不能抽烟，便又把烟盒塞回了裤兜。
就这样来来回回折腾了几次，原本平整的烟盒都被他捏的皱皱巴巴，让他的心情更加忐忑。
手术通道再一次传出平车的车轮声，黎洪哲停下脚步，眼睛连眨都不眨，心道距离闺女送出来已经很久了，不管怎么轮，也该到自己老婆了吧？
平车推了出来，护士对着人群问道：“谁是柴曼娜的家属？”
“我是我是。”
黎洪哲两步走到平车旁，看到自己老婆脸色苍白，眼眶一酸忍不住流下了眼泪：“老婆，你辛苦了。”
没料到柴曼娜笑嘻嘻地回他：“没事，我跟医生护士一直在聊天，没感觉到疼。”
黎洪哲泪中带笑：“傻丫头。”
柴曼娜见他脸上有泪，抬起手比划了一下：“真的不疼，我掐了掐自己的腰，感觉像是在掐一块猪肉，完全没感觉到那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护士也被逗乐了：“赶紧推回去吧。”
柴曼娜偏头看了一圈，没看到自个妈，有些纳闷：“我妈呢？”
黎洪哲只好老实回她：“和我妈抱着孩子先回去了。”
柴曼娜嘿嘿笑起来。
黎洪哲不解其意：“你笑什么？”
“电视剧里，不都是婆婆和老公消失，亲妈留着吗？怎么轮到我，亲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