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玲拉着小蝶来到屋内,不断安慰着,屋外则传来二人的争吵声。
林垛子一个大男人,岂能让别人欺负自己的女儿,抄起菜刀就夺门而出,可怜六婶实在是拉不住林垛子那股子蛮劲,蹲地上被拖了老远。
原本还在哭泣的小蝶连忙跑了出去,她知道不能让他爹就这样去找许茂,否则非闹出大事不可。
樊玲走出去时,一家人正包在一团哭呢,街坊邻居也都一个个上前安慰着,锅里的菜烧糊了也没人去拨弄了。
樊玲也知道,小蝶这个小家是在是经不起折腾的,再说对方是二流子,报复起来没完没了的,真到那时候,吃亏的还是小蝶一家子人,可一想到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姐妹小蝶被那二流子占了便宜,一口怒气急冲冲的就要冲出绣口,可最终还是被咽了回去。
突然,樊玲想到了一个很好的点子,自己过两天不是要去大陆吗?到时候把小蝶跟这二流子也带上,那即便是自己走了,小蝶也不用担心二流子会报复家人。心里下定决心的樊玲暗自点点头,朝着一家人走去。
樊玲走后,一家人愁眉苦脸的坐在院子里,谁也没心情去动桌子上的碗筷。
小蝶随意吃了两口米饭后就放下筷子“我去小姐那了,晚上还有些事情要做。”
林垛子一声不吭的走在小蝶身边,自己不把女儿送到樊玲宅子里实在是不放心。
走在无人的小巷里,林垛子面无表情“你会不会怪爹没本事?连自己的女儿受欺负了,都没办法给你出气?”
小蝶抬起左手,摸着汉子满是老茧的右手善解人意的笑道“爹娘这几年已经够苦了,小蝶不想爹娘再因为自己的事情惹上麻烦,以后我躲着点就是了,大不了街上没人我就不上街,爹爹不要为这事苦恼好不好。”
汉子点了点头,好不好三个字一入耳,即便是内心再坚定的汉子也止不住泪水填满眼眶。
汉子虽说家里穷,没上过学塾,没啥文化,可道理还是懂的,天下哪有让自己孩子吃苦的父母,可小蝶偏偏就是这么懂事,农忙的时候,夫妻俩外出接活,忙到天黑才能回到家,那时候的小蝶还没灶台高呢,就端个小板凳垫在脚下,烧水,做饭,一双小手搓洗衣物起了泡也丝毫不在意。
夫妻俩回到家后,不但有热饭热菜,还有一双温柔的小手给夫妻俩按摩,直至二人睡去,林垛子不禁一次感慨,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生在了我家呢。
为了补贴家用,别的孩子都坐在学塾里念书,唯有林小蝶,在父母出去后,独自一人来到学塾,小心翼翼的爬上学塾外的一棵树上,看着夫子先生教的字,他就用小刀在树上刻字,直至有一天被从学塾内的樊玲察觉到,二人这才相识,此后樊玲更是把林小蝶当做自己的亲姐姐一样。
饭馆里,许茂还在跟一群狐朋狗友吹嘘瞪眼,一口一个二流子,祖传的,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绝于耳,一旁的吃客们均都嗤之以鼻,吃完赶紧走,深怕跟对方扯上关系。
啃下一块鸡肉的许茂一脚踏在板凳上说道“我跟你们说,今天碰上的那个小妮子,是码头林垛子的女儿,嘿,别看林垛子长得不咋地,生出来的女儿可真是水灵啊,搜身的时候啊,我都摸到那妮子的小胸脯啦,软乎乎,哈哈哈以后有机会啊,哥让你们也尝尝摸姑娘胸脯的滋味。”
一尖嘴猴腮的男子谄媚道“唷,哥,这话我可记下了啊,真有下回,我可要当第一个啊。”
“我要第二个。”
一个个狐朋狗友陆陆续续的报了名次。
此时,樊玲正好吃完饭后假言散步,找到了这家饭馆,听到许茂狗嘴里说出的话,差点没把肺气炸了。
樊玲站在饭馆门口,双手叉腰“许茂,还有你们几个,跟我走。”
已经喝得二麻二麻的祖传二流子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红衣裳的小姑娘,待他定睛一看,吞了一口口水,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惹不起的人之一,她爹当官不说,跟那几个衙役关系好得也是无以复加,别人他可以周璇一二,可衙役就又想到自己才抢了她丫鬟的钱一股不好的念头随着酒劲涌上脑门。
樊玲再说了一句后就自顾自的往一处胡同走去“张家胡同,我在那等你们,不想让我的衙役叔叔亲自来请就乖乖的。”
就这样,一行六七人跟在樊玲身后,朝着一个无人的胡同走去,好在此时天色已晚,行人不多,即便是看到了,目光也大都聚集在那祖传二流子一行人身上。
进入无人胡同后,樊玲还是不大放心,索性走到深处拐了一个弯,这样就没人看得见他们在做什么了。
许茂看了一眼双手叉腰的樊玲后,不耐烦说道“我的小姑奶奶,找我来有什么事啊?我还要回去喝酒呢。”
啪的一声,许茂的头歪向一边。
许茂愣在当场,眼前的小姑娘隔空给了自己一巴掌?
又是啪的一声“小蝶没说那钱是我的?”
许茂被打蒙了,身后六七人之看到小姑娘小手挥了两次,头头的头就来回歪了两次。
再一巴掌“说话啊。”
许茂这才幡然醒悟,眼前的小姑奶奶是位神人啊,竟能隔空甩自己三耳刮子,于是连忙跪地上“我的姑奶奶啊,我真是有眼无珠,抢了您老的钱,真是该死啊,钱都给我吃了,不过我会尽快凑齐还给您老,您老别跟我这二流子一般见识啊。”
樊玲就这样一巴掌一巴掌的甩去,每打一次,就说一句“说了是我的钱你还敢抢?胆子肥了?二流子怎么了?二流子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是吗?信不信我让老魏给你抓牢里去,你不是天天愁没饭吃吗?牢里头可是包吃包住的。”
樊玲每打一巴掌,许茂就求饶一句,饶是没了先前那股子头头的气势模样。
最后一巴掌打的许茂脑袋磕地,声响如闷雷,身后六七人也都一一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
樊玲实在是气不过,最后又给了那尖嘴猴腮的一巴掌,打的对方的脑袋撞到墙上弹了回来“别说姑奶奶不让你们做人,给你们个机会,过两天有去往齐鲁的商船,姑奶奶我要去齐鲁大洲,你们也跟上吧,别到时候姑奶奶我走了,你们找小蝶家人的麻烦,至于路费,你们自己想办法,要是两天后我看不到你们人在船上,那你们的下场就会是这样。”
樊玲从墙头取下一块砖头,当着所有人的面小手紧握,嘭的一声,一块完整的砖头在众人眼前化作无数碎小的砖块。
一行人连连磕头称是,那尖嘴猴腮的最胆小,裤裆已然是湿透了。
看着小女孩凌空从一行人头顶走过后,一个个寒蝉若噤,许久这才缓缓起身,可刚呼出一口气后,樊玲突然伸出头来“今晚的事要是有外人知道了,你们就给我小心着点,至于有人要跑呢?其余人可就惨了,所以呢,相互监督吧。”
众人刚呼出一口气又两腿一软跪了回去。
说完后,樊玲这才拍了拍手,朝着自家院子走去,远远的就看到自家院子门口杵着一瘦小汉子,林垛子。
樊玲走上前去“林叔,在这干嘛呢,咋不进去?”
林垛子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总算是放下心来“我就不进去了,刚送小蝶过来呢,这就回去。”
看着汉子离去的背影,樊玲连忙跟上“我送送林叔吧,还有件事要跟林叔商量。”
汉子本想婉拒,可听到有事商量后这才改口说道“有事吩咐就是,说什么商量。”
二人步伐缓慢,樊玲把自己的想法与对方说了一遍,说是要带着小蝶去往齐鲁大洲,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回来,不过倒是会经常写信给家里。二流子许茂那里也已经解决了,对方受到了惩罚,也不敢报复。
对于自己女儿能得这种大造化之事,汉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唯有学着听来的礼数,抱拳对着樊玲深深一拜。
樊玲也不做作,坦然受之。
回到住处后,小蝶手中还拿着麻布坐在床头泪流不止,失魂落魄,哪怕樊玲进门都没注意到。
看到小蝶这番模样后,樊玲也很是心疼。
直至夜里后,樊玲才把自己的想法跟小蝶说了去。
对方很是感激,可一想到自己走后,爹娘还在这里受苦,小蝶又很是不忍心。
樊玲只好劝说“去了云天宗后,你就有大把的机会赚钱了,你想啊,赚到了钱爹娘不就有好日子过了?再说了,我听我爷爷说,神仙的钱,一颗就能让凡人过上好日子了,真去了云天宗,那还不得弄个三五百颗回来?到时候别说你爹娘过上好日子了,说不定啊,你弟弟妹妹都能过上好日子。”
“樊玲,你怎么能说这么没羞没臊的话,书上那些个圣贤礼德都读哪去了。”
“我怎么就没羞没臊了,圣贤礼德读得再多不也得成家生子嘛?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呀,你别挠。”
“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一直挠”
屋外海风凉凉,屋内温情暖暖。
迷迷糊糊中,樊玲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到了一处熟悉的陌生地方,这里的房屋很是破旧,屋旁还有一条小水沟,樊玲迷迷糊糊的扶着墙,顺着小水沟走去,走到房子的大门处,屋内大厅摆放着一张木板床,以白色的帘子当着,一位满脸满头都长着脓包的老妪掀开了帘子对着樊玲露出慈祥的笑容,只是这笑容在樊玲第一次看到后,生了一场大病,病了很久,如今再看到,樊玲也只是朝着对方笑笑。
这里她已经来了很多次了,在梦里。
一位陌生的老人正和一位年轻的汉子推搡着一张破旧的桌子挤来挤去,老人樊玲不认识,汉子樊玲倒是记得,那是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的叔叔,只是后来出海后,就再也没回来,这么多年,叔叔的模样一直清晰的记得。
在梦中,老人与汉子推推搡搡,汉子似乎只是想把桌子放在一个特定的点上,可老人说什么就是不让,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最后,老人挥了挥手,顿时数之不尽的桌椅从各家各户飞出,把这条本就不大的胡同给堵死了。
老人看着汉子坚毅的脸庞爆喝,可喊出来的名字却不是樊玲记忆中的名字“李兵锋,你究竟想要什么?”
汉子同样还以颜色,暴喝道“我只想让我李家后代安度余生。”
说罢,汉子便拿起纸笔铺在桌子上写上一横大字。
樊玲没有理会二人的争吵,而是想看看她一直都没看清楚的那些字。
随着樊玲步伐缓缓,一行漆黑的大字也慢慢清晰起来,可她还没看完后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强行唤醒。
屋内,樊玲睁开双眼,猛的坐起身子,呼吸略微急促。
小蝶也被惊醒,小手拍打着樊玲的后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樊玲点点头,没有言语,将脑袋缩到小蝶的怀里,二人再次睡去。
院外后山,身穿素袍的老人也挣开双眼喃喃“小丫头长大了,知道运用神识防止外力使得自己苏醒了,可现在还不是你能知道真相的时候啊,再忍忍吧孩子。”
说罢,老人再次抬头看上天空“染上这层因果,谁也别想安度。”
自以为阻挡樊玲看清楚那些字的老人,还是输了半筹,毕竟干扰他人梦境的手段,可不是那么简单的,就像是做贼一样,要小心翼翼,而且不能伤害屋子的主人,这也就使得老人即便修为通天,可面对一条羊肠小道,老人既不能被发现,又不能大肆破坏,从而增加了不少难度。
睡梦中的樊玲梦言梦语道“我看到了一半。”
三代李氏斗不过大江一线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