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梁根生还跪着不动,千桦宛尔一笑,伸手去扶,更惹得梁根生一番感激涕零。
围观的四个同伙不约而同,以摧残掌骨的劲头拍起巴掌来。
虽说这是一次小众聚会,似乎不如当着千军万马获勋受衔来得荣耀,但潘梁二人显然对当前的安排十分满意,尤其梁根生身上熊熊燃烧的忠诚之火,耀然灼热了这二月晚冬的清冷空气。
“好了,都坐。”
千桦牵起银绣百合花的裙摆,轻然回到铺着金线鸾凤垫子的御座上,优雅与亲切共生的魅惑笑容下面,不自觉地张显着深浅难测的威权之力。
“潘国臣和梁根生给大家做了榜样,朕很欣慰,你们其他人近几年的表现,朕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朕就是要锻炼你们,提拔你们,为帝国储备人才,为朕分忧解难,其他人怎么看,怎么想,不要放在心上,一心做好本职工作,流言自然不攻而破。”
说到这,脸色一变:“有人说朕在聚集势力,笼络人心,意图废除宪政、复辟君主**——你们怎么想?”
武海松正色道:“说这种话的人,不但不解皇上为国为民坦荡之心,反而妄加揣测,恶意污蔑,实在该死,倒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如此不知好歹。”
千桦摆摆手,倒是安然无谓:“算了,民主宪政嘛,怎么能不让人说话?方天华,你觉得呢?”
方天华推了推鼻梁上新配的金边眼镜,一派“不得了”的严肃模样:“虽说民主宪政。凡事也得有个限度,何况决定国运的大战正在进行,更要上下一心,举国一致,方能最有效地支持战争。凡扰乱人心、动摇国本的言论务必严加禁绝。像谭嗣同那帮不识时务地反战分子,政府早该有所行动了。”
“那为什么政府到现在还不行动?”武海松问。
“大概是派系斗争的干扰,张志高为首的文官系统担心军方完全掌控内政后,会导致军国化的不可逆转,即使到战后也无法恢复宪政。不过最近似乎达成了交易,以文官系统实际执行内政委员会的大部分权力。条件是停止国会一切机能,大权移交杨正金为首的战时的内阁。这样一来,谭嗣同一党不但没办法在国会闹腾,战时内阁又有了无限立法权,随便搞出个新闻检查法、禁绝反动言论法什么的,再闹就扔进监狱。不过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反战分子都是极少数派,成不了气候。”
“防患于未然嘛,当前我军战无不胜,国内自然热情高涨。一到战事不利的时候,这些家伙就成大麻烦了。”武海松说。
“还有。就是皇上的态度。”方天华补充道。
千桦故做惊奇地“哦”了一声,一点点展开手上地雪色绒扇,徐徐道:“这跟朕的态度,又有什么关系?”
“皇上毕竟是集团领袖,这种关系国本的天大之事,皇上没个暗示,下面也不好擅加妄动,大概谁都不愿做破坏宪政的出头鸟,授人以柄,影响自己战后的地位。”
千桦听罢冷笑摇头:“方天华。你高估朕了,五年来一向是五元老决定好事情后,再走程序通报朕一声而已,朕手中的决断权是看着五元老的脸色来使的。朕何尝敢有一次绕开五元老自作主张?刚才你说的,张杨两派的交易,才是关键。朕地态度?在他们眼中根本就可有可无。”
武海松颤动起他金属面具般的大脸:“皇上,总有一天,形势会变地。”
千桦点头道:“是的,总有一天,但还很遥远。这场战争,从某种意义来说,是五元老率领集团进行的战争,但朕必须支持他们,这不仅是为了五元老和整个集团,也是为了朕自己,更为了父皇缔造的这个帝国,朕的这番信念,你们务必要牢记在心。”
大义所在,众人皆同声称是。
突然话锋一转:“只不过,支持他们,不等于朕就完全没有自己的主张,朕不想这国家完全被门阀权贵掌控,也不要一直向军国化法西斯化的道路行进,朕想要打造更完美的国家,因此需要自己的力量,你们愿意成为朕的力量吗?”
众人一并离座下跪,方天华抬头代言道:“皇上,十年来,我们一直是作为先皇与皇上地力量而存在的,请皇上明鉴。”
“你们的心意,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快起来吧。”
众人这才遵命回座,稍稍坐定,方天华又道:“我等才能有限,力量尚弱,恐怕难负皇上厚望啊。”
千桦知道他的意思——大概是嫌提拔得慢了,却不动神色,一边把玩着手中地扇子,一边轻缓开口道:“你们的才能,十年前怎样,现在又怎样,朕心里都有数,朕也没有把重任全都抛到你们六人肩上的意思,但只要你们好好干,战争结束后,五元老未必不可能换成六元老。当然,这战争一定要打赢了,战败地话,大势就不是朕所能影响的了。”
方天华大约也感觉到自己出言不慎,忙不迭地表了一番忠心,被千桦微笑打断。
“既是要完全进入战时体制了,朕以为,你们的工作也应该稍微调整一下、交代一下。”
众人纷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事关各人前程的新安排。
“照目前的情势来看,张志高执掌内政部是迟早的事情,方天华,你继续跟紧他,调动的事不用你担心,总理政务厅和内政部都有朕的线——有问题吗?”
“没问题,听由皇上安排。”
“参情处本是顾英扬的地盘,大概是跟刘百良一派起了冲突,战争一开始就被放逐到东南方面军,武海松,你要抓住机会加紧渗透,适当的时候,你会碰到同伴的。”
“是,一定用心尽力!”
“潘国臣和梁根生继续在原部队任职,在一线多挣些功勋,带出一批忠心的部下来,威望到了一定程度,自然会上来的。”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