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消息没?”顾凌问其他人。
“没有,罗家村和梅家村的伙伴我都问了,没有人见过小团子。”顾学西回道。
顾松也说:“我表弟他们在下游的村子,我也托他们看了,没有发现有狗狗的尸体。”
“这就奇怪了,那么多天,小团子竟然消失得彻彻底底的。”顾凌皱眉。
顾学西又回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听说梅家村和罗家村都有人失踪,也没找到人。人都没法找到,何况是……只是巧儿姐肯定会很伤心的。”
顾巧儿?
顾晓听到这里,拳头立即紧紧地攥了起来。
她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小团子好像就是顾巧儿的那条狗,当初冲自己狂吠的那一只。
听说这条狗是为了救高婶婶被洪水冲走了,没想到过了十余日,顾凌竟然还在帮顾巧儿找狗!
顿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然后里面有一团火,正在肆意地燃烧,那是一种称之为嫉妒的情绪。
顾凌为什么要对顾巧儿那么好?
顾巧儿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她凭什么值得顾凌如此对待!
为什么顾凌看不到自己?
明明自己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靠近他。
凭什么?
上天凭什么如此不公平?
想到这里,她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一些。
“晓晓!”彭氏的声音近了,她找过来了。
顾晓立即回过神来,连忙紧靠在墙根下,生怕顾凌他们发现自己,然后匆匆地转身往巷道里走去。
“晓晓?晓晓你在哪儿啊?”彭氏四处寻觅。
若是平时,彭氏找过来后顾晓就会主动出现,然后跟着彭氏一起回家。
但这一次,顾晓想到刚才顾凌着急给顾巧儿找狗的样子,心里就十分难受,并不想与人讲话,立即掉头进了另外一条巷道,根本不搭理她娘亲。
彭氏一路找来,看到顾凌他们,不禁问道:“小凌、小西,请问你们看见我家晓晓了吗?”
“没有啊。”顾学西摇了摇头。
“没有。”顾凌则言简意赅。
“这孩子,到底躲哪儿去了啊!”彭氏着急,又换了个方向继续寻找。
“这顾晓不会又躲起来了吧?”顾松感慨。
“估计是。”顾学西冲顾松抬了抬眉毛,又道,“反正自从上次我砸了她一团雪后,我再也不敢惹她了。”
“行了,别提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团子失踪了,沈昭到底怎么回事,也不帮忙找一找,今天上学都没见他踪影。小西,这样,明天你负责去套罗小胖的话,我一去他就哆嗦,也不知道哆嗦个什么劲。”顾凌冷嗤道,对罗小胖很是不屑。
“先生不都说了沈昭是请假吗?”顾学西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再去问罗小胖。”
“我总觉得事情不简单,沈昭那么好学,就算是重病,他肯定也会硬挺着来上学的。”顾凌讲道。
“行,下午我去套他的话。”顾学西眼睛骨碌碌一转,立即应了。
“我是趁着午睡的时候溜出来的,现在得悄悄回去,一会儿咱们一起去上学。”顾凌立即讲道,然后与顾学西他们告别。
等到了家门口,他闪身进了院子,立即轻手轻脚地从粮仓后面摸过去。
“站住。”顾旌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凌身体一僵,慢慢地转过头去,就看到他父亲背着手无奈地看着他。
“又跑出去帮顾巧儿找狗了?”顾旌问。
顾凌低头,默认了。
“你现在每天上学,没有让你下地干农活,是让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听先生讲学的,可你呢?成日这样到处寻狗、浪费时间,你娘若是知道了,该如何伤心?”顾旌训斥道。
顾凌的头低埋着,抿着唇不说话。
顾旌看着他这模样,心中叹息。
他这儿子,虽然不与他顶嘴,但心里主意可大了去了,恐怕这会儿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的话。
“你曾祖让你离那顾巧儿远一些,你若是再这般不务正业,若叫你曾祖知道,惹他动怒,你可知道是什么后果?”顾旌只得将族老抬出来压一压他这儿子。
顾凌闻言,立即抬头看向他父亲,眉毛拧成了两条毛毛虫。
“父亲我不明白,曾祖为何要让我离巧儿远一些?”
看着儿子倔强的脸庞,顾旌深吸了一口气,“因为你与那顾巧儿走得太近了,她影响你太深了。你是我顾家的嫡孙,如今朝廷重开科举,你若努力读书,未来前程可期,不该局限于这一个小小的村子里面。”
顾凌愣住,从他爹的眼里看出了他对自己的期望。
他并不是不懂事的孩子,可仍有些想不通,“我定会努力上进,但这与我和顾巧儿交好有什么——”
“她是你的族妹,本就是亲戚,无需刻意交好。”顾旌特意加重了“族妹”的读音。
顾凌却似明白了什么,愣在原地,脸上一片青、一片红的。
“行了,赶紧回屋吧,别让你娘发现。”顾旌对他说道。
顾凌立即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脚步却有些沉重。
顾旌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孩子青春懵懂的心思,他作为大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只是年少时的心动大多是一时脑热,作为父亲,他必须要给他引路,教他作出正确的、理性的、合适的选择。
想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正要离开,却瞄到墙角有片衣角。
“谁在那里?”他立即出声。
顾晓躲在墙角,心跳加速、面色发白,正要走出去,谁知道一道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她悄悄地探出头去,就见对面的围墙下,一个女人走了出去,径直走到了顾旌的面前。
原来这女人正是顾凌的二婶覃氏。
“哎哟,他大伯,我这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呢,这不看到你要训话,才将地方让给了你和小凌的吗?”覃氏立即捂着嘴偷笑,又道,“没想到小凌这小小人儿,竟然也知道喜欢人家姑娘了。”
“弟妹,慎言!”顾旌冷声喝道。
覃氏眉梢一挑,手中的帕子一挥,眉飞色舞地扬声讲道:“哟,难道这不是事实吗?那巧丫头我也见过,还真是个精巧的女娃,也算是与我们家小凌相配呢。”
“住嘴!你这样胡言乱语,与坏人名声无异。小凌何曾说过喜欢人家巧丫头!”
“哦,没说过啊。”覃氏立即笑着,乐呵呵地走了。
顾旌眉头紧皱,只觉得心烦不已,这覃氏就是个咬人的狗,成天盯着他们屋里,就等着随时扑上来咬一口。
叹了口气,他抬步正要往前走,身后就传来了他二弟的喊声。
“大哥!”
顾旌扭头,就看到顾斺大步走过来。
“回头好好管管你媳妇,成天嚼舌根,眼下还偷听墙角,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顾旌怒道。
顾斺刚走上前来就被劈头盖脸这么一通骂,不禁揉了揉鼻头。
顾旌看着他那模样,叹了口气,“行了,找我有什么事?”
“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梅家村的梅崇岭被赶出村子了。”
“什么?那老梅叔被赶出村子了?”顾旌十分意外,又问,“打听出来了没,犯了什么事?”
“不是犯事,而是他之前在困龙潭里捕过银鱼,梅家村这次洪涝死了好几个人,硬说是他惹怒了蛟龙,于是将他赶了出去。”顾斺三言两语就将事情交代了清楚。
“竟是这样?”
“要我说,那梅老头胆子也太大了一些,连困龙潭的鱼都敢捉。”顾斺忍不住议论两句。
“行了,这事我去禀明祖父,你这两日好好盯着弟妹,别让她作妖,正好明日工匠进门,你也好待在家里监工,地里的事,换我去。”
“行。”顾斺郑重应了。
而墙根下的顾晓,等到两人走后,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原地。
她原本就只想偷偷地瞧一眼顾凌,却没有想到竟然会听到顾旌拆穿顾凌的心思,也没有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地得知顾乔她外叔祖的事。
一想到顾凌竟然真的喜欢顾巧儿,不单如此,他的心思连家里的长辈都看了出来,她这心里就妒火中烧。
可令她庆幸的是,顾凌家的长辈都在反对他与顾巧儿来往,那自己是不是有机会呢?何况自己父亲还是族老的救命恩人。
这一刻,顾晓突然无比庆幸自己的父亲救了族老。
另外,顾巧儿家外叔祖的事情……
想到这里,她急匆匆地赶回家。
彭氏把村子找了一圈都没寻到顾晓,便回了家。此刻见到顾晓回来,她立即迎了上去,焦急地问道:“你这孩子到底上哪儿去了?知不知道娘和爹多么担心你?”
“我去河边转了转。”顾晓撒了谎,然后急忙将院门关上,对她爹和娘说道,“爹,娘,我刚才在河边听到了一件大事。”
“你这个孩子,什么事?”顾仁皱起眉头,拿顾晓没有办法。
他就这么个女儿,自然娇宠了一些,所以她一声不吭跑开,他也没有过多斥责。
顾晓立即将梅崇岭被驱逐出村的事情给她爹娘说了。
说完她又道:“我刚才还听到了另外一件事,巧儿姐她外叔祖在困龙潭里捕捉的五彩银鱼,不但他自己吃了,还分给了巧儿姐家,巧儿姐她们也吃了。”
“竟有这等事?”顾仁惊疑。
“嗯。”顾晓点头,又道,“爹,这山洪暴发,恐怕真是蛟龙发怒,那这样说来,巧儿姐家岂不是也得罪了蛟龙。这件事咱们要不要告诉村里人,告诉族老?毕竟她们一家没遭什么灾,往后蛟龙会不会迁怒到我们身上?”
“我觉得晓晓说得有道理,这件事还是知会族老一声,让族老去处理。”彭氏也连忙讲道。
这天下谁不怕死?
“荒唐!妇人短视!这件事你和晓晓都给我烂肚子里,不准说出去。”顾仁立即严肃讲道。
“爹爹?”顾晓难以置信。
她本来打算借他爹爹的口说出去,没想到她爹竟然还要她帮顾婆子家隐瞒,这又是何等道理?
“你们忘了,这洪水过后,是谁帮助村里出主意,并把自己的红薯苗拿出来帮助全村人共渡难关的?那红薯去年咱们也吃过,那么好的苗,大伯母一家说分出来就分出来?你们都忘了吗?”顾仁讲道。
“这……”彭氏语塞。
顾晓着急,反驳道:“可是爹,这山洪本就是因为她们家和那梅老贪吃,惹怒了蛟龙才导致的!她们家将红薯苗拿出来,也定然是为了求个心安而已!何况区区红薯苗,能救得了洪水里死去的人吗!”
“你!你这孩子,这等胡言乱语也能信得?而且晓晓,你忘了吗?你的兔子还是你巧儿姐送你的,咱们不能做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总之,这件事不能由咱们家说出去!给我都把嘴巴闭紧了!”顾仁吼道,甚至看向顾晓的眼里都暗含了失望。
顾晓还欲再说什么,瞧见她父亲眼底的失望,顿时一惊,知道自己这是惹父亲不高兴了。
她立即走上前去,拉住了顾仁的衣袖,眼中含泪,声音哽塞地讲道:“爹爹,您别生气,我不是不念着恩情,我只是……我只是想到这一场洪水伤了您的脚,我这心里就万分难受,我……”
听到孩子提起自己脚伤的事,顾仁眸子瞬间黯然。
原来孩子都是担心他,都是为了他才犯了糊涂。
他不禁拍了拍顾晓的手背,“我家晓晓最是孝顺,爹爹怎么会生你的气呢?不过爹爹脚伤便是伤了,以后切莫再提五彩银鱼这事,知道吗?”
“嗯。”顾晓点头,乖巧地垂下头颅,将眸中幽色掩住。
明明她才是亲生女儿,可她爹爹却不听她的,反而要护着身为外人的顾巧儿。
顾巧儿,你究竟有何种本事,让我爹维护你,让顾凌维护你,让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另外一只垂在身侧的手逐渐捏成拳头,仿佛如此用力,才能将那快把神智焚烧的妒火给压抑住。
*
这头,顾乔一家三口回了家,坐在灶房的小饭桌旁,一家人沉默地吃着饭,都没有什么胃口。
梅崇岭被赶出梅家村这件事已成定局,再多加讨论也没有用。
不过……
“奶奶,外叔祖去城里能够找到事做吗?他年纪毕竟在那儿了。”
顾乔是个向前看的人,既然事情已经无法回转,那便好生商量往后的打算。
“你舅舅人脉广,应该会为你外叔祖打算的。”顾婆子叹了口气,话是这样说,心里却没底。
果然,三天后,梅涣青来收药,顾婆子问起这事,梅涣青摇头叹息。
“我还在帮忙寻找活计,但七叔毕竟上了年纪,体力活的差事都不要他,所以目前仍在努力寻找。”
“药铺问过了吗?”顾乔连忙问道。
“问了,七叔不通药理,人家更是不要。”
两家人相顾无言,最后梅涣青收了药便离开了。
顾乔左思右想,最后陡然想起一件事,连忙对顾婆子讲道:“奶奶,咱们可以去五味楼问问啊!”
“五味楼?哪里会有酒楼需要年纪这般大的伙计?”顾婆子皱眉。
“不招伙计,那后厨帮厨的呢?洗菜、洗碗这些活总要人干吧?再说了,咱们去问问,就算酒楼不招,也可以请卢婶婶帮忙探询一二,毕竟卢婶婶在汝陵城里都生活了那么多年是不?”
“欸,我怎么没想到这个主意!”顾婆子一拍脑门。
“我也是突然想到的。”
“那咱们……干脆今日就进城去吧!走,我们去找你舅舅,不然还不知道你外叔祖住哪儿呢?对了,梅姑,你快拿些蔬菜米粮,我们一起带去。”顾婆子连忙吩咐。
“我去摘豇豆!”顾乔也主动找活干。
很快,竹篮里就装满了顾婆子准备的米粮蔬菜,因为要进城,还顺便装了鸭蛋,顾乔一看竹篮太满,立即去拿了自己的那个布袋,将蔬菜放进袋子里。
“我负责拿蔬菜。”
“行,走吧。”顾婆子又转身对梅氏讲道,“我们快去快回。”
“路上小心。”
顾婆子和顾乔立即出了门。
两人又去了梅家村找梅涣青。
梅涣青正在分类整理今日收到的药材,听清两人的来意,他立即将整理好的药材放入箩筐,挑着箩筐便与二人进了城。
到了城中,顾婆子和顾巧儿直奔五味楼,在酒楼的后院里将鸭蛋交付给了卢氏。
“这好些日子不见婶婶了,我这心里正担心呢,毕竟前些时日那场洪水太吓人了。如今见婶婶家还有鸭蛋提来,想必家中定是平安顺遂,我这心啊,便放进肚子里了。”卢氏一张巧嘴,一番话说得人心里熨帖至极。
“多谢老板娘关心,我们老婆子一家都没事,就是地里遭了损失。”顾婆子回道。
“只要人没事就行,人在,这日子还怕过不下去吗?”卢氏回道。
“是这么个理儿。”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顾婆子终于开了口。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找老板娘,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
“这巧丫头她外叔祖,也就是我那亲家公,如今正在这城里寻活计,我想问问老板娘的酒楼是否还需要招人?又或者能不能帮我留意一下?”
“这……”卢氏略微沉吟了片刻。
农村人轻易不离开故土,何况顾巧儿的外叔祖,那得多大年纪?
她立即开口问道:“婶婶,这巧儿她外叔祖因何故要进城来找活干?您能否为我答疑解惑。”
这便是要探寻根底了。
顾婆子深知,她与卢氏是长期的买卖,往后还要卖榨菜、盐菜,不能在这件事上撒谎坏了信誉。
叹了一口气,她遂将梅崇岭一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卢氏是个胆大泼辣之人,若非如此也不会抛头露面做生意。
她倒是不信那蛟龙之说,只是对于梅崇岭这人不熟悉,便回道:“这样,你能把人带来给我看看吗?便是我要为他寻活计,也得了解他才是。”
“行!谢谢老板娘!太感激你了!”顾婆子立即激动地抓住了卢氏的手。
不管怎么说,卢氏既然说了让她将人领到她面前来,那便是愿意帮这个忙了。
顾乔也迭声道谢,卢氏笑着将两人扶起来,这才将人送出了门。
梅涣青在门口等着两人,见两人出来连忙迎上去,问:“怎么样?”
“老板娘说是让我们先把人领过来看一看再说。”顾婆子回道。
梅涣青眼睛顿时一亮,“那、那我们赶紧去找七叔!”
“走!”
三人又急匆匆地朝梅崇岭住的方向赶去。
没想到梅崇岭竟然是住在药铺后院里。
“我想着七叔还要找活干,就先央求药铺的郭老收留七叔,多少交了钱的,剩下的钱给了七叔,毕竟一个人在汝陵城里生活,伸手就是钱。”梅涣青立即解释道。
几人去了院子里,梅老正在啃干饼,见到他们来,惊讶极了,连忙将干了的饼往身后藏。
顾婆子一看就皱起了眉头,这一个糟老头子在这城里,又没地方生火做饭,可不就是买张大饼一日三餐那么囫囵过去吗?
“你们来了啊!”看到顾婆子他们,梅崇岭还是很高兴的,他立即招呼她们往屋里坐,可这屋子除了一铺简单的床,连个凳子都没有。
话刚说出来,他一回头看到屋里的景象,立即就尴尬了。
“我们还是去院子里吧,实在不好意思。”梅崇岭连忙又道。
等大家出了院子,顾婆子正要开口把卢氏那边的消息说出来,梅崇岭就先开了口。
“亲家母,我听涣青说了,钱都是你借我的,那可是半两银子,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等我这边安定下来,我马上把钱还给你!”
“不着急,你这不是还没安定下来吗?话说,城东的五味楼你知道吧?我因为卖鸭蛋认识他们的老板娘,你快整理一下跟我走吧,老板娘或许能帮忙找活干。”顾婆子连忙讲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梅崇岭一下子说话都卡壳了。
“哎呀外叔祖,别耽搁了,您过得好了安定下来了,我们大家才好放心呢是不是?快收拾,咱们出门吧。”
梅崇岭低头就看到顾乔那一双晶亮的眼睛,顿时又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立即“哎”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就说道:“走!”
四人又一起匆匆朝五味楼赶去。
卢氏见了梅崇岭后,觉得他举止谈吐颇有规矩,又见他指甲干净,便领他到后厨,问了他几个问题。
几个问题下来,卢氏都颇为满意,遂道:“行,你就留在我这里吧。不过我是开酒楼不是开善堂的,你在这我里帮厨,粗活累活都是你的,我管一日三餐和你的住宿。至于工钱,一月五十文怎么样?”
五十文?
这着实少了些,但胜在包吃包住。
梅崇岭正要答应,卢氏又道:“你发生那样的事,不过就是为了觅个落脚处,我也是看在顾婶婶面上将你收下,你可以好好琢磨一下。”
梅崇岭垂眸,深吸了一口气。
几十岁的人了,被一个比自己差一辈的年轻妇人差使,心里未免有些难受。
但他也知道,如今自己这模样,并不好找活计,能有这样一份工,已是实属难得。
“行!我就在你这儿干。老板娘放心,我一定会对得起这趣÷阁工钱。”
卢氏笑了,点头,“行。”
就这样,梅崇岭的活计有了着落。
梅崇岭去到后院与顾婆子他们说的时候,顾婆子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
“谢谢你了老板娘!太感谢了!”顾婆子连忙对卢氏道谢。
“不用客气,我反正也要用工,用谁都是用。”卢氏回道。
顾婆子他们又感谢了卢氏一番,才出了她家酒楼。
路上,顾乔着急,立即问了待遇。
听到五十文一月,大家都觉得有些少了,卢氏这是用便宜劳工啊!
“要知道咱们家那咸菜,卖个三斤多都五十文了呢!”顾乔鼓着腮帮,有些意难平,又道,“盐菜价格不准,但大白米呢?白米如今市场价四文一斤,五十文,只够买十多斤白米呢。难道不用吃菜了吗?还有一年四季穿衣呢?”
梅崇岭听了立即讲道:“账不能这么算,五味楼包吃包住呢。而且我现在这情况,确实……”
他略微垂眸,叹了口气,紧接着深吸一口气换上笑容,抬头对顾婆子他们讲道:“亲家母,你的这份情,我老头子一定记着。还有涣青,这段时间多亏有你。”
“七叔您别这么说,您是我长辈,这是我应该的。”梅涣青连忙答道。
“什么应不应该,不过是你心善,念着我这老头而已。”
“亲家公,您别这么说,您这是善缘结善果。是您对这些小辈好,他们有样学样,如今才会这般待您。”顾婆子含笑说道。
几人走到分岔路口,纷纷停住脚步。
“如今亲家公安顿好了,我们心里这一块大石也落地了,眼见天色不早,我们就不耽搁了,直接从这里出城,早点儿赶回村里。”顾婆子提出了分别。
“等一等,你们还是与我去一趟药铺吧!你借我的那些钱我还没用,你们带回去!”
“这……”
“我如今吃住都不用钱,日后还有工钱,这钱先还你们。当初涣青非要去借,还是我们到了汝陵城他才告诉了我这事,我就算想找机会还你们也不成。后来又不确定是否需要花钱,所以……现在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先把你们借的还给你们。无债一身轻,我这年纪大了,也不敢欠钱了,总觉得睡觉都不安稳。”
他笑了笑,又看向梅涣青,讲道:“至于涣青你的那两百文,我先还你一百文,回头发了工钱就给你。”
“成!”梅涣青也不与他拉扯,爽快应了。
三人又跟着他去药铺拿钱,这才离开了汝陵城。
路上,梅涣青忍不住叹道:“还是婶婶有办法。”
“什么办法,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不管怎样,把这件事解决了,咱们心里都能踏实。”顾婆子回道。
“对了婶婶,您说的做盐菜卖,就是卖给这家五味楼的?”梅涣青问。
“嗯。这盐菜虽然卖得价格高,但销路不是很好,最好卖的是鸭蛋。你回去把鸭子好好养一养,到时候我带你去见卢氏,把你们家的鸭蛋也卖给她。”顾婆子立即笑道。
“成!那就多谢婶婶领路了。”梅涣青高兴不已。
顾婆子一家对他从没有任何隐瞒,无论养猪、种红薯等好事都想着他们家,如今就连这和五味楼来往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梅涣青感激不已,心道:日后过上了好日子,一定不能忘了这份恩情。
三人路上有说有笑,一洗往日阴霾,脚步都轻快了许多,很快就回到了村子。
可万万没想到,顾婆子和顾乔这头刚进院子,就看到梅氏蹙着眉头忧心忡忡的模样。
顾乔立即朝她娘扑过去,“娘,您别担心了,外叔祖的事情弄好了!”
“真的?”梅氏喜出望外。
顾乔口齿伶俐,如竹筒倒豆子似的立即将梅崇岭去卢氏那里干活的事情给说出来了。
可说完后,梅氏高兴归高兴,眉头却依然拧着。
“娘,您怎么了?”顾乔发现她情绪不对劲,立即问道。
“七叔的事是落实了,可沈昭出事了。”梅氏立即回道。
“沈昭出事了?什么事?”顾乔立即问道。
梅氏立即看向顾婆子和顾乔,讲道:“先前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顾凌来找过我,说是沈昭已经两天没去上学了。对夫子和对外说的都是请病假,可是顾凌他们套了罗小胖的话,事实并非如此。沈昭被他姑父关了起来,逼着刨花干活,不让他去上学。”
“什么,罗洪疯了吗?”顾乔恼怒。
“顾凌说,罗小胖家在洪水里损失惨重,棺材棚和屋子都被冲垮了。所以顾凌怀疑罗洪是因为家中困难,才将沈昭强行留下来干活的。”梅氏又道。
“这是顾凌的猜测?”顾婆子问。
“嗯,所以到底怎么回事,估计还得咱们家去一趟罗家村。”梅氏叹了口气。
一眨眼,她认沈昭为干儿子就快一年了,沈昭又那么懂事,眼看这孩子天资聪慧,有读书的机会,谁曾想摊上这样一个姑父,好好的学习机会都弄没了。
这可不仅仅是一个学习机会,更有可能是沈昭的前程。
想到这里,她甚至鼻头有些酸涩,为那兄妹二人担心。
“奶奶,我们去问问那罗洪,他究竟想干什么!”顾乔气愤。
“等一下,这事恐怕不简单。”顾婆子眉头一皱,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