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风险,就怕朝廷赊账。”顾乔看向顾睿,无奈耸肩。
“风险肯定是有,但是这也是成为皇商的机会,可不仅仅是稳定渠道一项。商人虽重利,却也要好名声、好口碑,一旦你的酒坊给朝廷供货,十里香也会跟着身价暴涨,而你的善举也会让千千万万百姓感恩戴德,你在造势?”
“如果我说最开始我只是真的单纯地想做出酒精,减少士兵伤亡,你会信吗?”顾乔笑问。
“就像你做十里庄,最开始只是想让你自己活得逍遥快活?”顾睿反问。
顾乔点头,“差不多吧。我当然想过挣钱,无利不起早嘛。但是能够在贯彻自己初衷的情况下还能够挣更多的钱,甚至还能够挣个好名声,那就再好不过了。”
“挺有想法。”
“所以合作吗?”顾乔朝顾睿发出邀请。
“其实你并非非我不可,这样做是想拉我和你上同一条船?是为了……沈昭?”顾睿问道。
“不管我是为了谁,总之对您来说只有利没有弊,不是吗?”顾乔反问。
“那就是沈昭。”
顾乔没有回话。
顾睿这个人很精明,他能猜到,她并不惊讶,只要他最终做出她想要的决定就好了。
“将酒精献上去的事情,我帮你上书吧。”顾睿主动讲道。
听到这句话,顾乔心里的石头顿时放了下来,随后她看向他,微微笑道:“不是帮我,这也是您自己的事,顾大人。”
顾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接下来的半个月,顾乔和顾松在家里用仅有的设备提炼了两瓶酒精,然后送到了军中。
由顾睿牵线,让他们见了孔威,然后将酒精用于训练中的士兵的外伤处理,由军医对消毒杀菌的效果进行评估。
孔威对于这种新奇的东西接受得很快,这大约与他心系士兵有关,不但如此,作为一个将领,在偶尔发现酒精易燃的情况下,他敏锐地意识到这东西可能带来的威力,连忙像顾乔打探。
“将军,制成这一小瓶,需要一大瓶酒,也就是一大袋粮食,如果用来救命我并不会觉得奢侈,可若是您想用来……制作武器的话,未免太过……”
顾乔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乙醇可以制作简易的炸弹,引起爆炸,可顾乔并不希望她原意用来救命的东西最后变成了夺人命的武器。
“可你也看到鞑靼人是如何烧杀抢掠、残暴可恶的。杀他们一人,相当于救下十名我朝百姓,这难道不是救命?”
“可这东西成本很高。”
“那就只制作少量,留着关键的时候用。”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顾乔死活不肯松口。
孔威无论是劝说又或者威胁,顾乔都只说自己已经将制法呈了上去,至于其他的都不知道。
因为她意识到一个问题,若是真说了,不仅仅是让这世界上多了一种武器,更有可能让她性命不保。
一个身怀乙醇炸弹制作方法的非军中人士,要让她保守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她变成一个死人。
所以就算是为了保命,顾乔也不会松口的。
她终究还是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孔威竟然这般敏锐。
好在孔威看在她为士兵们精心研制消毒之法的份上,并没有为难她,而是让自己手下的人自行琢磨去了。
一晃就到了年底。
除夕那日,顾乔收到了驿站的来信,既有沈昭从帝京城寄来的,也有梅执勇、沈晚他们从十里庄寄来的。
十里庄那边已经完成了三年的对赌协议,按照协议约定,十里庄所有的田地都归属于顾乔一家,未来陆少祈只占有股份,单纯的在年底享受分红。
顾乔与梅氏和顾婆子商量,决定将所有田土的所有权划给梅涣青一家。
“我和沈昭身上变数太多,到时候万一有点儿什么事,这些东西很有可能都变成朝廷的,不如给舅舅家,我们以后也和元佑一样,纯拿分红就行。”顾乔讲道。
梅氏没有想到她对钱财看得这样淡,感慨地笑了笑。
顾婆子倒是有些担忧,“你自己不要可以,给你娘留一份养老的。”
“奶奶放心,肯定要给我娘和您单独留一份。不过我想的是让舅舅给我一趣÷阁钱意思意思就行,到时候我在随州城盘两个铺子,每年的收益就给你们养老。而舅舅那边,给了钱他也不会觉得是我白送的,他们一家也好心安。”顾乔回道。
“还有我的呢?”顾婆子笑道。
“那当然,您可是我奶奶!这方法怎么样,嗯?”
“这样也可以。”顾婆子点头,“现如今十里庄本就是你舅舅一家在打理,出力最多的也是你舅舅和二表哥。这做得久了,他们总会觉得都是在帮你做,心里难免失衡。你不如只拿干股,让他们当家做主,这样也不伤了亲戚情分。”
梅氏也点头,“现在你二表哥和你三表弟未曾成婚尚且不觉得,日后他们各自有了家庭,大家肯定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就算他们没有,娶进门的妻子未必没有,你奶奶说得对。”
就这样,顾乔立即提趣÷阁回了书信,将自家一家的想法说了。
若是梅涣青同意,只需让陆少祈直接将地契全部过户到他头上即可。
至于房屋的地契,等到她回去后,也会进行过户。
除了十里庄的事务外,顾乔还给她舅舅和沈晚他们寄了这边的兽皮等特产,兽皮拿回去,以伍秀兰和沈晚的针线活,定然能缝制出保暖的袄子那些来。
尤其是梅蓁蓁,一眨眼就快半岁了,梅氏给她做了一个虎头帽,特别可爱。
“昭儿说什么了?”梅氏又问。
“他一切安好,正在潜心准备来年的春闱,让我们不要担心。”顾乔将信纸递给了梅氏。
反正通过驿站来的信件都是官方书面的,也没什么不能看的。
而通过商队的信,她才不给她娘看呢。
夜晚,回到屋内,顾乔捧着信纸,对着烛台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
而她也终于想到一个可以将信留存下来不怕被人发现的方法了,那就是——写英文。
多年前教沈昭学英文的时候,那时候她在想什么?
她想,若是有一天需要,这东西还可以当作暗语。
没想到多年后还真有用上的这一天。
她找来了一个盒子,将信件放了进去,看着盒子,仿佛看到了沈昭那张清隽冷漠的脸。
屋外,鞭炮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一不小心,又过了一年。
一眨眼,这已经是在大熙朝过的第七个除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