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被殷九送回乐斋休息,殷九可不打算让她熬夜。
楠木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殷九身后,殷九坐上去的瞬间,手中出现了一壶酒,酒水倒进紫玉酒杯里,顿时四周都弥漫着醇厚的酒香,殷九笑道:“怪不得鬼君要私藏。”
孙宜柔眼下有着一片淡淡的黑,看起来已经很疲惫了,然而她还是抛出一道道鬼符,引来幽绿色的鬼火照明。
一只只鬼怪静立在鬼火之后。
以她的阴阳眼看去,都免不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但风霓裳说过,面谈这种事,先要在气场上压制对方。
环境会影响人的情绪,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当脚步声响起,幽绿色的鬼火下,来人们显然被唬住了。
燃烧的最为旺盛的一团鬼火就在殷九的身后小幅度跳跃,孙宜柔站在殷九的身后,看起来鬼气森森。
对方只有三个人,论及人数对方占着优势,为首的青衫女子定了定心神,朝着殷九走去,这时候不能怯场。
孙宜柔不想把先机让给对方,青衫女子刚一靠近殷九,她便冷冷的开了口:“打住。有什么话站在那说也一样。九爷可是有妇之夫,你也老大不小的,不知避嫌吗?”
这一脉相传的嘴毒功夫,殷九眨眨眼,噗嗤笑了。
霓裳把这小丫头教的不错嘛。
青衫女子被噎了一下:“九爷,孙掌星,我……”
“我什么我,你是什么身份,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孙宜柔凝眸,似乎脾气极为暴躁,“约在这个时间打扰我们休息不说,还这么没礼数,关外人就可以这么没礼节吗?”
青衫女子接连被一个小姑娘教训,脸色迅速涨红,可她顾及到孙宜柔身前的殷九,再大的火气都咽了回去,还是她身后的黄袍男人代她开了口:“在下孙晨羽,这位是我的胞弟孙星羽,孙佳荣是我们的表姑。旁边这位则是孙佳荣的嫡姐孙灵惜。我们这番前来面谈是想为了之前的事情道歉,你们可以开出条件,我们只想带走表姑和大伯。”
孙晨羽语速快,然而吐字清晰,他说完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孙宜柔说下去,猴年马月才能说到重点。可这也正好是孙宜柔预期里面的结果。
孙宜柔抬眸望着他们:“这话说得好在理,不过,我要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来换,你们也能做到吗?”
“这怎么可能做到!”孙星羽嘟囔。
孙宜柔道:“这就是我的回答。”
“这个条件谁都做不到,你换一个我们力所能及的。”孙灵惜觉得孙宜柔是在故意为难他们,故而语气奇差。
孙宜柔瞥了一眼殷九,心道这可不一定,她清了清嗓子:“那就给你们找一个简单的,说出孙安良的下落。”
孙灵惜道:“你爹在哪儿,我们怎么会清楚?”
“你们那点儿见不得光的事,我大伯都告诉我了。你们怎么会不清楚。”孙宜柔果断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这演技深得风霓裳真传。
对方三人见孙宜柔如此笃定,一瞬间有些迟疑了。
孙宜柔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了?所以这才是孙安贤让他们小心应对的原因?他们成了透明的了吗?
孙晨羽沉吟:“想要我们帮你找到孙安良也没问题,但是你放了表姑和姑父的同时,也必须把阴女交出来。那孩子到底是表姑的女儿,我们只带着表姑和阴女回关外。没有姑父的帮忙,阴女炼傀术根本无人可以施展。”
“不可能!”孙宜柔冷声道。
她说完就有些懊恼,她这个反应过激,露怯了。
这个时候就轮到殷九救场子了,殷九低沉的声音带着三分不虞:“行了,你们现在是个什么境地,心里一定有数。因此,你们没资格和爷讨价还价。明白吗?”
对付这些人,殷九连威压都懒得用。
纵横九州的殷大佬一开口,空中的鬼气似乎都颤了颤,对面的三个人只觉得脖子凉凉的,不约而同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还好,脑袋还长在自己脖子上。
孙晨羽还想再挣扎一下,孙灵惜就踩了他一脚,孙星羽连忙堵住孙晨羽的嘴退后两步,将场子交给孙灵惜。
孙灵惜抱拳:“九爷教训的对。可我们虽知道孙安良在九州皇城,但是具体的落脚点,我们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想办法弄清楚。”殷九摆摆手。
“是。”孙灵惜没有反驳,这种形势下,她明白自己该说什么做什么,“孙安良将我们关外孙家当棋子耍,假使我们清楚九爷坐镇于此,肯定不会上他的当。孙安良的计划,我们是不打算继续参与了。九爷若是允许,等我们找到他,我们便带着佳荣和大哥回关外,再不插手。”
殷九闻言看了孙灵惜好一会儿,好像是在计较得失,最后淡淡的点了点头,而孙宜柔见殷九颔首,便也默认了。
殷九走后,孙灵惜抚胸平复了好久。这个孙宜柔对殷九可谓是言听计从,还好她没惹怒殷九。与其说殷九要控制孙家掌星,倒不如说他在作为长辈教导孙宜柔。
这事儿风霓裳在第二天才知道。
“你怕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风霓裳切着糕点道。
孙宜柔点点头,略显担忧。
风霓裳道:“这一点你放心,他们不会再合作了。不过,他们说得话也不能全信。能出卖合作人的家伙,能有什么信誉可言。我倒是觉得,他们只会暗搓搓自己单干。”
殷九晃到厨房,听到两个小姑娘的对话,道:“季景云查清楚了,当年的证人指证,换药的是孙安良。由此可见,孙安贤和孙安良确实有着仇怨纠葛。倘若他们真的卖了孙安良,你们就找个机会,把孙安贤弄出去。”
“我倒是期待看到他们内讧了。”风霓裳将糕点装盘,“孙安贤会出来的。我去见他的时候,顺便将狱里的禁制破了一个口,他很聪明,发现漏洞,一定会趁机溜走的。”
风霓裳从那么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状况了?孙宜柔又是敬佩又是惊讶:“可关外孙家去找过他,如果他们联手呢?”
“我还盼着他们联手呢。可惜这次孙安贤有九成都不会和关外孙家联系了。联系了,恐怕也会给他们假消息。毕竟我不是平白无故的告诉他,孙安良和关外孙家的事的。他知道这件事,怎么会全然信赖关外孙家。”
“一旦他和关外孙家背道而驰,关外孙家哪怕为了面子,都不可能与他继续合作。不过,要是真出了这种状况,我也是开心的。各有各的立场,够乱,也够精彩。”
风霓裳摆明了看戏的态度。
孙宜柔再次确定,永远都不能和面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风霓裳为敌。不然,连自己是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她道:“要是孙安贤真的找到缺口出去了?”
风霓裳说道:“那就是越狱,你猜猜他被抓回来之后会受到什么待遇?”
殷九很是欣赏风霓裳这种作风,颇有他当年风范,他正想夸风霓裳几句,阿阴阿阳就滚进来叫嚷着清婉醒了。
殷九立刻扭头去了苏清婉的房间。
苏清婉累得太久,殷九舍不得让她起来做早饭,好言劝着才让苏清婉答应多睡半个时辰,殷九进门的时候,正赶上苏清婉坐在镜子前梳发:“筱筱,我来帮你。”
殷九手拿桃木发梳,认认真真的给苏清婉梳发。一边梳,一边想,他家筱筱真是好看,哪都好看。
在庭院内摆放碗筷的风霓裳抬头就看到了这样温馨的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说不上来是嫉妒还是什么。
叶梧蹭着她的腿,他知道风霓裳在想什么,可他现在依旧没有复原,还不能化成人形,梳发这种事情,靠着他的肉垫爪子,还做不到。但是也快了,就快痊愈了。
殷九在乐斋内专心致志的谈情说爱,吏部大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孙安贤不出其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越狱了。
陈捕头被王二平从睡梦中叫醒,急忙换了衣服出门查看,大牢内只剩下一副手撩脚铐,手撩脚铐都呈现着闭锁的状态,牢门未开,而一个大活人,却凭空失踪了。
比起惊慌失措的牢头狱卒,陈捕头则相对冷静许多。接管孙家的案子后,怪力乱神的事情遇到不少,习惯了。
“此事先压着,不要外传,我去联系上边的人。他能越狱,我们就能捉拿逃犯,等抓到人了,自然就知道他用了什么伎俩逃走了。”陈捕头吩咐道,不能让神鬼乱人心。
处理这种事,他们不在行,有一位,肯定在行。
于是,陈捕头出了衙门大牢,就去乐斋拜访殷九了。
白鹿在店里招待陈捕头,他进去找了殷九一趟,但是季景云说殷九正在谈情说爱,他想了想,就回了店内。
这个时候过去,那是找死啊。
“陈捕头,不好意思,九爷还在睡,劳您多等片刻了。”白鹿拿了新茶来招待陈捕头,“天热,您清清心。”
殷九自从进了苏清婉的屋子,就再没出来过。风霓裳凶巴巴的想着,梳个头还要这么久,怕不是要梳秃了。
季景云则摸着下巴和漂在水中的阿阴阿阳偷偷的打赌殷九什么时候出来,赌注是一顿北城酒楼的饭菜。
以殷九的本事,若有人进入乐斋,他会第一时间察觉。只是他不想理会罢了,这些事,哪比得上筱筱重要。
苏清婉被殷九拉着痴缠,好不容易殷九才舍得放开她,她又听到殷九没头没尾的问她:“筱筱,你喜欢小孩子?”
殷九发现苏清婉对待风霓裳和孙宜柔总是和别人不一样的,以前只有风霓裳的时候便是如此,这又多了一个风霓裳和小奶娃娃,为此,殷九的感受更加深了。
“喜欢倒说不上,就是会疼惜,毕竟她们小。”对于孩子,她不喜欢也不讨厌,苏清婉道,“突然这么问了?”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的血统太过强大,天道可以容忍一个殷九,但这也是底线。是以我永远不可能留下血脉。你哪怕和我有了夫妻之实,日后也无法孕育出任何后代来,可你也要知道,我不可能把你交给别人。”
殷九双手撑在苏清婉身侧,低头凝视着苏清婉绯色的容颜,他们早晚要遇到这种问题,倒不如趁机说了。
“但是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对吗?”苏清婉问道。
殷九低低地应了一声:“当然。”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不行才说出来哄我的鬼话?”苏清婉看着殷九稍显忐忑的样子,状似认真的说道。
她知道婉梨体质特异,而殷九比婉梨更为强悍神秘,故而,殷九这么说的时候,她除了惊诧,并无其它想法。
“不如你自己感受感受,你相公到底行不行?”殷九挑眉。
苏清婉说道:“那可算了吧。”
天热衣薄,殷九的身体变化,她还不至于感受不到。
殷九或许是在某些方面一如季景云所说的那样冷淡,但是殷九一定不是不举,毕竟,她亲自感受过。
殷九可不想就这么算了,筱筱胆子大了,都敢调侃他了,不收取一点儿回扣,那怎么是殷大佬的作风呢。
苏清婉拍了拍殷九的脸颊,笑道:“不闹了,放我起来,我再不出去,指不定他们又要想歪到哪里去了。”
“白日宣淫,乐不思蜀……随那些小崽子们这么想。”殷九啄吻着苏清婉的眉眼,“我跟我夫人亲热还要经他们点头?”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苏清婉嗔笑,温婉的眉目间风情妩媚,娇唇微弯,像把小勾子,勾住了殷九。
殷九见苏清婉只是嘴上说了两句,并没有真的拒绝他,他亲吻苏清婉的动作更加轻柔了,苏清婉总是这样容易对他妥协,只要是他的想的,苏清婉就愿意由着他。
“我听说婉梨送了你一瓶滋补的丹丸,你是哪儿不舒服吗?”殷九的话题总是跳跃性很高,“为何不先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