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居住在同一条街上的妖们滚出家门,凑在一起寻找心里安慰,这些妖中,不乏有着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老妖怪。
“你瞅瞅那是啥!那到底是个啥!”
“面对现实吧,就是你心中想的那个啥。”
“卧槽,何方大佬在此渡劫!”
“我现在还在哆嗦……”
“来个明白妖给我们解释一下啊!”
“那什么,我们北城在什么时候也有了新大佬了吗?”
“啊啊啊,你们有我惨?我已经洗干净准备和我夫人睡觉了,结果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我觉得我最近一个月都可能举不起来了。”
“卧槽卧槽,我刚搬来啊,北城不是没有大佬的吗?”
“我就是个刚化形的小妖啊,什么都不懂,求解惑啊啊啊!”
事实上,不止是北城,其他三城的妖,也被惊动了。
“娘唉,这妖气,卧槽,难道是那位祖宗回来了?”
“一定是的!”
“肯定是那位君上!”
“这红莲烈焰,只有那位君上才能点燃!”
“君上?哪个君上?你们在说什么?别打哑迷啊喂!”
“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一位?”
“都让开,我经历过,我来说。这绝对是朱雀君的火焰啊!”
“朱雀君?!!”
“是朱雀君啊,是北城的那位大佬,他回城了!”
“北城的兄弟们惨了……”
“活该,谁让他们天天那么得瑟!”
“呵,等着瞧吧,出来混的,总归是要还的。”
“突然期待!”
“同期待!”
“……”
被红莲烈焰惊动的大小妖们聚集在一起,对遥在北城的妖表示了衷心的问候,并至以最真切的幸灾乐祸。一些见过朱雀的妖们偷偷摸摸地讲述着那位北城大佬的种种传说,普及着朱雀君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的深意。朱雀君,曾经一度是死亡的代言。
朱雀对这些妖们私底下的小动作并不感兴趣。
此刻朱雀正身处北城客栈最奢华的一间雅间内,坐在窗前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喝着美酒,顺带和某位小姑娘远程聊天。
“您已经回北城了吗?”
“是啊。”
“您住哪儿?客栈?”
“客栈。”
“您的宅邸已经准备好了。”
“再说吧。”
隔天,朱雀接到了白鹿的纸鹤,正儿八经的欢迎。
“行了,少跟我来这一套煽情。”朱雀嘴上嫌弃,眼中却染着笑意,闲聊片刻,他忽然正色问道,“还有多少当年的老家伙喘着气?”
“两手数的过来。”白鹿算了算人数,说道,“毕竟时间太久了。”
“很好。那你帮我告诉那几位,就让我自生自灭,别搭理我了。”朱雀说道,他可不想叙旧,也没旧可叙,麻烦多了,“过会儿会有人给你送过去一样东西,花灯会那天,你替我送到胧府上。”
“嗯。”白鹿一听就知道朱雀是不打算去了。
多问无用。
朱雀这边刚和白鹿断了联系,那边江胧依就找上了他。
“您要来花灯会吗?”
江胧依开门见山式的问题让朱雀挑了挑眉,他向来不喜欢安排自己的生活。随心所欲,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去做,如此自由,这才是他的行事作风。毕竟将来的事,就连殷老不死都说不准。
朱雀转着伴生妖器,说道:“你想让我过去?”
“如果您愿意的话,我很乐意接待您。”
朱雀刚威逼伴生妖器变成花铲,正准备给花盆松土,闻言眯了眯眼,轻呵:“小姑娘,不怕我给你惹麻烦?我脾气很不好。”
江胧依听罢敲了敲桌子,总觉得这事儿有回旋的余地呢,她客客气气地回道:“您只要不捅破了天,我都能解决。”
朱雀那边却再没有回音了。
原本朱雀是打算松完土,就出去走走,感受感受阳光。
可当他给花盆松土的时候,楼下树荫里一群小无妖叽叽喳喳地争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听了一会儿,朱雀就明白这些小妖怪的谈论对象是自己。嗯,现在的小妖怪胆子都大,聚众议论起大妖来一点儿都不怕,绝对是让殷九那老不死给带偏了。
而且议论的风向也很有问题。
以前都是杀人放火,现在这都是什么鬼。
天下第一美人?
听无妖的意思,这评比是冬娘衣坊那小妖怪搞出来的,容纳九州各路大小妖,上次的榜首是西城的温玉君,今年也不知道那个缺德的家伙,把他朱雀的大名提了上去,这才引起争论来。
朱雀本不在乎这种鸡毛蒜皮的八卦。
北城大佬,自负美貌。
可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妖,八卦他是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糙汉子,那就不是他能接受的了。糙汉子?神他娘的糙汉子。老子这辈子就没和这三个字沾过边,以前没有,以后……也不可能会有!
“你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我觉得北城的大佬肯定不是糙汉子,你看看南城的顾怜君,你瞅瞅西城的温玉君,你再瞧瞧东城的殷九爷。颜值肯定也是九爷选择护阵大妖的一个标准!”
“毕竟现如今的世道,是用颜值来说话的。”
“我不管,今年我依旧要投给温玉君!”
“南城的顾怜君也要拥有一席之地!”
“温玉君的美貌举世无双。”
“顾怜君的英姿风靡男女老少。”
“好歹是北城的妖,给自家大佬投一票怎么了?我要给朱雀君!就算朱雀君是个糙汉子,我也要投给他!”
“你冷静啊,万一朱雀君是靠实力,不是靠颜值呢?”
“兄弟,冲动是魔鬼,温玉君他不好看吗?顾怜君他不英俊吗?”
朱雀手里的花铲差点儿报废。
“主人,冷静!”
伴生妖器疼得嗷嗷叫。
“您大妖不计小妖过,他们还小,长这么大都没见过您呐。您是如此美丽,只要您往那里一站,他们肯定把票都给您啊!”
“老子是介意那两张票吗?”朱雀放开伴生妖器。
伴生妖器连忙顺着毛往下哄:“对对对,您不介意,您的心胸是如此宽广,您怎么可能会和那些低级的小妖怪计较呢!”
朱雀先给冬娘衣坊那位记了一趣÷阁,随后就找上了白鹿,他让白鹿无论如何都要把他从那什么见鬼的排名中踢出去。
老子的美貌,不需要这么个破排名来证明!
这么垃圾的方式,不用也罢。
这点儿小事儿,白鹿还是能处理的,他和冬娘衣坊的残月老板关系不错,想来对方也会给他几分薄面。谁知白鹿当场就拒绝了,并且给出来一个令朱雀更为炸毛的答案,险些气死朱雀。
“是九爷亲自把你一票投上去的,这件事情,我真的爱莫能助。”
朱雀音调陡然拔高:“你再说一遍?”
“我说,这事儿你得找九爷,除了他,谁都删不掉你的名字。”
又他娘的是殷九作的妖蛾子!
那老不死怎么还没断气!
朱雀小时候被殷九坑的太狠,以至于活到现在,他的那些黑历史,大多都是殷九一手给创造出来的。故而如今朱雀对殷九恨得牙根痒痒,做梦都想烧光殷九头发,比鬼君更加关心殷九的死期。
好好的日子,偏偏让他听到这糟心的消息。朱雀揉了揉发堵的心口,还不如去花灯会逛逛,至少不用知道这种混账事儿:“等等,天帝那老头子搞出来的桃花签,你该没和他说过吧。”
白鹿肯定的说道:“没有。”
“那就好。”朱雀松了口气。
“不过……”他是没有说过任何关于桃花签的事的,白鹿迟疑地补了一刀,“九爷和天帝交好,万一,天帝和九爷提过呢?”
朱雀:“……”
这种可能性简直不能再糟心!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殷九知道这事儿后,会给他弄出多少幺蛾子出来。保不准暗戳戳的就已经开始给他安排相亲对象了。然后再弄出一场偶遇,打晕了他,把他扔到人家小姑娘床上。
这太他娘的可能了。
朱雀从不对殷九的节操抱有任何期待。
他现在极度想要冲进乐斋掐死殷九以绝后患,可他又打不过那个老不死,而且,指不定这时候殷九正盼着他快点儿过去呢。
朱雀不想顺了殷九的意思。
大妖朱雀的脾气相当的差劲儿。
小心眼又爱记仇。
不然,他就不会在回九州皇城的时候,突然转路去了梦归虚空,直接跑进对方家里,把造谣生事的棠暮雪打成了猪头。
啧,该不会是棠暮雪这小子报复他,所以在殷九那里给他上了眼药了吧?朱雀懒得去证实,但已经把棠暮雪记上了。管它是真是假,反正以后得了空闲,打一顿棠暮雪,吃亏的又不是他。
朱雀愉快地甩了锅,然后躺回床上睡了个美容觉。
明月初升,朱雀才离开客栈,打算四处逛逛。
这一走,就来到了临近的北城妖市,朱雀没理会狂欢的妖魔,反而对一块新开凿的石碑相当感兴趣,停下来看了好久。
石碑上只刻了一句话“火羽翔千仞,揽正气而下”。
此句是殷九在朱雀诞生之时,受天帝之邀赠予朱雀的批语。
这古老的一句话,可不是北城的妖们敢刻出来的,而且,这块石碑,看起来就价值不菲。观其坐落时日,就在今天。朱雀印象里面,会做这种事的,财大气粗的怀疑对象,就是那位胧依姑娘。
小姑娘是想讨好他?
朱雀嘴角弯了弯,报个恩罢了,小姑娘竟做了不少功课。
有意思。
似乎明天就是花灯会?嗯,其实去看看也不是不行。
花灯会当日,胧府最是热闹。
胧老夫人的脾气并没有因为花灯会有所好转,她看着自家吊儿郎当的姑娘,险些控制不住自己手里的拐杖:“我让你去照顾人家,结果你到现在都没见着人,竟然还好意思收人家的礼?”
江胧依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还有兴致吃葡萄,进行着名为认错,实则火上浇油的安抚:“我错了,我这就让人把礼还回去。”
胧老夫人抚了抚胸口:“你敢!”
“外婆,你看好了,我才是你嫡亲的外孙女。”江胧依指了指自己,唉声叹气,“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位才是你亲孙子呢。”
“胡说八道!”胧老夫人拐杖敲得震天响,一点儿都不想再看见这个令人糟心的外孙女,直把人赶了出去,“去去去,出去玩去!少在这里碍着老太婆的眼珠子。都多大了还这么不懂事,怪不得到现在都没人上门提亲,隔壁王家姑娘,孩子都会叫奶奶了……”
江胧依摊摊手,起身告辞。
幸亏朱雀今天没过来,不然,她在这个家就更没地位了。
白鹿代替朱雀送礼,自然也被留了下来,他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看着跟一群小姑娘说笑打闹的季景云,心中一片平静。
倘若朱雀能对摆脱单身有着这么高的热情就好了。
突然,白鹿脸上的平静被打碎,他一瞬间怀疑自己喝多了,以至于自己产生幻觉,他掐了掐自己的手,清醒了一些,他起身看着走过来的朱雀,讶异的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
朱雀这回没戴面具,他拢袖倚在白鹿身旁的栏杆上,笑得风流:“谁知道哪来的妖风。我来见见我的凤凰花,有问题吗?”
白鹿不去戳穿朱雀这蹩脚的理由,他说道:“胧依姑娘被老太太叫走了,许是要说上好一会儿。时间还早,你要不坐下来等等?”
“谁说我是来找她的?”朱雀拿过白鹿桌上的青瓷小酒壶。
俊美邪肆的少年公子倚栏而笑,他高举着小酒壶,清冽的酒水倒入他的嘴中。此情此景,顿时吸引了一片少女的惊呼。
白鹿直接把他按在座位上:“你倒是收敛些。”
原本他是为了躲清净,现在可好,人们都看过来了。
“我喝个酒怎么了?”朱雀挑挑眉,“长得好看真不能怪我。”
白鹿:“……”
白鹿无言以对。
忽然人群中骚动又起,朱雀兴致满满的瞧了过去,然后一愣。
站在一群达官显贵中谈笑风生的那个人,可不是有过三面之缘的江姑娘吗?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完全一幅主人家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