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起得早，吃完早餐就一同去公司。
折喜本想中途下车去工作室。
但唐冉之接了个公司公关的电话，大意是姜暖在拍广告，但化妆师路上堵车，赶不来。
而拍广告的地方又是郊区，片场一时半会找不到其它化妆师。
因姜暖还有下一场通告，时间来不及。
姜暖是在为唐氏拍广告，剧组火急火燎才给唐冉之打了这个电话。
听说唐夫人也在，公关人员便央求唐冉之能不能和折喜来一趟。
唐冉之挂断电话，浅浅的语气说明来意。
他的语气很淡，并没有特意去说明事情的轻重，仿佛在她问，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吃与不吃，全凭自己对这个人喜不喜欢，有没有感觉。
折喜听到姜暖两个字，不知怎地，点了一下头。
唐冉之轻轻笑了笑，转头认真开车。
半个小时后到达郊区。
郁郁葱葱的樟树，大树后面隐藏着一户一栋的别墅。
唐冉之的车停在一栋别墅前。
立春之时，种在别院的植物发了绿芽，展露嫩绿的小枝叶。
“唐先生，唐夫人，请进请进。”
一群人等候他们很久了，看到折喜与唐冉之的身影，急忙将他们俩迎进去。
这些人初几也在工作，折喜的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别墅装修精细，但里面的家具很少，工作人员将它布置成了一个小型摄影棚。
来人将他们带进一个客房。
客房里一边放着各种各样的画具。折喜了然，这应该是临时化妆间。
姜暖披着呢子外套坐在一旁，她似乎很怕冷，这个季节手上还捂着一个热水袋。
因为要化妆的原因，此时的她素颜展露，头发随意绑着，慵慵懒懒，看到两人，她优雅站起来，弯起笑颜，“唐先生，唐夫人。”
打完招呼，她作势松了一口气，又说：“谢谢唐夫人肯帮这个忙。”
“姜小姐，不用客气。”折喜客气回答。
许是别墅开了暖气，很热。
折喜脱掉围巾，一旁的唐冉之自然而然接过围巾，她微怔，瞟了一眼唐冉之，“……谢谢。”
“不谢。”
折喜又去看姜暖，“那我们就开始吧。”
“好。”姜暖点头。
“唐夫人，这是妆容材料。”助理将资料递给折喜。
“嗯。”折喜认真翻了几页。
姜暖拍的是一套包箱广告，实际上妆容很简单。
运动型的淡妆，优雅大方的浓妆。只是需要技巧性，需要时间。
网传姜暖整过容。
折喜这一近看。谣言不攻自破。
姜暖的皮肤保养很好，细腻精致。她并不喜欢化妆，一般情况都是淡妆出镜。
曾经有记者还特意写过一篇关于姜暖淡妆的报导。
没有人像她这样对自己容貌的自信。
姜暖有一种古典美，是其他人没有的美。
好像民国时期的江南，女子置身在烟雨朦胧的小巷里，带着薄薄的雾气。莺莺燕燕咿咿呀呀地音律环绕。
她回眸一笑，婉转娥媚，皓齿明晰。
折喜突然想到一句诗经。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姜暖有底子，折喜化起来很顺手。
“你好像……不太喜欢戴戒指？”
“嗯？”折喜突然一顿，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指，沉默片刻，她扭头拿了一只眉笔，在手上试了试颜色的深浅，才淡淡开口，“前几天洗澡的时候掉了。”
“你在撒谎。”姜暖笑着朝她眨眨眼，单纯的模样好像刚才‘撒谎’两个字并不是她说出口的。
“你想说什么？”折喜眉心紧紧一皱，她并没有想过姜暖会毫不留情拆穿她。
姜暖似乎真的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
“哦？”折喜脸色微变，“那关你什么事？”
她向来不喜欢有人话中有话，她忍姜暖很久了，从上次在苏医生的诊所，到这次被她毫不留情的拆穿。
她想了想，扯笑：“难不成姜小姐也想戴？可这唐夫人的戒指也不是人人都能戴。”
姜暖一愣，秀眉挑了挑，嘴里弯起一抹笑容。
唐夫人这在警告她呢。
她从暖手宝里抽出手，在折喜面前扬了扬，五根纤纤素指：“怎么办……可我正有此意。”
折喜：“……”
“不如。”姜暖秀眉一扬，红唇轻扯，“你把它让给我吧？”
它？还是他！
折喜还真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女人。
“姜小姐，有些话说出口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微微低腰给姜暖画口红，她的唇线很流利，唇嘴饱满。
折喜轻轻往唇角往上一提，一条怪异的口红印在姜暖的唇上。在整张脸上显得突兀，搞怪。
她咯咯笑了笑，“既然拍戏就好好拍，想太多对自己身心不利。好了，找个助理给你补补妆吧，合作愉快，姜小姐。”
“你……”
姜暖愣了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小丑一样，不知怎么，她有些好笑的笑了。
坏人，果然自己做不了啊。
——
折喜走出客房，走廊上亮着明亮的灯，别墅里的东西不多，但样样都是值钱的宝贝。
比如挂在墙上的那幅名画。
唐冉之真大手笔，直接租了间别墅给姜暖拍广告。
折喜从鼻孔里冷冷一哼。
这时，从走廊里走出一个工作人员，礼貌地说：“唐夫人，唐先生在这里，请随我来。”
折喜一愣，她以为唐冉之回公司了，没想到他还留在这里。
随即冷笑一声，姜暖可是在为唐氏拍广告。再加上他与姜暖私下交好，留在这里不是很正常么？
收起思绪，折喜随工作人员拐进走廊尽头的房间。
这是一间书房。
唐冉之坐在沙发的一侧，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的小姑娘。
折喜有印象，是导演和编剧。
桌上的紫砂壶煮着普洱茶，屋内有淡淡的烟味。
清茶掺和香烟味，并不好闻。
折喜进来时，唐冉之正巧在倒茶，他的手很修长，骨指白净握着茶壶柄。他微微俯身，动作从容不迫将茶倒在对面导演的紫砂壶杯里。
他说，语速有点漫不经心，“我相信李导演有能力拍好这支广告。”
“是，是。”唐冉之亲自给他倒茶，李导演战战兢兢起身，接过杯子，连连说道：“承蒙唐总信任。”
唐冉之低低笑了声，抬眸，便看见折喜走过来，他淡淡道，“过来这边坐。”
“唐夫人，您、您好！”
编剧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听到导演喊了一声折喜，她马上从沙发上弹起来，跟着导演喊了一声。
导演瞪了她一眼，她目光讪讪瞟了一眼唐冉之坐下。
折喜不轻不重看了一眼编剧，坐在唐冉之身边，对着导演和编剧微笑，“您们好。”
唐冉之给折喜倒了一杯清水，语气轻柔：“有点烫。”
“哦。”折喜捂着杯子并没有喝。
唐冉之轻啜了一口茶，又放下茶杯，才慢吞吞道，“是否要开拍了。”
导演愣了几秒，干干笑了几声，拉上编剧，“唐先生，唐夫人，广告要开拍了，我、我们先走了。”
唐冉之点头。
导演出去小心翼翼合上门。
编剧全程被导演拉着，直到出了书房顿时松了一口气，她拍拍胸口，小声对导演八卦，“我还以为唐总很老呢。”
“嗬！”导演瞪了她一眼，“没出息！”
“唐总好帅啊，又温柔。”
“你这孩子，不该想的别乱想！”导演狠狠拍了拍她的头，轻嗤：“刚才在书房就一直盯着唐总，我还没说你！你看看自己，掂量掂量！”
“李导，哪有你这样打击人的！”
“喏，夸你呢。”折喜收回视线，望着唐冉之轻轻翘嘴。
从进门她就看出编剧看着唐冉之的目光不对，门外的两人自以为声音小，殊不知对话全数被折喜听到。
“不懂事的小姑娘罢了。”唐冉之仰头一靠，不知想到什么，他笑了笑，偏头看着折喜。
“你小的时候……”顿了顿，目光温柔似在回忆什么，“也很调皮。”
“是吗？”折喜并没看见他的目光，她冷冷一哼，加了一句，“比不过你。”
“嗯？是么？”唐冉之悠悠一笑。
在折喜的记忆里，听说过唐冉之的故事，他有多调皮呢。
在没有被考进军校时，那时候他才读小学。
别人家的孩子背着书包去上学，他也背着书包去学校，躲过司机后带着一群孩子去网吧，游戏厅，疯疯闹闹玩了好几天。
直到班主任打电话去唐家。
唐老爷子知道了，他特别理直气壮地说：“我是在社会实践！”
小毛孩哪里懂得什么社会实践，也不晓得是谁教他的，唐老爷子气得打颤，抄起拐杖就是一棍子。
唐冉之不躲，梗着脖子，也不闭眼，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棍子打在身上。
唐老爷子气得没办法，打下去心疼，不打又觉得对不起地下的老伴。
折喜是怎么知道的呢。
小时候她和锡宁调皮，唐阿姨老吓唬他们，说不听话就用爷爷的拐杖抽，可疼了。
锡宁怕，她就不怕。
可唐老爷子的拐杖一次都没有落在他们身上。
——
姜暖的第二次化妆。
这次的妆容有些繁琐，先卸妆，为了避免伤皮肤，要再进行一次皮肤保养的护理。
折喜不在多话，认真仔细。
许是刚才两人的不愉快，姜暖也没跟她搭话，闭上眼小憩。
“姜小姐，我今天来得挺早？没食言吧？呵呵……”
未见其人，就闻其声，其笑吟吟，如木溪水，山泉淋漓。
“是慕小姐啊？”
“慕小姐来了？稀奇啊！”
“这慕小姐可是别墅的正主。”
来人笑着对工作人员打招呼，视线看见唐冉之时愣了愣，却还是保持礼貌，朝他点点头。
直到看见姜暖身边的折喜，她眯了眯眼，面色僵硬。
折喜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
她抬头，视线望去，看见那人的面容，有片刻的微怔，指尖轻轻发颤。
她知道那是心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