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六从小就被送到一个很神秘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反正就是习武,后来就有人和他说,他很优秀,要给他一份好差事。
于是他来到宫里,成了九亦谦的影卫。他从十七岁给九亦谦做影卫,如今他已经二十二岁了,他做了五年的影卫,除了自家兄弟和九亦谦,没有几个人能看到他的,哦除了今天,之前那两个林子里欺负顾白徵的小太监,还有顾白徵。
现在顾白徵用那双纯洁的,大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看穿。他觉得脸上颜料凃的鬼面都这挡不住顾白徵的眼睛。
他现在倒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感觉他的影卫生涯要结束了。
“你快走。”顾白徵对松六说,说完还狠狠地推了松六一把。
松六于是直起身子,转身逃跑了。真的是逃跑了,那种被人看穿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顾白徵是第一个看到他,眼睛那么平静,没有一点情绪的人。这种感觉让松六很害怕。
松六走了。那个小太监带着两个侍卫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顾白徵,也不扶。那个小太监问道:“你是什么人?”
顾白徵笑了笑说:“是太后让你来的?”
小太监闭嘴不语。
皇宫里的人最早学会的一条规矩就是少说话。
顾白徵了然的笑笑说:“我给你说个故事,你把这个故事告诉太后就好。”
“从前有一个僧人,他看到老鹰在捉一只鸽子,他救下了那只鸽子,老鹰大怒说,僧人啊僧人,你为什么要救这只鸽子。僧人说,老鹰啊老鹰,我不救这只鸽子它就会被你吃掉。老鹰说,僧人啊僧人,你可知道,你救了这只鸽子,我就会饿死,你们说的众人平等,我和鸽子有什么区别。僧人想了想,于是取出一架天平,把鸽子放在一边,割下自己的肉放在另一边——”顾白徵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小太监和侍卫听得有点痴。顾白徵拍拍手说:“醒醒吧,该回去了。”
“你是说你在割肉喂鹰?”小太监盯着顾白徵的手臂问道。
顾白徵撸起自己的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腕,上面狰狞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顾白徵笑着说:“我救的是麻雀。”
“你骗人!”小太监听得一愣一愣的,又觉得有点假,指着顾白徵说道。
“骗你做什么。”顾白徵说,“你刚才没看到一个黑影么?那是一只大雕。”顾白徵开始睁着眼说瞎话。
小太监确实看到了黑影,可是那分明是个人形。
顾白徵见小太监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决定使出自己的杀手锏。她把两根手指弯成一个圈,然后塞到嘴里,放在舌上,用力一吹,嘹亮的口哨的响声。
这可不是顾白徵的杀手锏,顾白徵真正的杀手锏是腹语。在口哨声后,她又模仿了鹰啸,活灵活现,惊起了林子里的飞鸟。
小太监看得目瞪口呆。
“你看,我在叫它。”顾白徵瞎编道,“它的名字叫阿羽。这你该信了吧。”
小太监点点头。
“那我回去咯。”顾白徵对着小太监摆摆手然后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小太监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对着顾白徵叫道:“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叫我红领巾!”顾白徵不敢再给莱集宫惹祸,于是调笑道。
小太监一边回味着顾白徵的故事,一边回到了太后的楼溪宫。而顾白徵,拖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暂且回到了莱集宫。
她回到宫门口才想起来自己完全忘了出来是觅食的,现在食物没有觅到,反而落了个残疾,简直不要太蠢。
哎,顾白徵一起从来不会说自己蠢的,只是现在,好像不说不行,这是实实在在的,难以存活的,古代皇宫啊。
顾白徵心都有点疼了,这下子,不知道该摸心脏还是肚子,或者是手臂。
推开宫门,顾白徵有一种虚脱的感觉。
那种回了家安全了的感觉。什么也不想,她又想昏过去。只是看到面前的文妃,那一副关切的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的样子,她马上清醒了。
不行,这下子还不能昏。
她百分之百肯定,现在昏了文妃一定会把自己扒了。哦!不能这样。
顾白徵强撑着意志力,走进了宫内。
“小白!小白你怎么了!”文妃叫道,“你怎么流血了?又绿,快去拿药!”
顾白徵白着嘴唇问道:“你们吃了东西了么?”
“吃过了,那个河阳宫的一个侍卫送过来的,说是你的大哥,担心你。”又绿一边提着医药盒子过来一边说道。
“那粥还是热的,倒是你一早上跑去哪里了?”文妃抢着答道,从又绿手上拿过盒子对着又绿说,“你出去干活,小白这里有我照顾呢!”
顾白徵好想咬枕头啊,这文妃倒是是要哪样啊,不就是亲了她一下么!这是要玩死自己么!
“娘娘,我自己可以,我是个下人,皮糙肉厚的。”顾白徵想让文妃也离开。
“你伤的是手,一只手能为自己包扎?”文妃反问道。
顾白徵哑口无言。
任由着文妃剪开自己的袖子,撒上药,然后马马虎虎的包扎了起来。顾白徵痛苦的看着被包成粽子一样的手臂,这是要哪样啊!
文妃从外边端来了还是温热的粥。
“娘娘,我可以自己来!”顾白徵叫道。
“你手受伤了,我喂你!”文妃避开顾白徵要抢勺子的手,说道,“我是主子,我现在命令你,好好休息,不许动!”
顾白徵根本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一个妃子的垂青,作为一个小太监,本来已经够悲伤了,更何况她还是一个女的。
喝了粥,好说歹说把文妃赶出了自己房间,顾白徵才得以换掉脏兮兮的衣服,好好地睡一个觉。
她的伤口由于没有得到好的处理,溃烂炎了,直接导致她高烧不退。
第一个现她重病的不是别人,是松六。
松六之前被顾白徵赶走以后,先回去给九亦谦做了汇报,九亦谦对顾白徵也是十分看好,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顾白徵保护好。于是打松六去看看顾白徵。
松六起先只是以为顾白徵在睡觉,直到夜里也没有看到顾白徵起床,他趴在房顶上,听着顾白徵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才知道,顾白徵是热了。
他深吸一口气,翻进了窗户,顾白徵红着脸,冒着汗,缩在被子里。松六也没办法,这大晚上的,只得打了水给顾白徵湿了帕子敷在头上。又检查了顾白徵的手臂,那惨不忍睹的包扎让松六直接怀疑文妃是想害死顾白徵,不过想想好像没有什么理由。
他温柔的解开包扎,给顾白徵清洗了伤口,然后上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疮药,重新包扎好才离开。
趁着顾白徵睡觉,松六又回去见了一趟九亦谦。
“怎么了?”九亦谦看到松六又回来问道。
“那个小太监高烧了。”松六跪在九亦谦面说道。
“那就派个御医过去。”九亦谦头也不抬的说道,奏章那么多。
“可是陛下,那里是莱集宫,他只是一个小太监。”松六提醒道。
“啧,真麻烦!”九亦谦皱起眉头,才想起那是一个弃妃的冷宫。他不是没想过换一个人算了,何必为一个小太监耗费心机。可是今天顾白徵的故事听得他醍醐灌顶,他认定能说这样故事的人并非凡人。
若说早些时候看上顾白徵是小都子选的,不过是要一个聪明勤快的帮手,想躲开东厂和南亲王的监视的话,现在他看上顾白徵,则更像是在沙子里现一块黄金,没有人会放弃黄金。
九亦谦更不会。
于是他叹口气说:“你叫小都子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