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知道顾白徵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善良到会为别人考虑,考虑别人的话就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
可是要求守卫让她离开牢房,这种要求也算是考虑守卫的感受么?
守卫在自己和顾白徵之间进行了衡量。
这时候顾白徵看到了守卫的犹豫,她说:“不行就算了。没事,我就是,想换一间牢房,这间牢房太舒适了。”
侍卫听了这话又是一愣。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顾白徵继续说:“而且,这里有安顺大哥的味道。”
这个要求要是守卫再不答应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可是守卫并没有答应,他说:“即使你自责也不能折磨自己,你还得出去拯救我们王爷呢。”
顾白徵说:“呵,你们王爷还需要我拯救么?倒是我需要他拯救吧。”
守卫叹一口气说:“要是连小白你也不做什么,我们王爷只能去做自寻死路的事情了。”
不得不说,整个河阳宫的人都不简单,连一个看守牢房的守卫都知道用这种敲边角的方法刺激别人,以达到目的,只可惜道行太浅,被顾白徵轻易的看出来了。
但是看出来又怎么样?
顾白徵知道自己会因为安顺的事情迁怒九亦钧,可是,这件事情并不完全是九亦钧的错,甚至细想起来,反倒她自己都有错。
她把自己看得太高了,她以为九亦钧会看重她,可是并没有。
对啊,安顺假传了九亦钧的命令,本来就是有罪的,她顾白徵凭什么觉得九亦钧就会看在自己的面上放过安顺呢?
顾白徵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最看不得那些走后门找关系的人,可是为什么到了这皇宫里,自己成了获益者以后她变成这样了。
真让人恶心。顾白徵想着。
然后拿着自己的头往墙上敲,很用力,她的后脑勺本来就被九亦钧摔了一个包,这会子连前额头也通红通红的。
守卫连忙打开门,他强制的抱住顾白徵不让顾白徵自残,他叫着其他的守卫过来帮忙,这时候,一个留着胡子,脸上一条刀疤的守卫过来了,他问道:“怎么回事?”
抱住顾白徵的守卫给大胡子解释了顾白徵的事情。
大胡子写着眼看顾白徵,然后他说:“你还是条汉子么?”
顾白徵眼睛混沌了一下,然后她瞪着眼睛摇了摇头。
她虽然脑袋已经疼得仿佛炸裂一般,但是思维还是清明的,至少她还记得自己的性别。
“嗤!”大胡子笑了,他想不到顾白徵那么没骨气。
他说:“老子看不起你。”
这时候抱着顾白徵的守卫低声说:“不要再刺激小白了,他是——”守卫努努嘴巴,让大胡子看顾白徵的衣服。
顾白徵穿着的仍然是末等小太监的衣服。
大胡子冷笑道:“有什么刺不刺激的?老子即使没有鸟也是一条汉子!”
整个牢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突然,头散落衣衫凌乱的顾白徵低声说:“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小白你别这样。”守卫摇摇顾白徵叫道。每个人都见过顾白徵招摇张扬明媚的样子。
但凡见过她那样子的人,根本不能接受现在顾白徵这副消沉的样子。守卫很是惊慌。
“他要自残就让他自残去,我就不信他真能把自己弄死了?关门。”大胡子说道,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转角那边光亮的烛火下。
守卫倒是松开了顾白徵,但是迟迟不敢走开,直到大胡子远远地叫道:“你还不过来?”
“可是头儿、、、、、、”守卫看看顾白徵,欲言又止。
“你还知道我是头儿,那你怎么不听我的,到底你是老大还是我是老大,还是你抱着那个娘娘腔是老大?”大胡子哼哼着说。
“您,您是老大。”守卫大声说道。
“那还不过来和爷喝酒!”大胡子也大声叫道,顺便摔了一只酒杯。
然后,很快的度有人冲过来坐在了他的对面。
大胡子满意的点点头。倒一碗酒给面前的人。却听得耳后有啪踏啪踏的跑步的声音,他转头,看到守卫朝着自己跑过来,那对面坐着的是谁?
大胡子再次转头,于是看到了顾白徵漂亮白净的小脸。
顾白徵举着酒碗,皱着眉似乎下不了狠心喝下去。
这时候大胡子说话了,他说:“小白脸,咱们来拼酒吧,赢了我就让你换监狱。”
“好!一言为定!”顾白徵一脚踩上椅子,手拍着桌子说道。
“这下还有点男子汉的气概。”大胡子哈哈笑着,然后自己举起酒碗,自顾自的碰了碰顾白徵还没举起来的碗,然后仰头喝下去。
顾白徵于是也拿起酒碗喝酒。
这是她第一次喝酒。
但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听说过,酒是一记猛药,现在她想尝试一下。
顾白徵喝酒不像大胡子喝得那么快,那么猛,几乎是咕噜咕噜直接灌下去的,好像都不经过嘴巴直接到了喉咙里。
顾白徵不行,她喝酒虽然慢,但是很稳,和男人的喝法不太一样,她喝酒从来不会漏出来,就这么一滴不漏的全部喝到了嘴里。
辣到了喉咙,烧到了心肺。
于是顾白徵一边喝一边哭。她放下酒碗说:“再来!”
于是大胡子也不看她,只是给她倒酒,说:“样子是斯文了点,但是是条汉子。”
顾白徵擦擦脸,其实是擦脸上的泪水,她说:“你也是条汉子。”
这时候她大概是已经醉了。
然后她的嘴里就蹦出了各种现代的词汇,比如什么:“九亦钧算老几?犯个病就给老子装高冷,好像老子不知道他原来是什么样子似的。真是个逗比。”
比如:“特么的公子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妖孽,老子和他什么仇什么怨,非要这样搞死我?”
比如:“我安顺大哥才叫无辜吧,虽然说那什么假传命令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这次事情,绝壁是因为我的原因躺枪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说着说着,顾白徵就趴在桌上大哭起来。
然后站在一旁的守卫忍不住了,他问大胡子:“头?你是想怎么样啊,为什么要灌醉他?”
“泄一下,哭出来不就好了么?”大胡子低声说,像是说给顾白徵听的,又像是在给守卫解释。
然后他轻柔的抱起趴在桌子上的顾白徵,顾白徵被翻了个个,仰面公主抱着。
于是她觉得不舒服,模模糊糊的吐了。
幸好她吃的不太多,但是还是很恶心。
污秽物落在地上有溅起来沾到了大胡子身上,大胡子看一眼,对守卫说:“清理一下吧。”然后他继续抱着顾白徵到了顾白徵的牢房里。
他看到那牢房里的床铺乱糟糟的,于是把顾白徵扛在肩上,一手扶着顾白徵一手开始整理床铺。
顾白徵又出了反胃的声音。
大胡子说:“你可别吐出来啊,吐出来这可是你的地方,这可是安顺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因为顾白徵听到了,还是因为之前已经吐干净了,顾白徵只是打了几个干呕,没有吐出东西来。
大胡子整理好床铺,把顾白徵安置好,又给她喂了几口温水,然后盖上被子。转过头不放心,又把自己身上穿的皮袄子脱下来,盖在顾白徵身上,才锁上了牢房的门。
顾白徵咂咂嘴,翻一个身。
守卫看着自己的头儿温柔的不像个人样做完这些事情于是问道:“头,你为什么要对小白那么好?”
“因为他是个好孩子。”大胡子坐下来继续喝酒说道。
“你怎么知道小白是好人?你之前都没有见过他吧?”守卫追问道。
大胡子“啪!”放下一只酒碗放在守卫面前,给他倒上酒说:“咱们这儿什么时候关过坏人?”
守卫想了想,点点头。好像也是。
“喝酒!”大胡子和守卫碰杯叫道。
“还喝啊?”守卫哭丧着脸说,“和小白您还没喝够么?”
大胡子哈哈笑着说:“哪里喝得够?那小子酒量那么浅。”
“可是喝醉了就没有人看守了呢。”守卫还想着自己的职责。
大胡子一拍他脑袋说:“你这死脑筋,这牢房,除了咱俩还有别人?”
“小白不是人?”守卫指了指那边牢房里酣睡的顾白徵问道。
“那孩子会跑?”大胡子又喝一碗酒说道,“他醉成那样明天都不知道醒不醒的来。更何况,那门是锁上的。”
守卫想了想说:“我倒想小白趁机会跑了。”
“那咱们就喝醉吧。”大胡子递给守卫一个坛子,自己从地下拿起一坛子新酒,拍掉泥封和守卫撞了坛子“咕嘟咕嘟”的喝起来。
“好吧,为了小白!”守卫点点头,撞了坛子,也“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
其实后来也没有喝多少,两人就都趴在桌子上了。
整个地牢里就剩下偶尔两声打鼾的声音和烛火偶尔细微的在烛心里爆炸的小声的“噼啪”声。
这时候,原先在酣睡的顾白徵倏忽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眼睛看着烛火的方向,清清楚楚,毫不含糊,没有一丝醉意。
远处的烛火打在她的睫毛上,在她脸上留下了很长很长的阴影,是她看起来更加的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