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顾白徵和小春走进欧阳旋的院子的时候,那三个秀女就兵分三路的跑了,若是有人看着便会确确的肯定,那是兵分三路,三路。
三个人往不同的方向跑去,显然也是去给不同的人通风报信了。
顾白徵在欧阳旋的屋子里一点也不客气的坐下了,小春立在她身后。欧阳旋走进侧厅去泡茶,待茶香四溢,欧阳旋才走出来,端着那茶具说:“好香,果然是好茶。”
顾白徵微笑着点点头。
欧阳旋又给顾白徵倒茶,甚至给小春倒了一杯,显然在她的心里,小春的身份地位都比她高。
小春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过茶杯,顾白徵透过头盔,面纱和面纱观察着欧阳旋,只见她虽然面色平静,但是倒茶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你在害怕?”顾白徵用自己那瓮声瓮气的奇怪声音问道。
欧阳旋突然就跪下了,顾白徵扶额,小春连忙去搀扶欧阳旋。欧阳旋却不知怎么的徒生出极大的力气,甩开小春给顾白徵磕了个头。
“咦?”顾白徵也好奇了。若说感谢,跪下说句谢谢就好了,这磕头代表的可是更甚的意思了。
欧阳旋磕了头才对顾白徵说:“先要谢谢顾小姐的帮忙。”事情不需要点明白,彼此都知道顾白徵过来,进来,包括喝茶都是在帮助欧阳旋。这一点顾白徵是受了的。
然后欧阳旋说:“她们三人想必是去和其他小姐通风报信去了。”
顾白徵掩嘴笑,才意识到自己带着头盔实在是没有这种必要,于是她笑了,本来娇俏的笑声显出了一点的诡异:“呵呵,通风报信?有什么可通风报信的?我们又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顾小姐深夜出门还这副模样,恐怕会被有心人拿来小题大做呀。”欧阳旋说。
顾白徵说:“我还怕别人有心么?”她说这话也显然是另有所指。
然后欧阳旋说:“既然顾小姐不害怕曾小姐,还请顾小姐帮帮我。”
“嗯?”顾白徵一愣。想不到这人还没有收到就要先做事情了。她略微思索,觉得要是说先付酬金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现在她不帮欧阳旋的话,欧阳旋必然不会因为那两盒茶叶站在自己的面前的。
只是顾白徵老觉得,这像是个陷阱,自己是被谁吃准了么?
“你且说。”顾白徵甚至没有担心这事情自己办不成,主要原因也是因为现在自己无法无天惯了,而且她觉得欧阳旋既然求自己,必然是自己能办成的事情。
欧阳旋于是吞吞吐吐的说出了自己所求的事情:“我的父亲,被当成土匪抓起来了。”
顾白徵一挥手:“这好办,我找人走走关系把他放了。”小春连忙捂住顾白徵的嘴巴。
“嗯?”顾白徵不解。
小春连忙说:“小姐,这是在天子脚下,小姐的身份又是秀女,不要走把走关系放在嘴边,毕竟,这可不是皇上想看到的。”
顾白徵自然是理解的,虽然她根本不在意皇帝理不理解。只是小春那副严肃的面容感染了她。
这时候欧阳旋又开口了:“恐怕不行,因为我父亲是被陷害的。”
顾白徵说:“显然是被陷害的。”
“顾小姐知道?”欧阳旋问。
顾白徵摇摇头说:“看着目前的情况就知道了,是有人想逼你走?”
欧阳旋点点头。
“是谁?”顾白徵问。
“南亲王一脉。”欧阳旋说道。
顾白徵也不管欧阳旋为什么会招惹上南亲王一脉,只是很认真的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说:“南亲王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你了。”
“还请顾小姐一定要救救我父亲,这样的话,欧阳旋日后做牛做马的报答顾小姐!”欧阳旋跪下又磕了几个头,抱住顾白徵的脚。
顾白徵这个人啊实在是见不得别人这样,若说她善良吧,她倒不觉得自己善良,或者说,其实顾白徵只是不擅长处理和人之间的感情问题。
别人一旦爆感情,顾白徵就觉得手足无措的。
于是顾白徵说:“小春,先扶她起来。”然后她盯着欧阳旋的表情动作,马上补了一句,“若是你再不起来,我就真的不管了。”
欧阳旋没有和顾白徵谈判的筹码,只得乖乖的站起来。顾白徵斜了欧阳旋一眼,然后从怀里抽出自己的帕子递给欧阳旋,又不看她了。
欧阳旋本是不敢接顾白徵的帕子的,但是又被顾白徵吓着了,才接过帕子,拽在手里,也不敢拿来撸鼻涕。
顾白徵也不管她,心里只想着那欧阳旋的父亲自己该如何营救。想不出来,于是她问欧阳旋:“你告诉我,该怎么样才能救你父亲?”
欧阳旋瞪大眼睛看着顾白徵,想不到顾白徵会如此直白。
顾白徵眨着眼睛,不像是开玩笑。
欧阳旋说:“我父亲不过是个工匠,怎么可能有那种能力去拦截抢夺朝廷的粮草。”
“粮草?”顾白徵眨眨眼睛,“是粮食么?”
欧阳旋或许不懂顾白徵的意思,但是小春跟着顾白徵那么久,大致摸清楚顾白徵的脑回路,于是她解释道:“北边正在打仗呢。”
顾白徵才突然想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那盒嚣阚的仗打得如何了?”
小春不知道为什么北方的战争能让顾白徵想到西南方向的嚣阚,但是她还是给顾白徵回答说:“感觉就是小打小闹的,毕竟那边有肖家镇着,皇上也派了援军过去,虽然一时间没有什么平定下来的消息,不过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顾白徵摇摇头说:“没什么,我当初打那边路过,突然想起来就问问,刚才说了什么了,哦,北方打仗,哎呀,管什么北方打仗呢,最重要的是救下你爹不是?那如果你入了宫,得了宠,你爹不就父凭女贵没事了么?”
“小姐想得简单!”小春笑话顾白徵,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情,小春说话语气轻松得很,“那南亲王一脉不就是不想要欧阳小姐入宫么?这会子用欧阳小姐的父亲相逼,想必要是欧阳小姐不退让反而进宫了的话,欧阳小姐的父亲——”小春说道后面,就不再继续了。
顾白徵才恍然大悟,这事情的难点在这里呀。
于是她说:“也就是说,我们要在入宫前把你父亲救了?”
欧阳旋点点头。
顾白徵想摸摸下巴,现摸不着,只得摸着自己的头盔说:“有点棘手啊。”她转眼看着欧阳旋又是一副怯怯的样子,立马说,“你别激动啊,我会解决的,我答应你。”
话说完,顾白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欧阳旋,把她按在椅子上说:“别跪来跪去的,烦死了。”
欧阳旋不知道自己哪里惹怒了顾白徵,一双大眼睛在细碎的刘海下闪烁着。
小春对欧阳旋说:“我家小姐不喜欢别人跪她拜她,你就顺着她好好说话就行,既然她答应你帮你就一定会帮你,至于你,好好地待着吧,保证自己能进宫,这样才能帮上我家小姐啊。”
欧阳旋于是端正了脸说:“必然!”
小春见顾白徵仿佛在想事情,陷入沉思,于是也不打扰顾白徵,也不催着她走,反而和欧阳旋聊起来,她问道:“为何欧阳小姐会受到别人的排挤?或者说,为什么她们害怕你进宫?”
这秀女好几千人,即使到今日也好千来人,为什么独独欧阳旋被逼?还逼得这样厉害,若不是顾白徵刚好需要一个盟友,刚好过来,日后想必是再也见不到欧阳旋了。
“那是因为,因为我会唱一歌。”欧阳旋低声说,声音婉转,即使带着颤抖的哭腔,仍然像是春日里的黄鹂。
“一歌?”小春听了这个,仿佛很好奇,追问道,“是皇上喜欢的歌么?”这种猜想不无道理,毕竟选妃的是皇帝,自然是讨好了皇帝才能畅通无阻。
“是一失传了的歌,现在估计只有我会唱了,并不是说皇上喜欢,而是因为这是一本来就属于皇家的歌,历朝历代,这歌都是在一朝盛世的时候被唱响的。”欧阳旋说,“先皇时候那歌的谱子就遗失了,所以先皇至死前都没有享受到这曲子,而机缘巧合,我正好习得了这曲子。”
小春听了欧阳旋的话,眯着眼睛打量着欧阳旋,然后说:“你说的莫不是《盛世夜宴》?”
欧阳旋点头说:“正是。”
《盛世夜宴》这曲子,但凡对皇宫里的事情略微了解的都知道,就像是欧阳旋说的那样,这歌不知怎么的,就传着说是盛世时候才能唱响。
于是每次听到这歌的时候就象征着盛世。
然而,这歌就像是欧阳旋说的这样,失传了。它的失传,没有人会大惊小怪,因为看史书就知道,这歌时常失传,然而一旦盛世降临,它又会突然出现。
先皇有生之年并没有听到这歌,所以,即使当今皇帝对这歌没有期待,当朝太后也会看中会唱这歌的人的,特别还是一个将要嫁给自己儿子的女人。
如此说来,欧阳旋如何能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