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同样是下山售药,添办家用的我,在丽唐街上一偏僻拐角处,偶遇被十几人狂暴围殴得只剩奄奄一息的银星。
努力的警告自己切勿多管闲事,当年的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
我双手用力克制的紧攥成拳,漠视的走过叫嚣踢打着的一群恶棍。
就在擦肩而过的几步之遥,我脚步顿停,眸光忽冷!拳头一松,我出手了!
十几根浸过茱秣草的麻痹小针,瞬间细细绵绵的射入那伙狂嚣凌虐之人的腹檀穴。十几个身强力壮的恶霸壮汉,瞬间同时倒地!
银星震惊的从血泊之中微偏过头,使劲的睁开被殴打得乌紫肿胀的眼泡。努力的想从缝隙之中看到我的模样。
只可惜他当时被残暴虐欧的只坚持看了我两秒,就头一垂晕死过去。
我无奈的轻叹一口气,转身,朝着地上浑身是血的银星走了过去。
在之后自己身后就多了这只小跟屁虫,在在之后,自己实在又手贱的陆陆续续拣回了六个破小孩。他们大都是孤儿,或被我救于刀下,或被弃尸荒野。更甚是被我随手医治过后死缠着不肯离开,无奈之下最后统统被我带回了枳垠山,收归为徒,与我相伴。
最小的羽零焕今年只有三岁,不算还在昏迷中的暮玖莲,年纪最大资格最老的银星也不过十一岁。
想到玖莲,我眉心一皱,思绪又飘回了今日清晨。
临行前,看了眼依旧昏迷不醒的暮玖莲。我拔出式魂包中第六十五根银针,对准其左肋天周穴,指间飞速刺下一针!
覆在冰晶雪肌般凝白皙透的绝雅容颜上,黑翼羽扇般纤长浓密的优美长睫,在我逼近九成的内力下,仍只是细微一颤,始终不肯睁开!
细捻轻转着手中的银针,我轻轻一叹。
床上这个皙白如雪,晶莹剔透,绝美似仙的十二岁男孩。就这么如画如梦,清雅安静,呼吸匀长的仿似酣睡在甜美的梦境里。时至今日,我都无法想象刚捡到他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炎炎夏夜的傍晚,采药急行回筑的我在无人能进的毒荒林中,发现了一个瘦小孱弱约莫不到十岁的孩子,就这么浑身是血的半死在荆棘丛中。
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形状怪异的铆钉和阴森锋利的肉钩。
浑身上下除了脏污发黑的面部,没一处不是刀割鞭痕,血溅皮绽的骨肉凸露,恶痕累累!旧伤尚未愈合,就又被人毒辣的用锐器割破数道,腐臭暗黄的浓瘤混着新划开的血水千穿百孔的流遍全身!
简直比烈火烧焦腐水泡过的黑尸,还要令人作恶!
用刑之人甚至为了防止伤口愈合,残忍的用浸过腐噬水的毒剪,一点点,在每个钉了铆钉和穿了肉钩的烂肉处极其凶残的又剪上数剪,致使糜肉不能愈合,血尽而亡!
玖莲之所以能捡回半条命,全仗着藏在他齿中的一颗乳白色化近半粒的万毒丹!
说是万毒,丹中毒王,一触即死。遇巨毒时却可反毒其用,化毒闭气,是在好不过的解毒神药!
只是这万毒丹配料极其稀有罕见,炼制方法繁杂绝密,又极为耗时消功,几年才可凝炼一粒。时至今日,就算是被师傅誉为医毒天才的我,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也才堪堪初凝出万毒丹的四分之一不到。
如此绝丹世上不出两粒,我也只在师傅最初逼我每天浸泡各种剧毒的腐蚀骨草,凝练百毒不侵的抗毒之身时服食过一粒。而另一粒,则被师傅赠与了他的一位挚交密友。
捡回暮玖莲的当晚,我就用熬煮过复香草的温水全身上下的将他极度小心的轻轻擦洗了一遍。
也就是在那晚,我从暮玖莲小手紧攥的拳头中,取出了绣着他生辰名字的一个锦白小囊。
玖莲受伤之重,远远超过我的想象。
他浑身上下除了脏臭打结的头发和丝毫无损的稚嫩小脸外,没一块好皮整肉!手脚筋脉甚至都被人活生生的撕裂挑断!
若非遇上我从师傅那承学了世间罕见的接筋续脉的医绝,就算是医道在高深精湛的世宗老医都未必有方可治。纵是侥幸救活了他,也注定是四肢瘫痪,终身与床为伴!
我开始没日没夜的守在他的身旁,不停的给他灌下退烧草药,在烂肉恶疮上不间断的涂抹着镇痛舒缓的凉血膏。
在他几乎快挺不过去的几个深夜里,我又不顾身心疲惫,功力耗损殆尽的生命安危,数次渡气逼功给他。
以至我也功尽中毒,几次晕死在榻边。
就在我做好最坏的打算,陪他一起碧落黄泉时,他奇迹般的开始好转了!
昏迷后第三个月的某日清晨,他的身体终于开始慢慢恢复自愈功能。
在他机血最为旺盛,差不多快恢复到正常状态时。我开始慢慢的,十几天一颗,或几天几颗的开始拔除深钉在他身上的黑钉和肉钩。
虽然其间也有反复高烧生命垂危的时候,但比之当初已然好了太多。
我细致耐心的用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彻底替他清除余毒,拔净他嵌满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暗钉倒钩!又花了整整一年半的时间替他接好手脚筋脉。
时至今日,已两年之久!
按理说他的身体早在我的悉心照料下康复如初,甚健常人。玖莲却奇怪的一直沉睡不起。
我没日没夜的翻阅过师傅带回来的所有医学秘籍,甚至对他尝试过各种奇毒药草,却均无一用!
事到如今,我在无计可施,只能每日按时用银针刺穴,以期有效。
取下刺在玖莲周穴上的最后一针,将浸过巨毒的银针反手收至腕中。我淡淡起身,走至窗前茶几旁,倒了杯清水。
抿了几口,以消减去口唇中曼岸草残毒所带来的灼烧舌燥感。
微倪了眼仍躺在晶魄塌上沉睡不醒的玖莲,我心中一沉,“曼岸草也不管用,看来得在另寻奇草!”
放下手中的莹玉茶杯,耳畔突然传来后山瀑涧中几个徒儿的打骂嬉闹声,我唇角微微一弯,心情立时好了不少,“还真是热血少年!才卯时,就这么有活力!”
“你小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暴鸣锤要这样,这样,这样挥,懂不懂!猪脑袋!”银星暴跳如雷。
“可……可是,师傅教我的时候不是样的!”老五讷讷的小声揶揄道。
“你是猪么!师傅教我们时都只演示一遍,其他都是靠我们自己琢磨绝谱上的剑招刀法进行参悟修炼的,你那本‘暴雷秘诀的鸣天式’我看过,上面就是我这样演示的!”
“你!你!你又敢偷看我的暴雷秘诀!我要告诉师傅,收了你的鬼狂刀谱!”尤染气愤的朝着银星一声大吼!
“好好,我不偷看了还不行么,你可千万别到师傅那告我状啊,上次师傅收了我的刀谱,我求了两个多月才拿回来!这次你别又再多嘴,害死我了啊!”银星赶紧蹭到尤染身边,眉弯眼笑的搂着他的肩膀讨饶道。
“哼!知道就好!”尤染傻乎乎的心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