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至唇边,压低轻轻一呕。
“咳”,一滩鲜血又被我抽心震肺的呕吐在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反复浸染了数次的黑红血布上。
“?——”
“……这颜色?”
怎会呕咳得如此艳红?
我长睫一低,睁了睁被汗水雾色的水凝双眼,将刚吐在绢帛上的血块用食拇两指慢慢搓碾散开,在仔细凑近眼前好好辨认了下,确是——“气修劲回”之兆。
“怎么如此……?!”
我惊疑愣怔的停顿数秒。
呆望着执在自己右手掌心的艳色血红绢帛。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何本该功为散尽,毫无劲气的凡肉之躯此刻却仍有一丝强劲内源隐隐不断的聚诸内体,并不断有零星修气回脉之征。
“这——?”
为何……
就在我瞪大双眼,愣怔呆滞之际。
“嚓……,咔嚓!——”
屋外门槛处渐远渐近的突然传来一人踩雪走来的轻缓之声。
“!”
我眸光一慌,来不及多想。急忙随手将吐了满是咳血的黑红帛布往里侧璃枕下一塞,微一转身就侧卧躺好。
锁音诀起,凝神屏息,细细一听!
……
“窸,窸,窣窣——”
“啪,啪啪……”
门外之人不知在做些什么的忽轻忽重,忽慢忽小的发出些或是翻找,或是拍打的轻响。
我越听……,眉尖越不知其所以然的慢慢,一点点的,紧锁起来。
“好了!”
尤染匆忙慌张的悄悄整理好银星棉衣下被自己翻乱了的里衣内袄,将刚刚按照颜哥吩咐配制温烫好的数个“苍术”,“怀柰”药包精准无误的贴塞进银星周身,膝伤劲穴之上。
“呼,”轻松一口气,尤染已是忙活的满头大汗。
“——只要有这些暖包和药熏的作用,天亮之前,寅时三刻,在按颜哥所嘱替换一次,彻夜冰冻僵卧在暴雪中的晕厥星哥当是无生命之忧。”
只是……,尤染硕黑大眼憨直一转。
哀伤的抬头望了眼我紧闭深暗的烟璃木门,在低头看了看发丝结冰,全身棉衣雪袍早就湿硬黑浸了的冰僵银星,大眼一酸的又涨红了眼睛。
“吸——”,一吸鼻头,赶紧抬起左臂挂满冰霜的冷硬袄袖,也不管冰扎刺痛的往脸上胡乱一擦。红肿着双眼,狠心的虎背高躯一转!尤染不敢在多看一眼卧倒在雪地中,全身湿透覆雪的银星,大步慌张的就向还熬煮着“良乌藤水”,灯火通明的小筑厨房躲逃而去。
“尤染?”
“……”
待屋外之人完全离开,我心神不定,怨愤惊惧的又仔细禀息入诀,调起周身感知,再次好好聆听确认了遍屋外动静!
再无一人。
——
静寂如默。
什么都没有。
除了贯穿肆虐整个小筑璃院的狂风暴雪,万物归寂,死一般的沉静。
“呼,呼呼——!”狂风大雪狠刮怒拍着窗户。
“还好”,我苍白青乌着脸,全身汗淋湿透的再无半分力气的倏然精神一散……。
劲力一瘫,瞬间微微阵颤着四肢,眼前一黑的沉沉坠入了一片暗黑之渊。
——
黎明时分,天刚熏蒙,还未泛白之际。
“零焕——!!!”尤染一声惊恐大吼,瞬间撕破了整个空寂死沉的小筑。
“——!”
我一惊。
“你怎么在这?还不赶快起来,快——!!”
“唔”,……,我头痛欲裂得右手扶额,眉头紧锁的缓慢轻侧过身,渐渐清醒过来,屋外门槛处顿时清晰的传来尤染焦急万分的惊吼之声。
“零焕!你在做什么!”
“——听到没,快起来!快!”
“看看你,浑身上下都冻僵了!还不快起来!快——!”
“——不!”
胖嘟嘟的小零焕一脸倔强的裹着件淡色小棉袄像团“小白球”般坚定不移的直直深跪在我紧闭不开的房门前,任凭尤染师兄怎么对自己大吼劝说都无济于事。
“不起,就不起!”
零焕气怒决绝的仰着张水嫩雪白的灵滑小脸,却不知其被狂风肆虐的冰渣暴雪摧残了多久。整个脸颊,鼻头,一张小唇都被冻的片片淡青紫斑,红裂干皴,煞是叫人心痛。
两手端着满满一盘碟碗瓶罐和刚给师傅准备熬煮好的各种药膳,以及放不得旁处,沾不得半点湿雪冰水的维温璃瓶,尤染又急又慌的对着正跪在雪地里的幼小师弟痛心呼道。
“零焕,听话!”
“——快起来,快,这样下去你会冻坏的!”
“零焕!”
憨实尤染瞪着硕黑大眼,面色惊慌的朝着跪在地上,眉毛雪白,眼睫霜凝成晶,上下睫毛就快冰沾在一起的头顶个硕大雪堆的小零焕慌吼个不停。
“不!——就不起!”
“你们都不管星哥哥了,我也不要你们管了!——”
小零焕哭红了樱桃大眼,眼中满是血丝,红肿鱼泡的恨恨偏转过头紧紧盯着卧倒在雪地中,快被大雪掩埋了的僵直银星,泪珠瞬间大颗大颗,晶莹剔透的噼里啪啦的似流水般断了下来。
尤染脸色倏然一白。
“零,零焕……,你先起来,先,先回屋去。”
“一……,一会染哥哥在——”
“——不!不回!”
“就不回!”
零焕大眼一瞪,怒气狠狠的一甩脑袋,抬起早就哭得红肿胀痛的“小鱼眼”,眼泪婆娑的紧瞪着一脸愧疚尴尬的尤染大哭吼道“你们都不管星哥哥了!”
“——看,星哥哥都成什么样了!要是星哥哥冻死了,我也跟他一起好了!不要你们管!”
“你走开——!呜呜——”
“你们不要星哥哥了,呜呜,星哥哥——”
“星哥哥——!”
小零焕小嘴一张,就仰头对着我屋门一顿悲哭泣喊。
“零焕……”
尤染一脸愣怔的看着面前稚嫩乖巧,却身板幼小如球,随时可能淹没在狂风暴雪中的稚嫩零焕,如此撕声痛哭得惊天裂心。顿时,也心中难过的酸红了一双憨实大眼。
“啪——!”
我左手杵榻,虚喘着气,用尽浑身力劲的将侧凳上一烟璃木碗甩砸向房门处,瞬间将紧闭着的木门轻砸开一小条细缝,微呼出声,“零焕……”。
“师傅——!”
尤染一惊,猛然回头,瞬间高身虎躯的端着膳盘就向我屋内急闪而来。
“……师傅”
跪在门外的幼小零焕在房门被尤染瞬间冲撞开,看到我全身失血,杵立在榻上瑟瑟发抖的颤弱景象,大眼一顿的就这么眶中擒着豆大颗泪珠的直楞楞的惊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