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起了一夜的狂风,睁眼之时却是在卯时。【全文字阅读.】刚露晓百,四处皆静。柳越披了件斗篷立在院内,凝神望着檐下开的正盛的海棠。柳府为他重辟了一处院子,出了院门再走几步就临近洞庭轩。六儿从隔间出屋来正准备叫醒柳越,却已见着他早就收拾了妥当。
“少爷,怎这么早?”六儿上前问道。
“睡不着,想必是晚上热得缘故。”柳越答道,负了手在院内踱步道。
“昨夜,昨夜……”六儿想了想:“天气其实很热,倒是确实。”
昨夜一整夜,六儿都听得见柳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眼下王府中的事极多,候叔也不在身边,六儿唯恐出了个什么差错,只愿柳越不要随意出门便好。所以,即便是昨夜加上狂风大作,六儿盖了个严严实实才不至于晚上冷醒。只要眼下小王爷不说昨夜下了雪都还好!
“随我出门走走,这院子着实憋得人难受。”柳越解了肩上的斗篷,扔在六儿手中吩咐道。六儿一听赶紧就要跪下去,却又是忍不住笑道:“主子这是要去哪里?还望告知一声才是?”
“去哪里?”柳越略微一沉吟答道:“不去哪里,就在这府上到处逛逛便好。”
一听是在府里面,六儿不禁黑了脸。眼下候叔不在跟前,可是谁也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却只是,只是那二奶奶还在这府上。他这般提出要出去走走,难不成是想去哪洞庭轩。
“主子哟,这可不行。随行的这么多奴才丫鬟们可瞧着呢!可万不得去那里了……这若是让别人知晓了,可怎么办?”六儿嘟囔道。
“去哪里?”柳越却问道:“我只是想去走走,静一静。人自然是不带了。”
“这可不行。”六儿的脸一下子耷拉了下去。“你瞧啊,这府中处处暗藏危机。如今主子身份不一样,若是有个万一。六儿实在不放心!还有胭脂姑娘那里万万是去不得的。”
“依你的,我们便绕开那院子。只允你一人跟着。”柳越说完,便往了院外走。六儿忙回头让守门的小厮守着院子,若是待会儿有人找来只说是还歇着呢!
柳家因是经商起家,便是得罪了不少的人。前来吊丧的人确实少的可怜。偶尔见着零零散散的人从那灵堂出来,皆都是面无表情的走过。见着柳越倒是极是有礼的攀谈起来。柳越很是无奈,但也算是做到了最大的宽容。
出殡之日定在明日,眼下却是不由自主的走到了灵堂附近。六儿见着柳越凝神望着那堂内,便轻声提醒道:“主子还是快些走吧。如今身份不同,那族中的不少人可是骂的难听的很。我们还不如早些祭拜完便回府上去了。”
柳越淡淡的答道:“好,我们走吧。”六儿应了声,便跟随在其后往府门的方向走去。远远听得见府门的那边人声鼎沸,像是聚集了许多人。柳越心下一惊,疾步朝那里而去。柳家老爷子刚过世不久,便有了人找上门来闹事,这可是为的哪般?
“柳家老爷子欠了咱粮庄两千担粮食,这如今人死了,找上门来还将我等请出去。这端的是何理由。”隔着府门,柳越眉头一皱,吩咐守门的小厮道:“将门打开,我去与他们理论。”
那小厮心中心慌,忽听见柳越的声音忙转身跪下行了一礼。柳越见不得这些虚礼,挥手道:“将门打开。柳家难道两千担的粮食都还不上了不成。”
那小厮慌忙磕头道:“这万万不成。那杨家人可是不讲理的,先前就伤了一位小兄弟。王爷这样子出去,到时伤了王爷奴才便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还回来。”
“行了,我哪有你们讲的这么容易伤着,将门打开,让我去与他们理论。”那小厮为难,却又不得不遵从柳越的意思。正欲将那门拉开,却听见身后脚步声渐近。那小厮慌忙回头松了口气道:“原来是陈管家来了。正好,正好。这杨家人也太不讲理了些,先前却是将一小兄弟也伤着了。”
陈宣几步上的台阶,先与柳越行了一礼方道:“王爷还是回去吧。那杨家人估摸着还要闹一会儿。”柳越抬了抬眉眼,淡淡的回道:“我就留在这里。我倒要看看那杨家人会闹出什么把戏?”
大门从里向外拉开,陈宣不改面色的踏出府门,身边竟是没带任何一人。入眼的是一大片扛着家伙的工人和为首的几名头子。见着陈宣出来,却是都不做声了。
“原来是陈管家来了,你可得要说说如今这怎么办?我们杨家现在可是等着柳家还我们粮食啊。”那为首的一中年男子说道。
“大家先放宽心。老爷刚走,许多事情都需要慢慢来。柳家与杨家合作了这么多年,从未拖欠过粮食,也希望大家明白。大家先各自回去,待一切都安排好,陈宣自会带了粮食亲自来道歉。”陈宣沉着应对道。
“有陈管家一句话,我们也就放心了。”杨家人仿佛是一下子熄了火,虽仍有几位不满当下的等待,却还是收了东西往回走。
身后等待的小厮松了口气,轻声道:“还是陈管家有办法。那杨家人这下也算是安心了。”陈宣只是淡淡的应了句:“过奖了。”
他侧身准备离开,却是被一股大力推倒在地。一老婆子不顾众人的拉扯,奋力冲上前来将陈宣按倒在地,柳越还未来得及上前去扶住,陈宣已经被她推倒在地。很快便来了人将那老婆子拖住,那老婆子嘴里还不住的大骂道:“好你们个柳家,吃人不吐骨头。我那可怜的孙子啊。”
陈宣被人扶了起来,却是一副面色苍白,唇上毫无血色。他略微以沉吟,缓缓道:“手像是骨折了。”
楚氏声音在身后响起来:“这是如何的?老爷尸骨未寒,杨家人竟欺负上门了?”柳越回头,见着以碧衣的女子缓步上前,幽香暗暗。那香气虽然淡薄,却是极其熟悉。见着胭脂蹲下,仔细去瞧陈宣的伤势。柳越心下一片茫然的惶恐,直如万千蚕丝缠绕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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