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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转头望去,颜九君红着眼,满面怒容。
可当她望见了那具棺木时,身子却不住地颤抖。
“不可能......”她喃喃着,不愿意相信,”怎么可能......“
颜九君怔怔朝前走去。
“让开。”
众人愕然,不知她要做什么。
她怒吼道:”开棺!”
旁人面露难色,离殃与张天易转回身来望着她。
“颜九君,现在不是让你胡闹的时候。”张天易平静开口。
颜九君偏过头,望着他。
“张天易,这里是钦天监,不是你的刑部,不是你说了算!”
她再度怒吼出声,“我让你们开棺!”
离殃面露无奈,轻咳了两声,上前道:“颜监副,让南老安心的走罢。”
颜九君全无反应,愣愣地望着那具棺木,继续重复道:“开棺。”
“这......”众人为难,一旁的几名钦天监官员走了过来,朝着颜九君悲伤道:“颜监副,算了罢......”
“便让南老入土为安罢......”
颜九君通红着双眼走上前去。
“既然如此,我亲自开棺!”
话落,她伸手便要将棺盖拉开。
张天易即刻上前,抬手抓住了她,冷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滚开!”颜九君怒喝,另一手顷刻间凝聚仙气,轰鸣着要朝张天易拍下。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南若安走了,没有亲眼见到,谁的话她也不会信。
张溪云眼见此景,有心阻止,可却还抬着棺木,无法过去。
还好这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够了。”
众人回望,只见三名男子走了进来,一袭白袍染血,风尘仆仆。
为首那人脸上疲惫而沧桑,却也充满了坚毅与冷冽。
“放开她。”他的话语极冷,如寒冬。
便是张溪云也从未听过他的话语竟有如此冰冷的时候。
安陆平回京了。
“她说得对,这里是钦天监,不是刑部。”安陆平望着张天易,“钦天监的人,轮不到你张天易来教训。”
离殃扶额,无奈摇头,最令人头疼的家伙也回来了啊。
朝堂上下谁人不知,南老视安陆平为亲子,也视颜九君为亲女。
南老一生并无子嗣,而这两个人,便是世上最有资格为其送终之人。
张天易放开了颜九君,望朝安陆平,冷淡道:“我无意教训钦天监的人,南老为世间百姓、为龙庭而死,走后不该再扰。”
“陛下亦说了,让南老入土为安,莫再侵扰。”
安陆平走下门前台阶,铁靴铮铮而响,面无表情。
“开棺。”
众人愕然,离殃倒是猜到了,并未说话。
张天易一怔,皱眉道:“安陆平你......”
安陆平转头望向他道:“陛下那里,安某自会告知,相信陛下亦会谅解为人子女之心。”
“张天易,莫非你以为天下间人人皆如你一般痛恨自己的父亲?”
寒风吹拂过,四周骤生凉意。
离殃叹息,安陆平表明平静,实则心中未必比颜九君好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来。
张天易面色渐冷,心中已然生怒。
此事朝堂上下人人皆知,可谁人敢言?
四周身着飞鱼袍的刑部捕快闻言,倏然向前一步,有拔刀之势。
钦天监众官员见状,亦是往前一步,身上气息腾起。
而两人就站在中间,双目对视无半分退却。
张天易冷声道:“你胆敢再妄言一句。”
安陆平冷哼了一声,道:“无需我言,谁人不知?”
张溪云心感不安,但此刻岂有他插话的余地。
还好离殃走上前了,眸光扫过两人,道:“南老刚刚故去,今日钦天监和刑部便要在南老棺前大打出手吗?”
“你们两人这方是在扰南老安息。”他目光转向四周众人,冷喝道:“都给我退下!”
两方人马迟疑却未动,离殃冷笑了一声,道:“好好好。”
“苍羽军听令,今日帝京禁严,谁人敢在此地动手,便是不尊皇令,更是不敬南老,统统拿下!”
“诺!”
他转回头望向两人,冷声道:“你们两人够了吗?”
两人这才收回了目光,朝各自属下轻喝了一声“退下”。
离殃叹了口气,朝两名苍羽军将士道:”开棺罢。”
两人迟疑片刻,抱拳道:“诺。”
漆黑的棺盖缓缓揭开来,南若安的遗躯躺在其中。
“南......老......”颜九君终是见到了南若安最后一面,颤抖着走上前,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低头哭泣。
安陆平攥得拳头发白,强压心中情绪,闭目再睁,身子轻颤着。
“今日钦天监有丧,诸位请回。”
离殃闻言一怔,皱了皱眉。
他还未说话,安陆平又再道:“诸位请回!”
没有半点余地。
离殃无奈,只得罢了。
“离大统领回宫复命时,烦请禀明陛下,钦天监有丧,今日闭院,陛下若有心,便明日再来罢。”
离殃内心暗叹,安陆平这心中是比颜九君还要疯。
“离殃尽力而为。”
安陆平走朝前,将颜九君从地上拉了起来。
“戴孝。”
语气极沉却不重。
本在抬棺的除却张溪云外全是苍羽军将士,此刻皆换做了钦天监官员。
而安陆平与颜九君则在两旁,额间戴孝。
孝子不抬棺,三步一叩头。
离殃转头,朝张天易道:“走罢。”
众人离开,院内只余下钦天监众官员。
朝着后院缓缓而去。
......
钦天监新院,前院正堂。
“溪云,南老坐化时,你可是在场?”
随着安陆平的问话,众人都将目光望向了张溪云,在场众人除却安、颜两人外,皆未见过他。
“是......”张溪云答道,“南老走时,便是我在南老身旁。”
颜九君眸中泪难止,望着他道:“南老走时可说了什么......?”
“那时候池山城内危难正急,南老支撑神器难有余力,不曾留下别的话,只与我说了,日后钦天监监正之位,便由安监副继任......”
安陆平坐在椅上,手轻颤着,说不出话来。
众人皆是如此。
安陆平沙哑着声道:“你经历了池山城一役也累了,便先回去休息罢。”
张溪云沉默了片刻,就算想与安陆平多说什么,也只能在私下相谈。
而现在最悲伤的就是两位监副了罢。
“溪云便先离开了。”
待张溪云离开后,颜九君再忍不住了,朝着安陆平道:“秦以衫魂灯熄灭后,我便让人通知你了,可你人在哪!”
“我去了池山城,可我进不了城,南老进城了,他死在了城中,那时你安陆平又在哪里!?”
安陆平任凭她朝着自己怒吼,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攥得越来越紧。
“南老死前还在为你着想,可你安陆平呢?连帝京城都是最后回来的!”
众人连忙上前劝道:”颜监副,安监副他也是......“
“你们都闭嘴!”
颜九君冷冷道,再度望向了安陆平。
“在你看来,没有任何人事比你心中那件事更重要了是吗?”
“南老劝过你多少次,现在他走了!”
她冷冷笑着,众人默然无言。
“去罢,去做你想做的事,以后没人会再劝你了,安监正!”
安陆平依旧不言,无论她冷嘲热讽。
而她转身离去,再无丝毫留念。
“南老走了,钦天监我不会再回来了。”
......
张溪云心事重重地走出钦天监时,望见了一袭白衣身影朝他走来。
他愣了愣,想起自己似乎在宫内见过此女,当时贵胄之女。
一袭素色长裙,面容被轻纱遮掩,身材曼妙,乌黑长发及腰。
此人自然是清妤郡主。
她走到钦天监外,清澈的眸子扫过四周,朝张溪云道:”南老入葬,怎么只剩你一个人?”
张溪云怔了怔,不知此女是来做什么的。
“南老已经入土了。”他还是答了一声。
清妤郡主闻言,道:“那我亦该前往祭奠一番。”
张溪云连忙拦住了她,道:“钦天监今日有丧,姑娘还是明日再来罢。”
清妤郡主黛眉轻蹙,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怪不得这里没人,当是进宫去了罢。
“也罢。”她喃喃了一声。
张溪云却是皱起了眉,这女子来的古怪,旋即问道:“姑娘是何人?”
面纱之下,清妤郡主擒起了一抹笑意。
“你不认得,可我认得你,张溪云。”
张溪云愕然,那日见到这名女子,是面圣后出殿时,难道那时这名女子是故意在那等着的?
“我原本还以为你会死在池山城内,没想到你活着出来了,那便好。”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
张溪云更显错愕,这名女子到底想做什么。
“你究竟是谁?”他朝那袭白衣背影喝道。
“日后你会知道的。”
她轻声回道,心中又暗添了一句。
“只要陷仙剑还在你身上,我早晚会将它取回来。”
......
张溪云回到了帝京外城的一间客栈内。
整条街道的客栈几乎都挤满了人,皆是被龙庭租了下来,以供池山城幸存的众人住下。
当然,除了个别人外,他人若是自有去处,亦可不必听从龙庭日后的安排,可自行离去了。
而那些个别人自然便是城内世家的幸存者了,甚至在街道上还有苍羽军驻守着,不准世家之人离开此条街道。
吴妄虽未为恶,但终究是世家子弟,亦是被龙庭软禁在了客栈中。
“溪云!”
张溪云推开了一间屋门,吴妄即刻走上前来。
“南老他......”
张溪云叹息道:“已经安葬了......”
“那便好......”吴妄喃喃道,“南老亦是我敬佩之人......”
张溪云不想气氛太过沉重,这些日子以来,实在让人太累了。
“你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吴妄闻言,强笑了一声。
“就是有些烦闷,心中总是在担忧着宋伯父的安危......”
张溪云暗叹一声,道:“放心罢,当日我让阿木带着宋家主离去了,恐怕是阿木飞得太远了,一时回不来。”
“阿木曾融了我的心头血,我与它之间有些微妙的联系,能感受到它的生死状况,阿木既然没事,那必然会保护好宋家主的......”
此话不假,张溪云离开池山城后亦曾寻找阿木下落,只是并未找到,那时又要赶着回京,而因为宋家家主与阿木在一起,离殃亦是留下了几名苍羽军将士在附近寻找,拿着蕴含了张溪云气息的东西,好让阿木不会太有戒心。
刚离开池山城时,张溪云察觉阿木的生机似乎有些弱,可是一路以来,他能感觉到阿木的生机愈发强横了起来,他终是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代表着阿木没有事,只是暂时与自己失散了。
若是苍羽军一直未寻到阿木下落,等再过几日龙庭将池山城之事彻底解决了,张溪云亦打算亲自去寻回阿木。
吴妄闻言,叹了口气,望向张溪云道:”可我......”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情绪开始变得有些烦躁不安。
“我不知该怎么与宋伯父说......”
“我明明告诉她,我会保护好瑾瑶的,可瑾瑶却为了救我而死......”
张溪云叹息,他知道吴妄还是难以原谅他自己,或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抚平。
“宋伯父他......”
张溪云劝慰道:“他不会怪你的,他一定能明白瑾瑶为何会这么做......”
“罢了。”他淡笑了一声,道:“好不容易才能活着回来,今晚你我不醉不归。”
说罢,他便拉起吴妄下楼提酒。
一醉可能解千愁啊?
......
岁月不知何时,九天不知何地。
数以百计的战舟横渡而去。
在其中最为庞大的那艘战舟船头站着一名女子。
而在战舟之巅,立着一面大旗。
其上赫然是一个苍劲有力的“姜”字。
那名女子一袭白衣飘扬,长发飞舞。
“张溪云,你这个小贼,究竟去了哪里......?”
“等我找到了你,非要让你跪在我面前认错不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