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灯笼上的颜卿身体晃了一下,险些从灯笼上摔下来。{}
阮依依直直的盯着他看,就怕他一动,人就会不见了。
她知道,由女方直接向男主求婚,在这个世界是一件很惊世骇俗的事情。但她和颜卿在一起,什么骇人的事没做过。所谓先上车后买票这事,他们已经做了好几年了,无非是在这个特殊的情况下,提出了要买票而已。
不过,阮依依又仔细的想了想,自己这样的表达未免有些太激进。毕竟是分开的第二次见面,这会子可能颜卿还在忙着怎么瞒着天庭,哪里会有心思讲儿女私情。
假如没有想到一个可以隐瞒天庭的长久之计,就算今晚成亲了,又能如何。到最后,还是要被分开。
阮依依的心,千回百转之后,才突然的想到了这个最为重要的事。
“师傅,那个老掌柜,是天上的神仙吗?他说他来渡你,师傅你真得度过了天谴,不再受苦受难了吗?”阮依依着急,象机关枪似的,巴拉巴拉的追问:“师傅你来找我,那老掌柜知道吗?你以后还能来吗?不,师傅你能天天来吗?师傅,你去了天庭,是不是就没有自由了……唉,师傅,你能不能叫老掌柜再帮帮你……”
阮依依几乎是陷进了一个奇怪的理论当中,她一会把老掌柜想成只手遮天的神仙,一会又担心老掌柜是天庭的歼细。她的脑子里,不停的纠结着,颜卿是否能瞒过天庭,是否还能再来思念森林见她。
颜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好不容易等她渐渐平静下来,无奈的笑道:“阮阮,你要师傅先回答你哪个问题?”
阮依依抬起脸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全是因为害怕不能再见而涌出的泪水:“师傅,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能!”颜卿回答得斩钉截铁,听得阮依依心中一荡漾,立刻小雨转晴,破涕为笑,两只手兴奋的揉着衣角,象刚出嫁的新娘子,坐在洞房里,忐忑不安的等着新郎掀红盖头。
腼腆了一会,阮依依觉得还是需要再确认一次:“师傅,是真的吗?”
颜卿点头,很肯定的,点头。
“哇呜!太好喽!”阮依依兴奋的原地跳了起来,不停的挥舞着双手,手舞足蹈。
颜卿一看急了,她的心里还有一根会随时要她命的铁针。她的任何一个剧烈动作,都可能导致铁针的位移,一旦位移,后果不堪设想。
颜卿想都没想的从灯笼上飞了下来,紧紧的抱住她,不让她再乱跳:“小心针!你这样,叫师傅怎么放心!”
阮依依被他抱住了肩膀,他搂得紧紧的,令她再也动弹不了半分。阮依依狡黠的笑着,歪着头,看着颜卿,笑嘻嘻的说道:“师傅,你不是假的,你是真的!”
颜卿一时没有听明白,只是看着她,呆了一下。
阮依依用手背抹了抹泪花,她不知道,她总是不停的流泪,无论是担忧的泪还是快乐的泪,这些泪,都把她的妆弄花了。现在她的脸,象只小花猫似的,红的胭脂,白的底粉,黑的眼影,还有眉间那朵金黄的钿花,都被她弄成了一团。
一张脸,就象开了染房似的,五颜六色,什么都有。
颜卿只是心疼的看着她,一点也不嫌弃她。
“师傅的身上有温度,师傅,你还有影子……你不是鬼……”阮依依激动得开始语无伦次:“你好暖和……鬼是冰冷的……师傅的手掌好热……胸膛好硬……呜呜,师傅是真人……不是鬼……不是骗我的幻觉……”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颜卿都快心疼死了,她为了诱骗他靠近自己,不惜这样乱蹦乱跳的引发铁针的位移。她知道,颜卿一定会担心她的身体,这样就会来阻止她。只要他靠近了她,她就能真切的感觉到,他到底是人还是幻觉。
颜卿弹了她额头一下,笑道:“现在知道师傅不是假的了吧。”
“嗯。”阮依依用力的擤着鼻子,下意识的伸手要拿红色嫁衣去擦鼻子。
颜卿受不了她这样邋遢,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帕,一边轻柔的将她脸上和着泪的妆一一擦拭,一边婆妈的唠叨道:“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你说会听话会乖乖的吃饭睡觉……你如果再糟蹋自己,师傅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阮依依用力的点头,她看见颜卿的那块方帕上面,染满了她的胭脂,东一块西一块的,全都弄脏了,便抢了过来,藏进怀里,笑道:“阮阮给师傅洗手帕。”
颜卿不好意思伸手到她怀里拿方帕,只能点头答应。
阮依依不确定,被清洁后的脸还漂不漂亮,她一挥手,只见树林之间多了一潭清水。
“师傅,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洗洗。”女孩都是爱漂亮的,阮依依把自己浓妆艳抹的,就是想今晚出嫁。结果她忘了这个年代的化妆品都不防水,刚才一惊一乍的哭得稀哩哗啦,现在肯定难看得很。
无论如何,先整理仪容才是正事。
水潭清澈见底,阮依依半跪在水潭水,探头一看,哎哟我的妈呀!这哪里象一个妙龄少女,简直就是一个花脸大婶。
阮依依赶紧的从怀里掏出颜卿的那块手帕,洗洗了,开始洗了起来,很快,清水变成了浑水,都快照不出自己的影子。
阮依依坐在水潭边发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少胭脂粉底,又弄了多少炭灰来画眼影。只不过洗了洗脸而已,竟然把这水都弄成了污水。
难怪颜卿刚才看到她的时候,不肯靠近。只怕他也在怀疑,站在眼前这个一脸颜色的女孩,到底是不是他的阮依依。
阮依依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逗笑,将湿湿的方帕拧干,展开,放在膝上慢慢的叠成了豆腐块。她又发了会呆,看着这豆腐块在想心事,过了会,才将这豆腐块放回到胸口,慢慢的走到颜卿面前,说:“师傅,我们今晚还是不要成亲了。”
“为什么?”颜卿觉得奇怪。
阮依依却略微害羞的说道:“今晚……人家……太难看了……”
谁不想做这世界上最美的新娘,阮依依不想在自己的脸最脏的时候,嫁给她最爱的男人。
更何况,她与颜卿之间,要的是感情。成亲这样的走过场,她以前没有想过,现在,也没有必要为了害怕失去,而去强求。
说到底,是她把自己的洞房之夜弄砸了。
颜卿宠溺的笑笑,拍着她的肩头说道:“阮阮最美,天庭有千千万万的仙女,都不及我的阮阮分毫。”
阮依依莫名其妙的红了脸,她低下头,找了颗光线不那么明亮的地方坐了下来。颜卿慢慢走了过来,挨着她,也坐下。
“师傅,你说话吧,阮阮想听。”没有比能这样安静的坐下来,彼此倾听对方声音更浪漫的事了。经过天谴之后,阮依依觉得自己看开了许多,她真得不是很介意两人到底能不能天天厮守,能十天半个月的有这么一次宁静的约会,就足够了。
颜卿果然开口说话了,天南地北的,扯了很多。
一会说天庭的奇闻趣事,一会聊项阳和魅然,偶尔会谈起在佛牙山的事,但更多的,是他们的未来。
颜卿问阮依依,对以后,有什么打算。
阮依依想了很久,淡淡的应道:“我答应过师傅,会帮助柴家。既然我答应了,我就会做到。”
“哦,阮阮你有计划了吗?”颜卿见阮依依重新振作,并开始为将来打算,很感兴趣。
“我会帮助柴家,扩大经营。柴家虽然有榷酒权,但始终受制于朝廷。他们只有在其它方面做大做强,才有可能完全的摆脱朝廷的束缚。柴家如果不想再象两千年前那样,被朝廷没收家产,就一定要做到外松内紧,学会联合各方力量,共同发展。”阮依依胸有成竹的将自己的计划,一一说明:“建立娱乐城,柴家能做,其它大家族也能做。柴家能在乐安城做,别的大家族就可以在别处模仿的做。柴家如果想在此生财之道上走得更远更长久,就要学会集合其它大家族,一起共同发展,而不是闭门造车。要知道,所谓法不责众,孤掌难鸣就是这个道理。”
颜卿一听,不禁赞叹的为她鼓掌。
阮依依骄傲的笑着,她终于发觉,自己在学校学的一些知识,在这里可以发挥巨大的作用。
柴家再有钱,朝廷如果想灭它,还是有把握的。但是假如柴家以经商为名,集结了各地的富商乡绅,再拉一些朝廷大员暗中入股,朝廷要动柴家,就会投鼠忌哭。
娱乐城只是其中一个赚钱的点子,只要阮依依愿意,她可以想出其它许多不一样的点子。柴家每到一处,与当地的大家族合作,由柴家提供点子和经验,再加一些钱财,只占小股并且不参与经营决策,剩下的大股则由当地的大家族来瓜分,相信,无论是谁,都拒绝不了这块大蛋糕。
等柴家再变得更强大些,再去抢榷茶权,就能手到擒来。
颜卿听完了,连连点头。阮依依见他很满意的样子,便说:“过几日,我们就准备往京都进发。”
颜卿一怔,似的不舍。
阮依依却很从容:“我要带领柴家,打造出一条丝绸之路。等丝绸之路完成之时,全是到了京都的日子。师傅,等我拿到了牛家的榷茶权,希望师傅能守信用,与我相见……不是在梦里,而是在青天白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