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锡,小灵山。
景点附近的旅店很多,大多价格高出一般旅店一个档次,但服务却没见多高,更不用说装潢什么的。
这一间“和猫旅店”却是个例外,日式的建筑,精致的内设和穿着和服的服务员,无不透着深深的大和民族的气息,它的店主,就是一个日本老人。
这样一个日式旅店,虽不见多高端,但已经是整个景区最好的投宿处,就这样一个旅店,其价格肯定很高昂,至少一般旅客是住不起的。
但奇怪的是,“和猫”是景区内乃至整个无锡最便宜的旅店,其便宜程度直逼招待所。
为什么会造成这样的情况呢?中国人对一种房子是十分排斥的,人们称这样的房子为“凶宅”。
倒不是说这里死过人,但近年这家旅店发生了多起强奸案,而且犯人都是过去十分老实的人,到这里都无故转了性,做出这样的事,就好像这里有种会让人犯罪的魔力。渐渐的越传越凶,价格便也一落千丈。尽管价格便宜,设施良好,也是乏人问津。
中秋节,客流量明显多了起来,再怎么惨淡的生意到了这一周也会多少好转一些。
白马筱出院后也迎来了大学里第一个长假,在医务室的三天简直是煎熬,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玩手机,实在无聊,尤其同一房间里还有个大仇人单封——如果单封知道那个不单抢夺他的冠军宝座还暴打了他二十分钟的莫棋,是白马筱指使的,不知道他会不会遭单封下黑手。
就这样忐忑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长假消散了。不过这一次与其说是放假,不如说是一场秋游。
刚报到三天的第七组,就组织了这次出行,除了导师符剑声没来,全员到齐。
对他们来说,这算是故地重游,三个多月前的“恶狼袭人”事件早已淡化,但白马筱那天被鬼附身和所看到的一切却是历历在目。
一行四人一来到小灵山,就直奔“和猫”旅店。这家日本气息浓郁的店面,让选了日语系的白马筱倍感亲切,正准备和日本来的老板切磋一下日语,那老板就用标准的普通话接待了他们。
“四位同学……”那老板看到宁静的时候愣了一下,在宁静不明所以的对视后才回过神来,“是要住店吗?我们这儿只有两人一间的房间,四位是要开两间房吗?”
白马筱一愣,三男一女怎么住两个房间?谁和宁静一个屋呢?“这……不好吧,我们有女生。不如开三间吧?”
老板想了想,“我们按房间收费,不按人,若你们开三间房,那就相当于付了六人份的房钱,不合算呀。”
宁静笑出了声,说:“老板您真为我们着想,您要一直这么做生意,可不要赔死?”
老板看着宁静,欲言又止,却又张着嘴,一句话立刻就要脱口而出,却堵塞在了嘴边,仿佛在考虑是否说出来。
聂涧枫看出老板的心思,说:“老板,有什么话您直说了吧。”
“是这样……想必你们也听过鄙店的传闻,所以我们这儿鲜有女客,这位姑娘长得清秀,我怕……不如你们去别家,出门往西有一家门面不错,有三人间也有单人间,价格也公道,我建议你们……”
宁静听到那句“长得清秀”,笑的合不拢嘴,连连整理头发,好似对他后面所说的毫不在意。
白马筱说道,“老板您太会说谎……哦不,太会说话了吧!”
话音刚落,宁静结实的脚后跟就踩了上来,疼的白马筱直“哎呦”。
“你们别闹了。”聂涧枫说,“老板,我们就要两间房,我们一路来累了,想早点休息。”
老板见他态度坚决,就不再说什么,马上开了两间房给他们。
一楼是餐厅,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靠里面的位置,正对门的两个房间,横推式的木门,里面是榻榻米,角落放着两张被褥,看来是打地铺的。白马筱从未在榻榻米上睡过,很是新奇。
“我和骆勇一间。宁静你和白马筱吧。”
“啊——?”
两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但白马筱的语气里是尴尬与惊讶,而宁静却是满满的不情愿。
聂涧枫没想到两人都不同意,便说道,“那你和骆勇一间,我和白马筱?”
宁静不说话了,低下头去,表情还是透露着失望。
白马筱抢着说道,“我和骆勇吧,你们俩一间。”
说完,没等他表态,白马筱已经进房间收拾去了,骆勇也一言不发地跟着他,似乎默认了这个组合。
这一次,宁静笑了。
对于聂涧枫这个人,白马筱依旧没有好感。男人嘛……与女人不同的就是他们的竞争性。
入秋的夜晚渐渐地透着些凉意,这种时候洗了澡穿上宽松的和服,站在阳台上被大自然一吹,简直乐不思蜀。
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宁静正打算在阳台把它们吹干,却见聂涧枫倚着阳台的门框,如刀刻般精致的侧脸,棱角分明,鬓角的几撮头发在他并不白皙甚至有些黑的脸上左右摆动。
多么英伟的男人。
对,他是男人,男孩或男生都不不能贴切地形容他。
宁静低着头,尽量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脸颊,温柔地说,“涧枫……学长。”她多想直接叫他“涧枫”,“你可以洗澡了,这里的热水浴很棒哦。”
聂涧枫转过身,她看到了他手上的手链。一条银制手链,中间有个猫头。
谁能想到,这么一个男人,会有这种可爱的手链。
宁静认得,是那个女孩给他的。
那个女孩……是聂涧枫众多追求者中最平庸的一个,除了她有一双柔弱的眼睛——这也许就是聂涧枫只在意她的原因。
也是为了这个女孩,他竟然可以与他一直尊敬的导师争执。
是她,让一向特立独行的聂涧枫有了可以停下脚步去牵挂的人。
“学长?”
“我知道了。”他居然会不耐烦。匆匆收起手链,从她身边快步走过,进了浴室。
他都没有看她一眼。
宁静无趣地睡下了。今晚注定是平静的。
同样平静的还有白马筱的房间。
骆勇这个长得像座山,性格也像块石头的家伙,从白马筱洗完澡出来,就没说过一句话。
他接着洗完了澡就拿出趣÷阁记本,连上了旅馆的无线网,开始浏览起各种奇怪的网站,像是军事论坛,枪械坦克大炮什么的,看的白马筱眼花缭乱。
这家伙,不会打算参军吧?
“你看这些干什么?”
骆勇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别管。”
我靠,好拽的家伙!
白马筱碰了一鼻子灰,没再勾他说话,而是躺在榻榻米上,看着手机。
来第七组报到的第一天,符剑声就给了他这样一部手机,没有牌子,只有一个凤凰的标志,没见过市场上有这样的机型,不过挺漂亮的。
符剑声告诉他,这部手机的信号来自凤凰大学自己的卫星,所以就算信号塔倒了也不会联系不上,自然防水防爆什么的只是基础了。而且这部手机有很多茅山法器的功能,比如说电子八卦盘,罗盘,连电影里道士摇的铃铛都有。
想来那天在地宫里聂涧枫摆弄几下就发出震耳欲聋的铃铛声响的小黑盒子就是这玩意儿——一部现代化的法器。
法不法器的他不知知道,只知道这东西上网速度挺快。不过今晚看视频却有点卡,白马筱望了望天花板,心想难道卫星信号在室内就接收不良了?
来到窗台,他高举着手机,仿佛这样就能离卫星近一点。
这样极度傻缺的动作,引来了少女清脆的笑声。
循声望去,隔壁阳台上站着一个穿着白绿相间的和服的女孩子,看起来比白马筱大一点,垂耳的短发,有一些俏皮。
白马筱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她看到他的笑容,先是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白马筱被这样的有些暧昧的眼神盯地很尴尬,对她点点头,回房了。
房间里的骆勇还在上网,白马筱没管他,径自钻进被子里,继续玩起了手机。
这一晚,注定是平静的。
次日,一楼的餐厅里坐着很多打算今天出游的住客。在这里住宿有免费的自助式的早餐吃,白马筱拿了两盘寿司,一碗味增汤。
这里的食物也是日式的,味道也很好,这样的旅店居然是这样的价格,实在不合理。
这顿饭很闷。
骆勇不用说了,聂涧枫也是个不爱说话的高冷男,但一向好动的宁静此时竟然也破天荒的变得十分宁静,低着头把馒头一片一片撕下来,放进嘴里,一脸丢了两千块的沮丧表情。
这样的气氛简直怪异,但白马筱和他们并不熟,想找个话题都找不到。
直到聂涧枫吃完了碗中的粥,才说道,“骆勇和我去附近搜寻一下,宁静你和白马筱留守这里。”
三人都没说话,但显然听进了他的安排。
白马筱一早就知道这次出游其实就是一场实战练习,来此是为了调查灵异事件的。就像三个多月前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一样。
对这次行动,白马筱没任何紧张,也没任何期待,因为他深刻的明白,自己在这个团队中,其实是可有可无的。
接受训练的时候,白马筱原以为符剑声会告诉他,他身上的超凡天赋,比如能召唤天兵鬼将什么的,然而事实告诉他,他小说看多了。
他是拥有常人没有的东西,那就是他身上流淌的血液。
虽然茅山术中很多法器用现代科技可以代替,但符箓术还是得自己动手画,并且只有通灵血画出的符才会有效用,否则画得再怎么准确也只是废纸一张。
所以以往茅山中能画出有效的符的道士少之又少,尤其到了现在镇鬼机构学校化的局面,能画符的灵者就变成万里挑一了。
或许这就是符剑声看中他的原因,虽然白马筱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通灵血。
然而白马筱拥有了通灵血,但他却依旧没有用——这个毫无绘画天赋的家伙用通灵血画出的鬼画符也是废纸一张。
这三天他一直在练习符剑声口中“最简单的符”——定鬼符。然而这最简单的符却包含了很多趣÷阁画,这些趣÷阁画构成了奇形怪状看不懂的文字,甚至还有潦草的汉字!
想起来就头疼,手不自觉地蘸了汤在桌子上画了起来。
“你们看。”突然,骆勇说话了,“那个男人昨晚我就看见他这身打扮回来,现在一大早又这身打扮出去,不像是旅客那么简单。”
白马筱看过去,角落一张桌子前坐着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蓬乱的男人,穿着脏兮兮的登山服,像个失魂落魄的探险者。
聂涧枫会意,点了点头,起身回了二楼,骆勇也跟着走了,看样子要准备一下然后出发。
白马筱见只剩他们俩了,问道,“我们……怎么办?”
宁静放下吃了一半的馒头,瞥了他一眼,“我找这家旅店的人问问。你回房多练练画符吧,别乱跑——顺便说一句,你画的真难看。”说完也离开了餐厅。
白马筱郁闷地上楼,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隔壁的房门里探出了一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