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恰逢中秋佳节,又是曹修仪生辰,太皇太后为她在广陵台开才女宴。
这成了大都宗室之女展露才华的最好舞台。连阴山和祁王都忍不住来凑热闹,他们本来就爱热闹。为了评判公允,让人信服。大兴府里和苇原宫里琴棋书画的大家都来了。
宗室之女大约来了将近两百个,一半都在即将进宫的名单之列。书画安排在午后,歌舞乐器在晚上。事实上她们已经过了初选和复选,进宫也就这一两天的事儿了,因此兴奋的就像提前到了夫家。
午后,阳光明媚,广陵台的一角,是一个三面用假山围起来的宽阔场地,每个假山上都有小型瀑布飞流直下,形成瀑布群的壮丽景观。
瀑布注入水池里,溅起水花在阳光下飞金洒玉,闪闪发亮。
远处的空地上有鸽子在散步,红眼睛警惕地看着人,只要人一走过去,扑啦啦成片飞起来。
这里还是花的海洋,白玉石砌成的一个个花坛,里面是从花圃里培养出来的盆花,撞色套色摆成各种图案,蝴蝶蜜蜂在五彩缤纷中流连。
一溜溜巨大的轻纱遮阳棚前面,每人一个画台,旁边有一个个画架,展示作品。
放一大花篮,是空的,中意者就把自己手里的鲜花丢进去,最后内监数花报数,多者为胜。
大多数是麻姑献寿,松鹤图,还有牡丹,芙蓉……
因为筹备才女宴,脱脱渔连日来操劳,所以才女宴都开始了,她才姗姗出现在花团锦簇的广陵台。
“昨夜皇帝留宿延春宫了,看曹修仪那个张狂的样子!”珍珠说。
那又怎么样?她那个样子,不能侍寝,就陪皇帝批了一夜奏折。
玳瑁小声嘀咕。
脱脱渔抱着康,回头哭笑不得:你那么热衷皇帝睡哪里,不如本宫把你们赐给他做美人好了!
玳瑁道:不要!奴婢觉得还是流风大人比较随和。
“说的好像皇帝和流风大人你可以自由选择似地。”珍珠的嘴永远这么刻薄。随后她来了一句:“太后,奴婢愿意伺候陛下……”
脱嬷嬷翻白眼:“说的好像皇帝就愿意似地!”
她们各拿着一盘绞好的花枝,跟在脱脱渔旁边,挨个观看。
“太后的退堂鼓带来了么?”脱脱渔闻声回头,看见尊在身后,领着旭。
“启禀陛下,臣一打这广陵台没人了可如何是好?”
“这样啊,那你岂不是一朵花也没有的笨蛋?”
脱脱渔不语。
“那朕赐你一朵好了……”
他把一朵半开的袖珍粉牡丹插在她的鬓边,不经意那手指拂过她的耳垂儿,于是那一滴珠就闪闪发光摇弋起来。
“可臣什么才艺也不会啊。”
“哪里,别谦虚了,朕都快被你的退堂鼓打晕了!”
“死去!”脱脱渔啐道,她自然知道皇帝指的退堂鼓是什么,想起那一夜和他险些生米煮成熟饭,就脸热心跳。
尊看见她的耳朵都羞红了。
哇哇哇!
康以为脱脱渔是骂他,嘴一扁,哇哇大哭……
脱脱渔急忙哄:“哦……不是说你……”
因抬头笑对尊道:“这个小家伙好像越来越能听懂大人说话了。”
“那朕以后在他面前岂不是无处遁形了?”
“陛下到底想隐藏些什么呀,您是妖精么?”
“母后,那儿臣也把花给您好了。”旭在地上往上蹦。
尊抱起他,他掐了一朵小小蓝雏菊,脱脱渔把头偏过去,旭的小手给她插在那一朵粉花的下面。
“小可爱,这么多的女孩子,你的为什么也给本宫呢?”
“因为母后是这些女孩子里最美丽的那个。”小家伙抱着她香一口。
脱脱渔看着尊笑:这泡女孩子的手段,比陛下高。
好!为了不输给他,朕也……
“不要!”脱脱渔看见尊作势要亲脸,把头埋在康的襁褓里躲避。
玳瑁珍珠和几个宫女抱着花把头低下不敢看,这一个皇帝一个太后抱着两个孩子把气氛调的蜜一般甜,后宫的嫔妃个个都说陛下高冷,从来沉默寡言,也很少笑。
看来这世上本没有什么高冷的人,只是人家暖的不是你而已。
珍珠终于明白陛下为什么那么爱到骊宫去了,也许真的不像宫里人认为的是锦昭仪娘娘在忍冬阁的原因。更不像她自己因为一副对子就觉得陛下是在暗示喜欢自己,虽然自己也生的相貌不差。
哪个女子不怀春?就算玳瑁那个愚钝的丫头这么多年也是一直迷恋着流风大人。
其实她心里早影影呼呼猜到一些端倪……
但她一阵心酸之后,忽又想,陛下的后宫嫔妃那么多,哪个嫔妃身边的宫女都巴望着能时常有见到皇帝的机会,只有以寿康宫为首的众多“水晶宫”绝对是望洋兴叹。不过要是郡主真的和皇帝……那自己不也……
可是小郡主虽美,却是个笨蛋,是个不学无术的无赖,王妃从小就这么说她,就算这后宫嫔妃都死光了,皇帝也不会看上郡主吧?一旦知道了她的真面目……要是换成大郡主,只怕早就从太后爬墙成为皇后。
“阿嚏……”
脱脱渔用帕子捂住嘴打了个喷嚏,回头冷冷道:“你们几个在心里骂本宫了对么?”
珍珠吓的脸变色。
“小姐,老奴瞧着珍珠的样子很可疑呢!”脱嬷嬷说。
珍珠想起从前王妃说的一句话:“一个眼神让自己母亲的后脊背都冒凉风的女儿呢!“
那时候郡主只有三岁!
旭知道今日广陵台还有从宫外请来的提线木偶剧团,十几个人用一套套的精致人偶表演一出出的神话剧,那是母后专门给他宣来的,他大叫着指着远处那个绛红色的帷幕搭成的舞台,急不可待。
脱脱渔命赵嬷嬷和几个内监领着他去看。
“哼!一口一个母后,看他长大了,陛下怎么跟他解释。”
脱脱渔看着尊道,把康递给躬身等待的乳母回去换喂奶,换尿片。
“有什么可解释的,这也不是朕教的,他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叫的。”尊淡淡说,他们并排前行,开始真正的品评起书画来。
不看不知道,同病相怜的两个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