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他一路前往周清舒书房的小厮不由的在心中暗暗赞叹起来,吴国围是什么身份,他当然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周清舒的座上宾,贵客,管家再三交代不能得罪,一定要小心伺候。小厮敲开周清舒的书房,对着吴国围作出请进的姿势,吴国围看都没看他一眼,跨过门槛走进去,小厮又恭敬的低头关上门,在外候着。
周清舒听到小厮的声音,早就放下手中的狼毫笔,起身迎接吴国围。吴国围刚要俯身给周清舒行礼,被他一把搀扶住,“国围,不是早就跟你说过,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客气。来,快坐下。喝杯茶,这可是我特意吩咐下人替你泡的大红袍,赶紧尝尝,有没有京城的好喝?”
周清舒如此热情,吴国围唯有作揖道:“那微臣就却之不恭了。”“国围,这就对了,自己人不用客气,快尝尝。”周清舒热情的招待他,吴国围这段时日在边境锻炼的浑身充满了将军的气质。周清舒就喜欢这样的吴国围,这才是他所要倚重的朝廷重臣。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吴国围恭敬的起身作揖道:“微臣恭喜二皇子,贺喜二皇子离皇位又近了一大步。”远在边境的吴国围都能得知京城的一切动向,还能亲自赶到陕西来,这足以让周清舒感动。周清舒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连声道:“好,好,好,国围,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值得本宫信任。”
“二皇子放心,微臣愿意为您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着吴国围便屈膝跪在地上,周清舒蹲下身子搀扶他起身,帮他整理衣裳,轻拍他身上的尘土,微笑道:“国围,你的心意本宫明白,眼下素妃出生的小皇子过世,大皇兄过世,父皇膝下只有本宫一位皇子,皇位那是唾手可得。依你看,本宫眼下该如何是好?”
这次既然吴国围来了,他就跟他一起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如何做,皇帝的儿子只有他一位,按道理来说,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但他又担心万一远在京城的皇帝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听信秦素的谣言另立宗族内的子孙为太子,那他所有的筹谋就功亏一篑,为他人做嫁衣。
吴国围闻言,下意识的拧眉,周清舒这种事怎么会跟他商量,不应该与他身边的幕僚一同商议?他这次过来,不过就是为了投诚,表达对周清舒登上皇位的赞同。周清舒一直盯着吴国围,他不回答又不好,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二皇子,以微臣之间,此事还是最好与木大人商议商议,木大人足智多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思虑的肯定比微臣周到。”
只有把一切都推到木宣章的头上,周清舒重重的叹口气,轻拍着桌子,“可惜啊,宣章不在本宫身边,他此刻正远在京城替本宫奔走。”木宣章去了京城,那就难怪了,秦素是皇帝的宠妃,皇帝对她和刚出世的小皇子恩宠有加,必定会加派人手保护他们母子俩。
木宣章竟然能在皇帝匆匆的包围下,谋害了小皇子,这真是不可思议,有时间他还真想找木宣章好好讨教讨教。到了边境,长时间的军营生活,让他学会了不能用野蛮和拳头解决所有的问题,还需要依靠智慧的大脑。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吴国围重重的叹口气,周清舒眉头舒展开来,不赞同的摇摇头:“国围,你可别妄自菲薄,在本宫心里,你可比宣章厉害,你是能保家卫国的功臣,宣章不过一介文人,这种人大越最不缺。大越缺的就是你这种能上阵杀敌的将军,国围,待到本宫大业成了之后,必定会少不了对你的嘉奖!”
吴国围当然是个人才,否则周清舒也不会对他礼贤下士。“多谢二皇子,微臣觉得这个时候您应该秘密回京,以防京城发生什么突发状况。”吴国围主动说出内心真实的想法,京城的情况瞬息万变,在眼下这个多事的节骨眼上。
与其让周清舒在陕西坐以待毙,还不如让他尽快赶回京城,说不定还能加快他登基的节奏。周清舒闻言搓搓手,思虑片刻道:“好,国围,本宫就听你的,不过本宫若是在京城遇到任何麻烦,可都要指望着你。”
“二皇子尽管放心,微臣会随时保持和您的联系,同时还会从军中抽取一支武功高强的士兵在暗中保护您的安危。”吴国围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顺势往下接话,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眼前的吴国围给他就是这种感觉。从前吴国围还是平伯侯世子的时候可没这般沉稳,人需要不断的经历事情来锻炼自己,这就叫成长。
有吴国围派人在暗中保护他,真是再好不过,回京的一路他就可以高枕无忧。他不相信吴国围会骗他,首先他是皇帝眼下唯一的儿子,大越国皇位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这个时候吴国围向着周清舒,听命于他,将来周清舒登基,必定不会忘了他的功劳,对他赏赐有加。
其次周清舒可没忘记,吴国围最爱的女人可还在京城,有林冬娴在手中,还怕吴国围不乖乖听他的话吗?吴国围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对林冬娴的思念,双手作揖:“二皇子,微臣想摆脱您一件事。”
“国围,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尽管说,只要本宫能办到。”办不到的事周清舒也无能为力,吴国围突然脸上泛起了朵朵红云,略带羞涩道:“二皇子,微臣想让您给微臣做主,待您大业成了后,替微臣和林冬娴赐婚。”他就不相信皇帝下的命令,林冬娴还能拒绝,不管林冬娴是否生下周明沐的孩子,他也一定要得到她。
他认定的人绝对不会放手,况且他不相信林冬娴对他一点感情也没有,不过就是周明沐比他先遇到林冬娴,先娶了她为妻。感情没有先来后到,只有喜欢与不喜欢。周清舒仰头哈哈哈大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句话说的一点都没错。好,本宫答应你,等登基之日第一道圣旨就是给你和林冬娴赐婚,你就等着本宫的好消息。”
吴国围对他如此顺从,他要是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能满足他,岂不是太说不过去了。春夏出去打探一番,才回来,告诉林冬娴,外面传言林若绣的命格和过世的小皇子相合,小皇子把她给带走了。辛夏也不相信这种话,但外面都传疯了,也不由得她不相信。
林冬娴的直觉告诉她,林若绣死的蹊跷,但这又关她什么事?何必去插手,不过林若绣死了,最伤心的就是吕氏。当初吕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楚,不用她动手,就已经还回来了。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这就是吕氏的报应。人生在世就应该多行善事,多为子孙后代积福。
若不是辛夏过来告诉她林若绣过世了,她怕是都快忘记了她曾经是相府的嫡长女,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这期间她没少被林若绣欺负,仗着母亲是如今相府的当家主母吕氏经常刁难她和身边的嬷嬷,吕氏不可能不知道,她只是由着林若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如今她尝到了报应,林冬娴对着辛夏指了指后背,她立马明白的走到林冬娴身后,伸手轻柔的替她按摩起来。周明沐又一次的去找周敏要解药无果,周敏的目的很简单,想要另一半解药,完全可以,只要林冬娴能给皇帝下她给的药就行。周明沐自幼被成国公带在身边调教,怎么可能由着她作出如此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大罪来。
周敏和周明沐两人僵持不下,谁也不肯为对方让步。除非周明沐不想要林冬娴和腹中孩子的命,否则绝对会再来求她。周敏眼底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让周明沐主动上门找她,说话语气态度都变得柔和几分,这种感觉特别舒服。
荣华殿中,秦素一袭白色素衣,新年伊始应该穿鲜艳的衣裳,偏偏她失去了刚出生十日的儿子,内心的忧伤可想而知。为了腹中的孩子,她忍受了九月怀胎的艰辛,孩子降世的那一刻,她觉得人生从此就圆满了。再也没有什么能让她伤心,这才多久,幸福就转瞬即逝,仿佛再也不会降临到她的身上。
皇帝一直寸步不离的守在秦素身边,陪伴着她,希望她能减轻内心的痛苦,不要胡思乱想。夜晚入睡之际,秦素总是痛苦的翻来覆去,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好不容易在皇帝的安抚下入睡,每每被噩梦惊醒,都会在教着小皇子的名字醒来,皇帝一抬眼,秦素脸上两行晶莹剔透的两行清泪让他内心充满了愧疚,唯有抬手替她才是泪水,再哄着她入睡。
连着七八日,皇帝整个人消瘦了一大圈,原本初三定下的上朝之日,也被皇帝下令推延,朝中不少的大臣纷纷惶恐不安,皇帝这是打什么心思,难不成要一直留在荣华殿不出来?秦素呆呆的坐在铜镜前发呆,趁着宫女不注意之际,皇帝一转头,秦素不知道何时手中握了一把剪刀不说,还剪下了一把头发。
放下手中剪下的一把头发,手中还抓起另一把头发,似乎还想要剪下。皇帝忍不住冲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剪刀,怒喝道:“素儿,你这是要做什么?”秦素呵呵的笑了几声,“圣上,康儿不在了,妾身也不想活了,你走吧,让妾身一个人自生自灭吧!”
皇帝气恼的扔了秦素手中的肩膀,把端茶走进来的宫女吓得大惊失色,秦素居然剪了一把头发。宫女赶忙捡起皇帝扔在地上的剪刀,放下手中的茶盏匆匆离去。
皇帝紧紧的搂着秦素,不让她挣脱开他的怀抱,“素儿,朕不许你这么说,康儿不在了,但你还有朕,朕一直都守在你的身边。再说,你把身子养好些,康儿还是会再回来的。听朕的话,不许再胡思乱想了。”心疼的抚摸她的脸蛋,但被秦素转头别过脸去,不让他碰,皇帝悬在半空中的大手有些无处安放,幽幽的叹口气。
“素儿,朕真的拿你没办法,那你现在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伤害自己?”皇帝总不能时时刻刻守在秦素身边,他还有朝堂之上的政务,连着七八日都在秦素的荣华殿,寸步不离。
常总管焦急的头发都白了,不知道有多少地方来了八百里加急,等着皇帝处置,每次他只要对皇帝一开口,皇帝就立马伸手阻止道,示意他别说。长此以往下去,肯定不行,皇帝心疼秦素失去爱子,可大越国的黎民百姓不一样是皇帝的子民,皇帝不能因为宠着秦素,就忘却了身为帝王分内之事。
偏偏这些话,常总管只能憋在肚子里,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皇帝砍的。平日皇帝对他态度和蔼,可一旦牵扯到他最宠爱的秦素,常总管可不敢保证皇帝会原谅他。
秦素猛地一把推开皇帝,拔下头上的金钗,逼着脖颈处威胁道:“圣上,妾身不想听你说这些话,康儿回不来了,妾身也不想独活。你若是不想因为妾身耽误你的朝政大事,就快些回去。你还年轻,还可以多纳妾妃子入宫,妾身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妃子诞下皇嗣。”
“素儿,不许胡说,朕答应过你,此生后宫除你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妃子。你若是这么说的话,真的太伤朕的心了。”皇帝试图引起秦素的关心,可秦素定定神看了皇帝几眼,嘴角扯了扯一抹浅笑:“圣上,没必要为了妾身这么做,当初的誓言就忘了吧!你若是再不走的话,妾身就立刻死在你面前。”
手中的金钗慢慢向前,在她晶莹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鲜红的血迹,皇帝心里喷喷直跳,生怕她作出什么丧心病狂伤害自己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