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你有多么的不情愿或者有多么的着急,时间它就是那样一点一滴的流逝消弭,再见来不及挥手,一个学期说结束就结束了,春节跟着寒假一起近在眼前,大家似乎已经渐渐淡忘了那些关于夏天的故事,徐奕辰的名字,也随着那些枯萎的草木被遗留在了记忆中那段温暖的岁月里。当大雪取代了雨水,新人取代了旧人,生活总也还是来不及伤怀就要继续下去的。只是有的人习惯驻足回望,习惯失眠,习惯隐藏,这些新的习惯带有它们各自的风格渐渐的组成了新的自己,所以,外人以为的痊愈,其实是真实的自己早已死在了那场涅盘重生里,但是你不需要立碑也来不及祭奠,因为埋葬在时光的洪流中的,只是你逝去的青春而已。
明天就开始放假了,简单的收拾行李后,大家各自准备回家,因为赶上春运,火车票格外紧俏,若欢和乔薇由于忙着各自的事情而疏忽了买票的事情,以至于等到她们去买的时候已经连站票都没有了,怎么办?难道自己要在寝室里一个人过年了?当然不会,这个时候有车一族就体现了他们的优越性,祁阳说要开车送她们回家,2个城市坐火车本来也只要5个小时,开车回去还是能够实现的,可是若欢想到送她们到家后祁阳要一个人开车回来,就又有点于心不忍。
“没关系啊!你可以留我在你家过个年。”祁阳有些期待的说。
“啊?”若欢有点措手不及,在她的印象里,春节不应该是陪着家人一起过的吗?“你不陪你父母过年吗?”若欢问,
“我爸生意特别忙,而且主业都在国外,你也知道,不是每一个国家都过农历春节的,所以我爸一般不会回来,还有,我没跟你说过,我妈是个舞蹈演员,每年春节的时候她都忙着去各地演出了,所以也不会回来。”他说的轻描淡写。
“那你每年春节都是一个人过的吗?”若欢有点替他难过,因为若欢从来没有自己一个人过过年。
“嗯,一个人过了好几年了,以前去奶奶家,后来奶奶过世了,就一个人了。”他笑了笑说。
“那今年你来我家过吧!我爸爸妈妈都特别通情达理的!我们可以一起放鞭炮,一起看春晚,还有乔薇,她家就在我家对面,每年我们都一起玩的!”若欢欢快的说着,她捕捉到了他心里的失落,想要安慰他一下,可是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从相识到现在,一直都是祁阳在为她付出,他为她做的事情太多了,她能回报的也许只是不让他一个人孤单的过节吧?
“这么好啊?”祁阳似乎很开心。
“对啊!哦对了,我还可以教你包饺子!”若欢补充说。两个人相视一笑,气氛欢快而融洽。
由于了解家人的性格,若欢提前给父母打了电话,特意通知他们自己会带一个朋友回家过年,在电话里,父母一如她跟祁阳介绍的那样开明,只问了是男是女,当若欢回答是男生的时候,他们也完全没有再问东问西,这一度让若欢觉得自己拨错了号码,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两位八卦的双亲吗?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或许是因为自己长大了吧!若欢不由得想起去年夏天去海边旅行的事情,当回忆如同潮水般袭来时,心还是狠狠的疼了起来,她明白那块伤疤下面是还没有长好的新肉,禁不起任何轻微的触碰。她强迫自己收起悲伤,背起行囊,踏上回家的路。
大年三十,学校管的也不如之前严格,祁阳顺利的混过门岗,把车开到宿舍楼下等着她,出乎意料的是乔薇也在车上,大概是怕她一起去会触景生情,又或者怕她会遇到不想遇到人,细心的祁阳绕过若欢先去理工大学接了乔薇,然后三个人愉快的往家的方向飞驰而去。将近7个小时的车程,开到一半的时候乔薇就坐在后排睡着了,若欢怕祁阳会困,所以一直陪他聊天,两个人天南海北的神侃,时间过的也挺快,终于到了,若欢先是带祁阳找了一个宾馆,安顿好了之后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按照约定,祁阳跟着若欢一起去了若欢家,到了楼下,祁阳好像变戏法一样从后备箱里拿出了好多礼物,有吃的有喝的,还有保健品,大包小裹的一大堆,若欢埋怨他太客气,他却不以为然说他是晚辈,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
三楼左手边,若欢拿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却砰一下子自己开了,爸爸的半个身子探出来,若欢被老爸吓了一跳,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说:“哎呀,吓死我了,爸,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啊?”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在阳台上看着,眼看你们下车上楼,就把门打开省的你还得掏钥匙!”爸爸一脸洋洋得意的表情,好像自己是神算子。厨房里忙碌的妈妈菜刀都来不及放下就跑来门口迎接,也是让若欢哭笑不得。
“妈!你这是要干嘛啊?想吓死谁啊?”若欢有些头疼的说。
“啊,哈哈,不好意思啊,一着急就忘了放下了。”妈妈倒是说的轻松的很。
“赶快进来吧!外面冷!”爸爸连忙让若欢和祁阳进屋。
“叔叔阿姨好!不知道您二老喜欢什么,就随便买了点,希望您不嫌弃。”祁阳倒是嘴甜,外加东西又买的多,哄的若欢爸爸妈妈笑的合不拢嘴。
“哈哈,这孩子太客气了!只要有这份心意我们就高兴!”若欢爸爸接过礼物笑眯眯的说。
“可不是嘛!只要你好好对我们欢欢就够了!”若欢妈妈接着说。
“妈!”若欢一脸惊恐的表情叫了一声,企图制止她。这是什么情况?他们显然误会了什么。
“哎呀,真是的,都多大了还不好意思啊?想当年你爸第一次上门。。。。。。“若欢爸爸妈妈大喜过望的表情充分的体现了他们对祁阳是多么的满意,而一边祁阳也不解释,反倒一直随声附和着,连连点头,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景象让若欢实在接受不了。
“你们误会了!他不是。。。”若欢刚要解释,身边的祁阳就狠狠的戳了她一下,不让她继续说下去。若欢疼的哎呦一声,看向祁阳,祁阳小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就让他们高兴高兴不好吗?”随后就把若欢一个人扔在一边,热情的陪若欢爸爸聊天去了。若欢一怔,突然觉得好像是自己太自私了,把话说清楚固然容易,可是想象一下就能知道他们该有多么失望,而且接下来4个人会有多么尴尬,就这样似乎才最好,若欢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想要留住爸爸妈妈的笑容,哪怕只有此时此刻也好。
吃饭的时候,爸爸喝了不少酒,祁阳也陪着喝了很多,似乎他非常了解若欢爸爸的喜好,两个人特别合得来。妈妈在一边跟若欢小声说:“你看你爸,嘴都列到耳朵根了,好久没见他这么高兴啦!自从你上大学,我跟你爸在家就总是冷冷清清的,还是你回来了热闹!”若欢看见妈妈的眼睛里满是笑意,仔细看这两年妈妈似乎老了很多,眼角的皱纹多了,连头发都白了不少,她有些伤感,又觉得惭愧,父母把自己最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孩子,可是当他们需要陪伴的时候,孩子们却总是不在身边。
吃完饭,一家人围着电视开始包饺子,若欢是非常有烹饪天赋那种人,什么菜式看一遍就能学会,而且可能比教她的人做的更好,比如包饺子,妈妈教会了她,她却包的比妈妈好。祁阳看着一个个白白的面皮在若欢手里一瞬间就变成了漂亮的饺子,不由得称赞她:“你包的真好!”
“还行吧!”若欢得意的说,耳后的发丝掉下来遮住了视线,若欢看看沾满面粉的双手,没办法只好向后面甩了一下头发,祁阳很自然的伸出手,帮她把头发重新别了回去,若欢也没在意。这一幕却被旁边一起包饺子的爸妈看在眼里,老两口相视一笑,满意的点点头。
快到12点了,若欢跟乔薇约好了一起到院子里去放烟火,他们下来后发现乔薇还没出来,于是他们就站在一边看着别人放,漂亮的烟花在天空中连成一片又一片。
“谢谢你。”祁阳突然说。
“什么?”鞭炮的声音太大,若欢没听清。
“我说谢谢你!”祁阳朝着若欢的耳朵大声说。
“谢我干嘛啊?”
“我有好些年没这么热闹的过过春节了!”
“以后你可以来我家过!”
“真的?”
“当然!对了,我也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替我哄我爸妈开心!”
“你不用谢我,因为我也很开心!”
“那也谢谢你!”
两个人正说着乔薇来了,带着那一大群的礼花炮弹,三个人七手八脚的开始放鞭炮,玩的不亦乐乎,一时间所有烦恼都烟消云散了。
放完鞭炮,刚进家门就看见热腾腾的饺子已经摆上了餐桌,象征性的吃了2个若欢就放下了筷子,因为她真的不饿,祁阳倒是吃的津津有味,她不想打扰他的吃兴,于是自己回了房间玩电脑,也没关门。过了一会儿,祁阳的脑袋探进来:“干嘛呢?”他问。
“没干嘛,进来坐。”若欢招呼他。
房间不大,不过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到处都透着一种淡淡的粉色,以及说不清的香味,祁阳坐在她的梳妆台前,一边摆弄着她桌面上的小玩意儿一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聊着聊着若欢发现他没声音了,一回头看他已经伏在梳妆台上睡着了。今天他是累坏了,若欢想着,开了7个多小时的车,又折腾了这么一晚上,换谁都会受不了的。她没忍心叫醒他,只找了一条毯子想盖在他身上,可是刚一盖上他就醒了。
“还是吵醒你了,你的觉怎么这么轻啊?”若欢叹了口气说。
“没关系,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说着他起身准备离开。
“小祁啊,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啊?”是若欢妈妈的声音。
“阿姨,我回宾馆啊。”祁阳笑着回答。
“我已经把书房的床铺好了,你要是不介意就在这将就一晚上吧,忙了一天也累坏了,再说还喝了酒,开车也是不行的。”妈妈继续说。
“没关系的,阿姨,宾馆离这不远。”祁阳推辞着。
“留下来吧!都这么晚了,别折腾了!”若欢突然说。
祁阳回过头看了看若欢,然后笑的格外灿烂的说:“好!”
生活就是这样,当你以为一切都会朝着你预想的轨迹发展的时候很有可能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而且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这就是所谓的墨菲定律,意外总是不期而至,让你措手不及惊慌失措,比如若欢就怎么想都没想到会在过了4个多月以后接到徐奕辰的电话,尤其还是在正月十五这一天,尽管她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可是那一串数字她依然记得,当它们排着队闪动在手机屏幕上时,若欢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仿佛看见那些数字好像正咧着嘴嘲笑着她,而这么长时间她自己苦心经营起来的遗忘也在这个电话打进来的那一刻瞬间崩塌了。她告诉自己不要接,却鬼使神差办的按下了接听键,所以怨不得别人给你伤害,因为是你给了他机会,是你自己轻贱了自己。
“喂。”若欢的心跳的厉害,她好不容易佯装淡定的挤出这一个字。
“安若欢。”他很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她。
“嗯?”她心一沉。
“你还好吗?”他问她。
“好。”似乎她就只会回答一个字,因为只有简单的一个字才不会泄露她心里的秘密。
“我很想你。。。”能听的出他哭了,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见他哭。若欢没有说话,也没有挂上电话,就这样静静的听着他哭,哭了一会儿他继续说:“你放心,我不是想求你原谅我,因为连我自己都没办法原谅我自己,我只是,我只是觉得难过,一想到再也听不见你的声音,看不见你的脸,我就觉得难过的不能呼吸,我不敢想以后,什么都不敢想,不敢想你跟谁在一起,做什么样的事情,这些我都不敢想,你说,我要怎么办?”
“慢慢就好了。”这句话若欢一直都在对自己说,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想他,她就这样安慰自己,慢慢就好了,时间会平复一切,时间会带走一切,就算自己一直都没有痊愈,她也认为只是时间太短,现在她拿来送给他,她是希望他好的,不管怎样,她从不后悔爱上他,他给了她最美好的初恋,她感谢他承载了她全部的少女情怀,有些人注定要在你生命中走一遭,他来过,即使刹那也是永恒。
“你好了吗?”他这样问她,好像盼望,又好像遗憾。
“快了。”她知道自己说了谎,她的语气里满是心虚,只要他再问一句,她就一定会演不下去了,可是他没有再问,只是充满伤感的说:“我知道了,你放心,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了,希望你好好的,其实若欢,你知道吗?我难过的,只是当你再说我们的时候,里面再也不会有我了。。。。。。”
他挂上电话的那一刻一定没有察觉到若欢哭了,否则他一定不会挂断,他该像以前一样柔声的安慰她,她也一定会忍不住原谅他,然后紧接着就是大团圆的结局,多么美好。可惜现实就是这么的不完美,她忽然想起那首歌里唱的:
风雨过后不一定有美好的天空
不是天晴就会有彩虹
所以你一脸无辜不代表你懵懂
不是所有感情都会有始有终
孤独尽头不一定惶恐
可生命总免不了最初的一阵痛
···········
也许,只有错过,才是生活中不停上演的戏码,于她,于他,于所有不够坚持,或者太过坚持的人们,所以人们不得不在这样那样的错过里自我安慰,自我催眠,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那一句可笑的有缘无分,之后假装所有的懦弱和自私都与你无关,此时的若欢也是这样,没有任何的不同,因为她也不过是个平凡的姑娘,与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别无二致。这一次该是永别吧?她这样想,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为了他最后说的那一句话,他的我们里,也绝不会再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