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天空似乎总是比城市中多了一份写意的洒脱,连那些云朵都特别自由的排成各自随意的形状,或形象或抽象,随你想象。祁阳站在半山上等着徐奕辰来见面,他一边看着天上的云,一边想到自己已经有超过24小时没见过若欢了。他很想她,可是却始终没有勇气去见她,他害怕听见她用那他所熟悉的声音说出那些特别生疏的话,他怕自己忍不住让她看到自己的难过,最怕的是看到她明媚的笑脸却是对着另外一个男人绽放的,所以他就只能躲在没有她的地方想着她,想着那些不着边际的过往,想着她还在自己怀抱里时的温度。
他想不如就这样放了她吧!成全她想要的爱情吧!就当做她只是自己做的一个长久而美好的梦,现在是到了该醒来的时候了,而她注定了是属于梦里的人,他带不走,只能留在梦里,梦中的一切注定是他再也回不去了的温暖。想来他不得不承认,有她在身边的这3年,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对自己百依百顺,她尽到了一个妻子应尽的所有本分,她不吵不闹不撒娇,她顺从他所有的决定和安排。只是,他不是看不到她微笑背后的无奈和遗憾,不是看不到她的隐忍和付出,他不是个迟钝的人,但是他多么想自己可以傻一点,再傻一点,傻到看不出来她随意的敷衍,然后麻醉自己,假装她和自己都是幸福的,然后就这么没心没肺的跟她白头偕老。可他做不到,他看的到她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神中的空洞,他也看的到她心上有属于别人的影子,他曾经骄傲的以为时间会抚平所有的伤口,他的爱终究会感动她,让她爱上自己,可是即便精明如他,却也算得出开头算不出结局,她确实感动于他的付出,并且也为了报答他奉上了自己,可她却做不到把心交给他,甚至做不到施舍给他一点点爱情。
是他不够好吗?他不止一次的忍不住问自己,为什么她宁愿一直爱着那个深深伤害过自己的人,也不肯爱自己?他想不出答案,也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就好像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放弃她。终于,在他得知徐奕辰回来了以后,他就知道一切都会改变了,他不得不相信了宿命,他想这就是命定的事情,他和她此生都不过是注定要去还前世的债。
所以当他知道若欢失去了记忆后,他就懂得是该放手的时候了,他必须把她还给徐奕辰,不论他有多么的不舍得,他都该真正的为她做一些让她开心的事情,他该渐渐的淡出她的生活,或者可以退回到好朋友的位置,在她困惑或是有心事的时候听听她的倾诉,然后说一些安慰她的无关痛痒的话,这是他能够给她的最好的自由。可就在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远远的看着她时,却无意间看到了网上的新闻,他知道若欢又一次被推向了风口浪尖,可如今的她,又怎么能再承受住那些蜚语流言?他还是做不到袖手旁观,就算她的爱情从此再与他无关,他也绝做不到眼看着她有危险而装聋作哑,他是不相信徐奕辰的,换句话说除了他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能够照顾好她,所以他必须要插手这些事,他必须确定若欢的安全,于是他打了电话给徐奕辰,约他出来谈谈,他要知道徐奕辰的打算,然后好能尽快的确定一个完美的方案。
没过多久,徐奕辰就如约来找祁阳了,此时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却因为若欢出了事而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祁阳得天独厚的优越感似乎在一夜之间荡然无存,而徐奕辰对他的敌意也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去,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
“来了?”祁阳看着走近了的徐奕辰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嗯。”徐奕辰也报以礼貌的微笑。
“若欢怎么样?”祁阳最关心的永远只有若欢。
“还不错,精神好了很多,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徐奕辰想让他放心。
“她的身体一向不好,需要好好调理。”祁阳叮嘱的语气掩饰不住的关心。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徐奕辰像是在跟他保证。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祁阳没有看他,眼睛盯着远处天边的云说。
“是为了网上的新闻吗?”徐奕辰叹了口气说。
“你有什么打算?”强烈的阳光让祁阳忍不住眯起眼睛,他却固执的不肯低头。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徐奕辰也不笨,祁阳之所以能找他,就说明他一定有他的打算。
“我想让若欢转院,我已经联络了最好的康复中心,随时可以把若欢转过去,那边的保密性非常好,完全不需要再担心曝光的问题。”他转过头看向徐奕辰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却是一副商量的口吻。
“好,那不如就今天下午吧。”徐奕辰点点头表示同意,希望越快越好。
“可以,不过你自己的问题就靠你自己解决了。”祁阳好心的提醒他一句。
“我?什么问题?”徐奕辰狡狯的坏笑起来。
“你打算怎么跟你公司还有媒体解释?”祁阳忍不住皱起眉头,心想这个徐奕辰做事不是一般的出格,简直不靠谱到了一定的境界。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公司早都习惯了,至于媒体,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只要他们不找若欢的麻烦,怎么写我都无所谓。”徐奕辰说的特别潇洒,完全没在意这些看似很严重的事情。
“随你,不过希望你能做到,无论如何都不要牵连若欢。”祁阳懒得跟他纠结这些属于他的私事,他只要若欢好好的,至于徐奕辰,就算他被媒体或者经纪公司活吃了都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放心,现在要跟我一起回医院看看她吗?”徐奕辰觉得他一定很挂念若欢,所以邀请他一起回医院去。
“不了,你也不要再回医院了,我一会儿会派人去办理相关的手续,你就直接去康复中心等着就好了。”祁阳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心里盘算着所有的计划,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徐奕辰绝不能再出现在那个医院里。
“好吧,听你的。”徐奕辰知道他一定有他的打算,也知道他一定都是为了若欢好,所以一切都听他的安排。
“这是负责人的名片,上面有地址。”祁阳把名片递给徐奕辰。
“你不去吗?”徐奕辰接过名片疑惑的问。
祁阳摇了摇头,停顿了一下说:“我就不去了。”然后低头不再看他。
“为什么?”徐奕辰不明就里。
“我怕我会演不下去。”祁阳叹了口气,还是说出了这句不像是会出自他口的话。
“她会想起来的。”徐奕辰忽然有些同情他,尽管他的立场似乎并不应该同情他,但是看到祁阳此刻的失落,他还是忍不住心软了。
“也许她想起来只会更加讨厌我。”祁阳的声音很小,他低着头,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
“不会的,你对她那么好。”徐奕辰的声音也跟着小了很多,他想起来乔薇说的话,对于若欢来说,跟祁阳比起来他就是个灾难,如果若欢想起来,要讨厌的人也应该是他才对吧?
“你不懂,我给她的,她其实都并不想要。”虽然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她只是太傻。”徐奕辰怎么会不懂?他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祁阳说的是什么意思,可是她想要的真的就是她需要的吗?或许都不过是她自己的执念罢了,执念于过去,执念于他。
“也许吧!”祁阳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想说傻的人又何止是她?谁不是傻傻的执着于自己当初的选择?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徐奕辰觉得再说下去会很尴尬,于是挥了挥手里的名片对祁阳说。
“好,你先走吧,我还想再呆一会儿。”祁阳点点头对他说,他目送徐奕辰的车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然后他继续抬起头看向天边的云朵,他觉得自己此时前所未有的疲倦,他不想再去想那些事情,他想彻底把自己放空,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他闭上眼睛仰起脸,让风从身边经过,吹起了他的衣角,吹乱了他的头发,他一动不动的站着,像是与周遭的一切融为了一体,化进了自然的风景里,他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无人的山野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也就没有人会看到他眼角晶莹的眼泪,它们排着队划过他英俊的脸庞顺着耳垂流进了脖颈里,渐渐的他感到那些微凉的泪透过了皮肤渗透进了他的心里,让他的心慢慢的冰冷潮湿。
他想也许是自己还不够强大,还需要不断的修炼和习惯,一直到可以再次若无其事的笑着面对若欢,然后找到那个属于他的可以长久的留在她身边的位置,哪怕卑微,哪怕渺小,他想有朝一日,他终将可以再听见她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声你好,而那时候,她的表情一定是幸福的,朝着他浅笑嫣然。此时他很想对若欢说声谢谢,谢谢她带给他所有美好的过往,谢谢她曾经让他享有那么奢侈的身份,他很想告诉她,他不后悔,尽管她不再记得他,尽管她所遗忘的,是他的永生不忘,尽管那幸福看似短暂,却在他心上镌刻成了永恒。可惜这些话,只能是他心里永远不能说出的秘密,他要将他们仔仔细细的封存进他的记忆里,无需向任何人提起,只供他自己默默谨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