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脱身捡漏
一夜无梦,天刚刚亮宿愚便在朦胧中起身,昨天的教训然她再也不敢怠慢任何事,拿起杯子刚要喝水,她突然僵住了。
她的手!
居然还在!难道昨天那是一场梦吗?
宿愚瞪圆了眼睛盯着她拿杯子的右手,说不上柔夷,却也是珠圆玉润,毫无断臂的伤疤。随即她便想到了离尘道人扔在地上踩碎的那枚丹药,全然顾不上怨恨自尊被碾碎,心中充满了对修真界的向往和失而复得的惊喜,难道丹药真的能这么神奇?
刚接触这个世界的宿愚决计是想不到仙人对凡人意味着什么,人云,仙凡有别。一个练气期修士到俗世都是呼风唤雨的存在,更别说一枚仙丹,更是能引起血腥风云的“活死人肉白骨”之功效。不过这种低阶的生骨丹真正在仙市也并不值多少,勉强算得上品级,连经济稍可的散修都买得起,别说是断骨而已,这重塑骨肉都不在话下。对于金丹真人来说更是扔在路边都不会纡尊降贵蹲下捡。
即使是如此,宿愚仍没有对离尘道人生不出半分感激,毕竟他图的不过她现下帮他做事的便利。恶因既然种下,这恶果必然得要自己担。若是可以哪日他若落魄,她也会抬脚踩两下。
日子看似平常的过着,宿愚再也没晚一分钟给妖兽喂食。
第二日她吃力地把大型尸体剁成块后,发现东南方向有个喂食口,也就是说她其实那天根本就不用接近那池子。当时完全是被那畜生吓的混了头,咬牙切齿之余又不得不承认是自己鲁莽。
宿愚很快来到厨房熟练地生火,做起了早点。东殿的那个病人也是个修士,可是却也没有筑基无法辟谷。
雕梁画栋,罗帏绣栊间穿梭的宿愚感叹着这伟丽的建筑,推开了东殿的大门,门一开她就吓了一跳。床上的人嘴唇动了动,不太利落地坐了起来,这人不知到底是害了什么病,脸上好似被烧伤了般,那疤痕遍布全脸,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犹如火焰中凄厉鸣叫的恶鬼,狰狞而扭曲。两相对比,宿愚觉着自己的处境比他可强多了。
仅顿了一瞬,宿愚便把食物放在了桌几上,如“往常”一般喂完他食物。
可今日她却不如以前一样喂完就走,心中疑虑颇多,想要在这人这里面找到突破口。她心中暗暗猜测,这人莫不是那离尘道人的仇人?要么怎会被整治的如此之惨,若是仇人,想必修为也颇高,她若是能助其恢复修为,是不是能杀那死老头一个出其不意?
“喂,道友?”宿愚时谈道。
那人毫无动静,仍破布一样躺在那张破榻上。
“道友能否听见我说话?”
那人仍无动作,宿愚在他耳边拍了拍手,见他毫无反应,心下失落,是了,那英华在这里这么久都未和此人沟通,想必不是聋子就是哑巴。当下黯然走了出去。
一晃眼半年过去了,日子平静的跟假的似的,那病人无论宿愚做什么都没有过反应,甚至又一次她拿来纸笔,他也仍是那副样子挺尸。金鲤鱼也再也没出现过,就那么些事情日复一日单调地重复着。离尘道人再也没出现过了。
她只要照常完成该做的活他也不屑理她这样的蝼蚁死活。
平静之下却有种风雨欲来的窒息感,宿愚完全悠闲不起来,渐渐地有些坐不住了。哪怕是一点点事情呢?离尘道人到底想要干什么?焦虑占领了她的内心,猜不透自己的作用,也不知道一个金丹真人养着这废人到底干什么,若是要养西殿那鱼做妖宠好却不结契只是养着,而这两者会不会影响到她的死活。
这一天,宿愚心事重重,虽然这人从未理过她,但她仍自说自话道:“你真的听不到我说话吗?你到底是谁?”
随即就见他抬头看向她,摇了摇头。
宿愚一愣,这是这人第一次对她有了人的反应。之前从来没直视过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很漂亮,浅琉璃色,像是剔透的水晶石,可惜被那宛如恶鬼狰狞的脸给毁了。
心中惊喜万分,这人既然能动作,便有可能从这里跑出去,说不准还能给那离尘道人倒耙一把,但踌躇了片刻,她就决定闭嘴走出去了。
无论如何,这人应该比她要更了解离尘道人,他不和她说话必定是知道些什么,也许他们被监视也说不准呢。
却没想到,没等到她下一次开口,当天晚上她一进门,那人就坐了起来。
“我活不久了。”他眼里流露出悲伤的意味,“现下他出去了,但是应该很快会回来我们时间不多,你听我说。”
宿愚立马识时务的把东西放下。
“我名罗天籍,本是玄阳大陆蜀青川罗家的修士,外出历练被那个老畜生抓来。那老儿大限将至,因非魔族修士修魔结婴无望,所以不想再做邪修,而同阶魔修神魂强大,肉体又与道修不相容,夺舍不易,所以强撸了我想要夺舍,可入魔后,再修道谈何容易?自古以来无一成功。两年前他不知得了个什么融合邪法,能将妖修之体与人修之灵铸为一体,铸成合适他夺舍的灵体。
这几年来他锁我脉息,每月给我灌丹药烧的我面目全非,将我淬体,只存纯火灵息,用于他那邪法。若非我本身乃火灵体,纯火灵根,根本活不到现在。
今日他出去弄最后的东西了,估摸再过几日他就要动手了。”罗天籍哽咽着,面目全非的脸狰狞地抖动着。
这信息给宿愚冲击不小,她总算是搞明白离尘道人的目的了。随即想到了西殿那凶残的妖鱼。
“西殿那有个妖兽……”
罗天籍点了点头,“想必是了,我与你说这些,是因为一旦那老儿夺舍我成功,我必然道死身消。”他颤动着拿出一个袋子,上面绣着一个繁复的罗字,“你若是想逃,唯一的机会就是离尘道人夺舍的时候,那时他必定自顾不暇。到时候你能跑多远跑多远。只求你帮我这个带到罗家,把我的事情告诉族长,追杀这败类。”
宿愚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一阵恻隐,看着那个小袋子,心中翻云覆雨,作着另外打算。
“好,若是我能活着出去必会把此物带到罗家。”
罗天籍又看着她发誓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你快走吧,他快回来了。”
离开东殿的宿愚心中五味杂陈,造体这种异想天开的事情,女娲娘娘才做的到,他一个金丹修士,是修炼修的脑子进屎了吗?再一想西殿那凶悍的像个老虎一样的鱼,虽不知道几阶,但她可不觉着那家伙这么好摆布。
知道了那邪道意图,宿愚思考的出逃路线,她对外面一无所知,唯一能做的便是摸清摸清大殿和聚灵谷的每一寸土地,找出最合适的出逃路线。
而最让她惊喜的是,她在西殿斜侧方发现了闸门一样的开关,想必是那血池子坝口开关。多一个方法便多一条生路。离尘道人还是整日不见踪影,这对她来说可是好事,他越不在意她,她逃出去的可能性越大。
如此几天一晃而过。
当离尘道人树皮一样的老脸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便知道时间到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把他带到西殿。”
宿愚自然知道这个他指得是谁,不多问一句便把罗天籍馋起来架到小车子上。走出东殿,宿愚看着上空阴霾的天色,心中居然无比平静,无一丝涟漪。
推到了西殿后,罗天籍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会。那眼中流露了多少意味她并没有全部读懂,可她并没有同情的权利,连自己都保不住谈何别人。她对着在血池布法阵的离尘道人一鞠躬,无比自然的转身向门走去。
她在赌。
赌这个时机,离尘道人不会停下布阵来杀她。一个将将引气入体的修士,与金丹真人巨大的差距犹如天堑。离尘道人杀她只是一抬手的事。
相对的,就是离尘道人就是躺着让她砍,她砍不死他。
离尘道人扫了她一眼,嘴唇抽动了一下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她完整的走出了正门,只有她自己知道身后的衬衣已经湿透了。
她堵赢了。
可她知道,若是离尘道人夺舍成功必不会留她性命。她自己除了罗天籍给的小袋子没有什么可拿的。现在就是跑的时机。
她却仍站定在大殿门口,心中突突。
等了半晌,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天空却从阴云笼罩到黑云翻涌,过不久就天边就出现呜隆压抑的声音。
要下雨了。
宿愚脚像是铸在了地上,大脑中出现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她知道她在等什么了。她要将那老道杀死。那老道真要是夺舍成功,想要将她照出来可是件容易之极的事情。
这是才是唯一的机会。
“轰隆”一道惊雷霹雳划破黑幕,大雨毫无预兆地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伴着冰雹打到宿愚头上,让她瞬间清醒了。
以修士一日千里的脚程,就是她跑也跑不远了。如此,只能玩命一博了。
决不能让离尘道人活下去!
就在这时,西殿轰隆作响,地基似乎都被动摇了,豁然从中传来万丈金光,刺瞎了宿愚双眼。再睁开眼睛整个宫殿都在震动。
机会!赌了!宿愚当机立断,握住双拳顶住被削弱了好几倍的威压吃力的走了进去。
刺眼的金光间,宿愚依稀看到血水犹如红龙被缚于池中翻涌,其中一上半人身下半鱼尾的男人,□□的肌肉喷张如铜铸,强劲臂膀还粘连着鱼蒲,头发根本就是燃烧的赤炎。
那表情变换不定,看不出端倪。池子岸边斜躺着的便是那老道的尸体,宿愚大叫一声冲了过去:“离尘道士!”
那生物猛地睁开眼睛,眼中紊乱不休,筋骨像是伸张一样扭曲。想必内里正是神魂大战之时,她一想这年轻肉体了装了那样一个醪糟老头心中就一阵恶心,一脚脚踩那老头的脸,使劲拧道:“你这老不休的孽障!看如今你在我脚底下怎的不起来?”那架势好似若自己是男子,恨不得当场撩起裤子在他脸上撒一泡。
那体内好似有东西挣扎不休的生物发出一股低吼,好似痛苦不已。
宿愚眼中一喜,想来她这干扰还是有些用处,这离尘道人确实能听见她所说,最好能助那罗天籍,加把劲将之老道打败!当下她也不顾脸皮,撕开那老道衣服,对着他身体一阵踢打,嘴中羞辱那离尘道人,越骂越起劲,最后什么不好听的都说的出来,惹的她自己咯咯直笑。
这一番动作着实让那争斗身体之战的离尘道人恼怒不休,心中咬牙切齿想着体内对手竟然这般厉害,心思又被纷扰,神魂之力不再入以往一样强劲,不过多久,那身体便平息下来。
双眼闭锁,看起来竟是一人夺舍成功了。
宿愚紧捏双拳,双眼瞪圆,心中暗自祈祷,念着千万别是离尘道人。
终于,那好似鲛人一样的生物,睁开眼看见她,整个人(鱼?)都不好了。心惊肉跳间,本来英俊的脸庞被不断变化的抽搐占领,最终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愤怒。巨大,金灿灿的鱼尾掀起巨浪拍向法阵结界,两下一角就碎成了稀巴烂。
宿愚吓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她再傻也知道这必定不会是罗天籍,咬了咬牙根本顾不上什么念想,便冲向东侧角,用力的板那个开关。那家伙看着她眼中几乎要质化喷火,毫无章法的抓挠着结界,硬生生用蛮力又捏碎了一角。好家伙!这要是出来还不把她撕成碎片?
那板头似乎年久失修纹丝不动,性命关头宿愚一声低喝将全身仅有的那点灵力注入开关狠力一推。“刺啦”一声!
开了!
宿愚心中一松,看着水池一侧轰隆隆打开,整池子血水带着那鲛人像是被外面吸了出去,那鲛人表情更加扭曲,奋力一摔尾巴把那开启的石门口拍碎,却还是被卷了出去,看得她直胆战。
血池空了,耳边传来那人撕裂苍空的吼叫声。
不顾那倾盆大雨,她啪塔啪嗒跑出去看着那金光闪闪的生物被激流冲下了瀑布,整个人被浇了个通透,却心中大松。
长期以来压在心中的重担消失,宿愚大脑一片空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被雨浇了半晌才缓过劲儿来,才觉出有些不对劲。
那生物首先肯定不是罗天籍,看起来也并非离尘道人那老头的做派,难道真是被她气疯了?可那哥儿们看起来像野兽一般,根本就不像个人好吗?
难道......
宿愚脸色一变,想到了一句话:排除错误的选项,剩下的那个无论再怎么荒谬都是真相。
她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真相”压在心里。现下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地方,保不准那个人间凶器能杀回来。
雨过天晴,宿愚从地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回到西殿。异象烟消云散,宿愚谨慎地观察离尘道人的尸体,再三确定元神确实不在里面才靠近。他腰间的的袋子口开着,东西散落了一地,小山一样亮晶晶的白石头和黑石头,宿愚数了数白石头148块,黑石头312块。白石头上面散发着淡淡的灵气,黑石头上面是像离尘道人魔压的那种气息大约是魔气。
接着一堆瓶瓶罐罐,宿愚全不认识,一个像梭子一样的东西,一把扇子,一柄黑匕首,全都散发着魔气。还有一个没有任何气息的灰扑扑,小儿手掌般大小的小珠子,和一枚玄墨色的令牌,其上刻着一个像是咒文一类的字,看起来像是代表某个门派的。再有就是两个竹简,大概是修真界的功法,宿愚没细看,后知后觉意识到这小袋子是存储袋。离尘道人应该是元神消失了这些东西才会散落出来,心中一喜后把这些东西装了起来。
接着她便又绕着离尘道人尸身转了几圈,发现了他身上唯一的装饰,一个橙色扳指。想了想便往下扒,这离尘道人平日从不喜打扮,戴在身上必定是也个宝物。金丹真人尸身死而不僵,犹如活物。宿愚毫不费力气的将之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