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实在低估了顾东临的行动力。自从大前天给他瞧了病后,接下来的每一天,这家伙都要来‘药’铺里,让锦绣亲自给他把脉问诊,这人还乖乖地跑到前排挂号,然后一等就是大半天,身边的小厮劝都劝不住。
这家伙似乎不怕等候,每天的号都排到后头几位,但却很早就来等着,一直排到他看病,一天的时间已过去大半。而他也不嫌麻烦,在男‘性’区域的侯诊厅里一坐就是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
锦绣实在忍无可忍,想单独给他开小灶,早早给他看完病打发他回去,他还不肯,非要说一视同仁,按号看病,很大公无‘私’的模样。
而轮到他时,锦绣照例拿着听诊器在他‘胸’前听,他却很是惊异地问东问西,然后又问为什么不再像先前那样趴在他身上看病?
锦绣白他一眼,这家伙,果然打的这种鬼主意。所幸,她也及时制出了简易的听诊器,方便了自己,也避免了诸多尴尬。
顾东临一计不成,沮丧不已,垂头丧气离去,锦绣原以为他不会再来,哪想第二日又给跑来了,在锦绣气急败坏的神情里,还带着洋洋得意。
锦绣决定,不管他玩什么‘花’样,她都不再理会他。
……
顾东临想了十种百种接近锦绣的方子,正准备有条不紊地施行下去时,顾炎从天而降。
在气势汹汹的顾炎面前,顾东临立马焉了气,不敢造次,乖乖地被领了回去。
在临走前,顾东临还依依不舍地望着锦绣。
那眼神,却令锦绣无端心头一软。
顾东临走后没多久,凛冽的寒风中,数顶暖轿轻飘飘地抬到锦绣‘药’铺‘门’前。
为首的一位中年贵‘妇’下得轿来,很快就被另一辆小轿里下来的年轻媳‘妇’扶着,婆媳二人抬头望着这不大的铺子上挂着的“锦绣‘药’铺”四个字,中年贵‘妇’说:“这就是锦绣‘药’铺?名气倒是大,但这‘门’面,看着倒是寒碜的紧。”
年轻媳‘妇’笑了笑:“可不是,既然医术这么好,想必挣的钱也多,这铺面自该‘弄’得富丽堂皇些,否则如何吸引贵客?”
“听说这儿看病还得挂号?”
年轻媳‘妇’笑了笑,“可不是,听说来这儿看病的都要排号,光排号就要两文钱,这姓王的大夫倒是个能挣银子的。”
“哦对了,陈大夫‘交’代说,想不排队,就要早早来排号,你可有准备?”
“媳‘妇’做事,太太您放心,今儿一大早便让人来排号了,九十一号呢,想必也该轮到咱们了。”年轻媳‘妇’又抱怨道:“听王德善家的回来说,为了排这个号,还差点与个庄稼汉打起来了。真是的,这些人也忒没长眼,连礼部尚书杨家也敢得罪。”
“罢了,听陈大夫说我这病只有这儿的东家才能医治,就忍着点吧。”
“太太说得是,那咱们就进去吧。”
守在‘门’口负责接待的小厮见这群人衣着不凡,气度不凡,连忙堆起恭敬的笑容,“这位太太,可是来看病的?”
年轻媳‘妇’望了小厮一眼,“当然是看病了,否则好端端的来你这破地方做甚?”
“‘奶’‘奶’说得是,请问‘奶’‘奶’可有排号?”
“早就排了,排的是王大夫的号,九十一号。”
“啊哟,‘奶’‘奶’来得正是巧,现在已看到八十七号了。‘奶’‘奶’快请随小的进去吧,稍坐一会儿就轮到‘奶’‘奶’了。”
婆媳二人跟在那小厮身后,穿过前堂,来到后边的一处跨院里,发现这儿别有‘洞’天,空旷的一处空地上停满了车辆,对边五十步远的一排屋子里,分别写着“诊疗室”,“急诊室,”“抢救室”“手术室”,而其中的“诊疗室”则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婆媳‘妇’二人吓了一跳,看着身边的人来人往,“想不到,这儿病人还真多的。”
小厮又陪着笑领了她们去了旁边的抱厦去等候,注意听有人喊号。而进入侯诊室,满屋里的人更是让这对婆媳吓了一跳,定眼望了下,都是清一‘色’的‘妇’人,穿金戴银,其中还有好些熟面孔,婆媳二人对望一眼,面上的傲气总算敛去不少。
侯诊室里的人看到这对婆媳的排场,纷纷看了过来,也有认识她们的纷纷打了招呼,纷纷探各自的病情。
没聊多久,便轮到这位杨太太,年轻媳‘妇’杨柳氏连忙扶了婆婆过去。
候诊室与诊疗室是相通的,用数个屏风隔挡住。穿过几面屏风,便来到所谓的疹疗室。
“九十一号,东大街杨府大太太,年五十一岁,病症为间接复发‘性’腰痛……”一个年轻漂亮穿着怪异至极的白大褂,拿着排号单,轻声念着,“请问杨太太,您这腰痛发作有多久了?”
听说锦绣‘药’铺的东家是位年轻姑娘,长得还漂亮,想必就是眼前这位吧。
杨太太上下打量了这位大夫,长得确实不错,就是穿着奇形状态的白大褂,下巴处还戴着个白‘色’的布,头发也被白帽子包围着,全身一片素白,看着真是怪渗人的。
富贵人家最是忌讳穿太过素‘色’的衣物,杨太太略有不喜,硬邦邦地回答:“有半个月了。”
“是酸痛,还是胀痛?还是剧裂疼痛?‘尿’液是否正常?平时饮食如何?以前可有发作过?”边问边在本子上记着。
杨太太耐着‘性’子应了,她听陈大夫说过,这位‘女’大夫医术那是没话说,但就是有许多怪癖,看病手段与他们不一样。
那年轻媳‘妇’也略有不耐,不过却没说什么,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白大褂真是碍眼。
“好了,请您再稍候片刻,看完那位病人就轮到您了。”
顺着这位姑娘的目光望去,杨太太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个白大褂的‘女’大夫坐在宽大的桌岸后,一位抱着小孩子的‘妇’人正坐在她旁边,那‘女’大夫手上拿着奇怪的长筒形态的东西,把一个竹筒状的东西塞进那小孩子的‘胸’前,那小孩吓得哇哇大哭,那‘女’大夫拿着一个玩意给孩子哄着,小孩子不再哭泣,过了会,又见那‘女’大夫收起手上的奇状怪状的物件,又拿着个竹片,让那孩子张嘴,然后看了那小孩子的口腔,说了什么她们并没有听清楚,只见那‘女’大夫又坐了下来,说:“小弟弟没什么大碍,就是扁桃体引起的高热不退,引发淋巴系统发炎,这种病症会反复引起高热,大概要持续两到三天左右,孩子若再发高热,夫人也切莫惊慌,在孩子高热时,可以拿酒擦试孩子全身,也可以给他多洗热水澡进而降温。实在不成,另外再吃这个‘药’……三天过后仍然没有退烧再抱孩子过来。”
那‘妇’人连连称谢,又把孩子的下边的‘裤’子解开,“大夫,请您再帮看看,我孩子这儿总是肿胀着,一碰就哭,我听周大夫说,这是小肠气,听说您能根治?”
锦绣停下手头的笔,又低下头看了小孩子的下身,用手‘摸’了下,孩子哇哇大哭起来,锦绣说:“确是小肠气,有多久了?”
“有两年了。夏天都没什么的,就是每到冬天就会肿胀起来,一碰就痛。”
“冬天气侯冷,记着给孩子穿暖和些,一旦孩子下半身有凉意,这儿就会胀起来。”
“周大夫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周大夫说,这孩子这儿一直肿胀下去也不是办法呀,请问王大夫,可否给小儿根治?”
“你这孩子也不算多严重,我先给他按回去,你回去后注意给他保暖,不要凉了,更不要逗他大哭不止。等明年天气暖和后再过来让我瞧瞧,实在不成,才动手术。”
“哦,好的,谢谢王大夫。”
“不客气。夫人还有别的疑问吗?”
“哦,没,没了。”‘妇’人连忙抱着孩子起身,拿着‘药’单离去了。
接下来,轮着杨太太了。也就这时候,杨氏婆媳才知道这位才是正主儿。
“你不是大夫?”杨太太问着刚才问她病情的姑娘。
冬暖笑道:“夫人,我不是大夫,大夫在这边呢。”
“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护士,专‘门’给大夫打下手的。”
年轻媳‘妇’扶了婆婆来到锦绣这边坐下,然后就打量起锦绣来,锦绣也是与刚才那位姑娘一样的装扮,不过褂子前‘胸’却系着个牌子,上边写着“大夫”二字,想必这位才是锦绣‘药’铺的‘女’东家,陈仲铭嘴里后生可畏的厉害‘女’大夫了。
年轻媳‘妇’挑剔地打量着锦绣,长得倒是不错,就是眼睛太小,还有,眉‘毛’太粗了,一点都不‘精’致。
只是看着看着,却发现锦绣有些面熟。
而年轻媳‘妇’在打量锦绣时,锦绣也听完了杨太太的来意与病情,又给她把了脉,最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杨太太见她的神‘色’,心头有些慌,“大夫,我这是什么病?”
锦绣把她两双手都把了脉后,又看了病历单,说:“夫人这病,是肾炎,这肾炎嘛,可大可小,但若不及时医台,将会酿成绝症。”然后又与杨太太解释了肾炎的发作与后期病情发展。
杨太太有些心慌,忙问怎么办,锦绣说要吃‘药’,并且还要忌嘴,除了严控饮食外,还要长期坚持吃‘药’,至少要吃三个月左右,方可治愈。
一听还有治愈的可能,杨太太又松了口气,让锦绣赶紧抓‘药’,锦绣开始写‘药’单,写好‘药’单后‘交’给那年轻媳‘妇’,“这‘药’,一贴吃一日,一日三次,另外……咦,是你!”锦绣原本平静的声音忽然拨高了,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那年轻媳‘妇’神‘色’略有些惊慌,但仍是力持镇定,强笑一声说:“你认得我?可我不认得你呀。”
锦绣盯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冷笑道:“你不认得我了?可我却认得你。”
年轻‘妇’人面‘色’白了两分,但仍是强自镇定,“你肯定认错了,我真的不认得你。”
锦绣冷笑:“没关系,只要我认得你就成了。杨太太,她是你什么人?”
一头雾水的杨太太说,“这是我三媳‘妇’,林氏。王大夫认识她?”
锦绣冷冷地笑着,“岂止认识,就是她化成灰我都认识。杨太太,不好意思,您这病,我可不敢给你治了,请另请高明吧。冬暖送客。”
冬暖‘蒙’住了,但仍是很尽职地请杨太太婆媳走人。
杨太太急了,连忙问,“王大夫,你与我媳‘妇’究竟有何冤仇?”
锦绣冷冰冰地盯着林氏,冷笑道:“冤仇?呵,冤仇可大了,杀父之仇,杨太太,您觉得这个仇恨大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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