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清辰喝了两碗粥后放下了碗,他抬头之前我赶紧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将视线落到了别的地方。
“小余,小余。”芮姨喊了两声,“这个小余,又跑了。走,我把果盘端出去,你们到院子里纳会儿凉。”
“陆姑娘,一起去吧。”韦清辰招呼了我一声。
“你叫我影子就好了。”我被自己扭捏温婉的声音吓了一大跳,擦,我这是丢魂了么?
“影子?”他愣了一下,“你的名字其实连着念最好,但稍显生硬。所以,你如果不介意,我就随芮姨喊你陆陆吧。”
我浅笑着点了点头。
我们一起走到了院子里,石榴树下有张石桌,芮姨把果盘放到石桌上。侧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芮姨头也没回就喊:“小余,来吃水果。”
“小余,好久不见。”韦清辰笑着看向来人。
“韦大哥,你好!”小余特别客气的跟韦清辰打了招呼,然后他坐了我旁边的凳子上。
“你们吃着啊,我去把碗洗了。”芮姨笑眯眯的,说完她就转身往回走。
“芮姨。”韦清辰拉住她的手,“你腰是不是不太舒服?”
“没事。”芮姨拍了拍他的手:“前几天晾被子时没注意闪到了,小余送我下山看了老中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清辰啊,你真是太细心了。”
“不是我细心,你看你走路不太自然。明天再下山去看看,让三弟给你安排个好中医。年纪大了,可不能落病根。”韦清辰道。
韦清元是说芮姨扭了腰,我从小余车上下来时她那样热情的迎接我,我压根忘了这茬。芮姨又拍了拍他的手才转身往里走去。
芮姨进了餐厅,韦清辰才坐到了小余旁边。
月光很好,从石榴树间洒落下来,石榴花还没有开尽,夜色里,有浓郁的清香。我安静的吃着葡萄,不时望一望掩在夜色里的韦清辰。
不时有花瓣落下来,从他脸上飘落。这让我忍不住想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比如:夜色如水,花香暗隐,良人在侧,佳期如梦……又比如: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你是来这里做客么?”韦清辰随口问我。
我张嘴要说话,脚上就被人轻轻的碰了一下,是小余。他是在暗示我什么?我心里一惊,然后道:“嗯!”
“来这里住就对了,这山上空气又好,芮姨厨艺又佳。保管你住了一天想住两天,住久了都不想下山……”话到一半,韦清辰牛仔裤兜里的手机响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他歉意的说。
我点了点头,点完后又想这夜色下他看到了没有?
他并没有避开我和小余去接电话,显然不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三弟……不打紧,我已经吃过了……是……好。”一个好字落下,韦清辰挂了电话。
我听着他喊三弟,猜测电话可能是韦清元打的。韦清辰接完电话后就随手将手机放到了石桌上,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拿桔子剥。
“这葡萄是屋后那株老藤上结的吧?”韦清辰问小余。
“嗯,今年结得特别多。”小余也拿了一粒葡萄,放进嘴里时,他起了身,“哦,还有西瓜在冰箱里,我去切一点来。”
“先别切,清元要上来,等他一起吃。”他伸手制止。
果然是韦清元要,我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韦清辰。我还记是那次见到李崇年,他提到韦清辰的名字时,韦清元手指颤抖了好几下。那时我还以为韦清辰是一个多么凌厉的人,现在见了他,就觉得韦清元那会儿颤手指就是刚好要颤了,而我偏偏又想多了。
又坐了一会儿,芮姨也出来了,她来了后,气氛就热闹起来。韦清辰问着她的身体状况,又问她在这山上的生活过得是不是好,顺带还关心起了古古的个人问题。
“哎,古古那丫头……”芮姨也不拿当我外人,叹了一口气后就接着说:“你也知道,她的心思一直放在韦先生身上。清辰啊,这么多年,我劝也劝了,急了都骂过她。没用啊,她就这样年复一年的耗着,我有时候恨不得把她赶下山去接触人群。你说这一直陪我呆这山上,空间这么小,真是愁人啊。”
“芮姨。”韦清辰递给她一瓣桔子,“感情的事,随缘,强求不得。她总会想开的,你以后就不要劝了。”
“看着心疼啊,多好的一个姑娘,非要吊死……”大概觉得自己失言了,芮姨佯装咳了一声,
“清辰,不说古古的事情了。说说你,怎么突然来N市了?循循那丫头现在都好高了吧,你说你也不带她来玩一玩,现在不是还没开学么?”
“和她妈妈去法国了。”韦清辰只捡了其中一句答了。
“去法国了。”芮姨重复了他的话,顿了一会她又说:“清辰啊,你不要怪芮姨多嘴,你和梦昭就准备这样一直悬着了吗?为了循循,你们还是各退一步吧。”
芮姨嘴里的梦昭应该是韦清辰的妻子吧,也不知道出了些什么问题?两个人又为什么要一直悬着?
“芮姨,这个桔子甜,你快尝尝。”韦清辰掰了一瓣桔子递给芮姨的嘴边,“陆陆,来,给你一半。”
我接过韦清辰递给我的桔子,他回避了芮姨的问题,显然是不想多说。
又聊了一会,大门那边传来了动静。韦清辰先起了身,然后芮姨和小余也跟着起了身,我坐着没动。
韦清辰他们刚走到餐厅门口,韦清元的声音就传来了。紧接,一行人就陆续走进来,走在最后面的是阿飞。
“大哥,不是说了我去接你吗?也不打声招呼就上芮姨这里来了。”韦清元语气淡淡,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你这个人我太了解啦,我要是提前打了招呼。你肯定得劳师动众把我拉去吃一顿山珍海味,非把我灌醉不可。”韦清辰拍了拍韦清元的肩膀后爽朗的笑起来,“小余,不是有西瓜吗?快去拿来切。”
“我去,我去,你们坐着。”芮姨忙不迭的说。
我看着他们兄弟也没什么不对劲。没有石榴树的遮挡,清冷的月色下和廊灯的照射下,韦清元脸上的表情一览无余,他仍旧没什么表情。
也是,在李崇年面前他都那样,更何况是自己哥哥面前。
一行人走到了石桌前,我还是坐着没动。韦清元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的石凳上,韦清辰坐回了原位。
我有点后悔我为什么要跟生了根似的坐着不动了。
“你去帮芮姨拿西瓜出来吧。”韦清元侧头看我。
“哦!”我起了身,想着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我在这里,变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存在。
西瓜拿来后,兄弟俩海阔天空的聊着天。我和芮姨,小余,阿飞全成了听众。两兄弟聊了得有一个小时,我们就听了一个小时。我和小余阿飞自不必说,就连芮姨都没有插一句话。
我看了几回手上的表,眼见着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九点。我折腾了一天,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去睡。”我撑着眼皮努力的保持清醒时,韦清元碰了我一下。
我没提防整个人惊跳起来,大家齐刷刷的看向我,我怔了一下后稳住了神,顺势便说:“芮姨,我先去睡了。”
“我陪你上去。”芮姨跟着起了身。
芮姨把我带到了我上次住的那个房间,明亮的灯光下,我穿过的拖鞋在浴室门口,睡衣叠得整齐的放在枕头上。
“芮姨,那我先去洗澡了。”我打着哈欠说。
“快去吧,我去给韦先生铺床。”芮姨笑呵呵的说。
“韦大哥也住这里吧?”我没忍住问了她。
“你说清辰啊?他不住这里。”芮姨说。
“这么晚了,他还要下山啊?”我有些惊讶。
“他从来不住这里。”芮姨说这句话时隐隐带着一些伤感。
“为什么?”我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你快去洗澡吧。”芮姨转身往房间外走去。
我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洗了澡,躺到了床上。明明想睡得要命,可是翻了好一会儿身都没找到一个正确的入睡方式。
翻了快半个小时,沉沉的睡意才袭上来,我抱着被子蜷着身子睡去。
我似乎做梦了,我还梦到韦清辰了,我特别不要脸的向他表白,说他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梦里,他特别温柔的摸着我的脸,我都感受到他肌肤的温度了。
正是甜得头昏的时候,我猛的睁开了眼睛。漆黑的房间里,我敏锐的扑捉到了细微的呼吸声,我的只觉得心头一滞,鬼上身?
“醒了?”韦清元的声音响起。
“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做鬼。”我声音暗哑,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韦清元站在窗边,听到我说话后,他拉开了一点窗帘,夜色泻进来。他又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真像一个幽灵。
“什么事?”我躺了好一会儿他都不说话,我只好开口问他。
“睡不着。”他淡淡道。
“关我什么事?”我将被子拉上来了一点。
“陆只影。”他走回床边,俯下身看我,“任何时候都不能让韦清辰知道翠玺和十字架在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