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静。
除了两人微乱的呼吸声,除了那双柔软的手流连在小腹的揉捏声,一切都很静。
佐乐望着她低垂的侧脸出了神,甚至连答案也忘了要。
“还痛吗?”寻欢头也不抬的问道。
腹部一片酸软,上面的青红在她的揉弄之下只剩下了红。
映着她那双细白的手,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不痛了,”佐乐盯着还搁在他腹部的手,再次重复,“已经不痛了。”
“那就好。”
寻欢收回药酒放进医药箱里,又拉开窗帘打开窗户,让满屋子的酒精味散出去。
拿了个靠垫垫在他身后,寻欢把他卷起来的衣服拉下去。
虽说少年人血气方刚的,可冬天露肚子还是很容易受凉。
佐乐专注地看着她一系列动作,浑身都透着暖意。
歪了歪脑袋,寻欢慢慢举起自己的双手,把他先前问的问题抛给了他。
“你觉得,我心疼你吗?”
她的掌心向他,此刻已然是一片红肿。
佐乐心头一颤。
把她洗干净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手心细细端详了片刻,慢慢将头低下,一个个轻柔的吻就落在了上面。
“别动。”握紧她欲抽动的手腕,佐乐把嘴唇覆在她红肿的手心。
“你心疼我,所以给我擦药酒。同样的,我也会心疼你。”
掌心的触感很柔,很轻,带着一股子被珍惜的意味。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手心,有些潮热,还有些痒。
弟弟保持着亲吻的动作,姐姐也愣怔着忘了收回手。
气氛一瞬间怪异起来。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吓得佐乐一抖,反应过来后迅速抬起头,看见姐姐垂眼若有所思的模样,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放下她的手往后缩。
“砰!”
“嘶——”
抱着撞到桌角的脑袋嗷呜一声,佐乐抓着自己后脑勺的头发狠狠揉了几把。
“别动,让我看看。”
姐姐温柔的声线里带着关怀,佐乐正要美滋滋的把脑袋放进她怀里,突然觉得有一道足以刺穿后背的视线朝他扎了过来。
他有些心虚的抬起头看向门口。
是妈妈。
白莺暗搓搓瞪了眼儿子,眼底暗含警告。
“在你姐姐房间待着干嘛,下来端菜!”转向寻欢时,厉色变为疼爱,声音温柔,“妈妈做了你爱吃的菜,赶紧洗洗手下来啊。”
忽然想起什么,说完又动作利索的下楼去了。
姐弟俩互相看看,寻欢挪过去握住他的肩,“低头,我看看撞到哪儿了?”
刚才的声音又大又响,想也知道撞得不轻。
两人的身高距离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拉越远,跪坐在他身前,寻欢得把身子挺直了才能摸到他的后脑勺。
想了想,拍拍自己的腿,“赶紧放上来,要真磕伤了你指不定还得疼几天。”
佐乐往后移了移,直接把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她腹间,发顶还在她柔软的肚子上蹭了蹭。
“别动!”拍拍弟弟不安分的脑袋,寻欢弯下腰翻弄着他脑后的头发。
手指移动间,果然摸到了一个鼓起的包,寻欢手指轻按,“痛吗?”
埋进她怀里的脑袋左右晃晃,“不痛。”
加了点力道,寻欢再问,“这样呢?”
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不痛啦。”
这么一点痛,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消肿应该很快,”寻欢只留下两根手指,“我再帮你揉揉,消的快。”
“嗯。”佐乐不动声色吸了一口姐姐身上的香味,悄悄把胳膊也环上了她腰间。
两人弄好已经是十分钟后了,寻欢推他,“好了,赶紧起来,爸妈要等急了。”
佐乐撇撇嘴,“妈妈做饭你还不知道吗,每次喊完人得半个小时后才吃得上。”
“不管吃不吃得上,你现在马上给我起来。”他一直抱着她的腰不停的磨蹭,寻欢有些火大。
听见姐姐不稳的呼吸声,佐乐贼心一起,顺势就扑倒了她。
身后是又软又厚的地毯,躺下去也不会难受,但身上的人一个泰山压顶,寻欢只觉得自己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姐。”
他半撑在她上方,一只手还体贴的垫在她脑后,正用一种她无法辨别的眼神凝视着她。
“你最近有点奇怪。”寻欢眼里全是疑惑,“让我……有点发毛。”
心里一突,佐乐讪笑了下,“没吧,我不挺正常的嘛。”
见他目光闪烁神色诡异,寻欢眯着眼睛企图从他脸上找出猫腻。
“……别,别看我。”小声的说了句,察觉到脸上又开始发热,佐乐干脆直接把身体压下来,脑袋藏进她颈侧。
寻欢:“……”太重了弟弟。
艰难的吐出一口气,寻欢眉眼一肃,伸手扣住他的手腕,膝盖顶起,一个翻身之后,两人的位置就来了个互相颠倒。
佐乐:“……”厉害了姐姐。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不听话的后果……”用力拧了拧他的脸蛋,直到脸上有两道红印,寻欢才心满意足的撒手。
“你自己慢慢躺着吧,奇奇怪怪的。”
关门声响起,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佐乐安静地躺在地上,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随之收起,过了半晌,慢慢把胳膊搭在自己眼前。
他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早前才答应过爸妈不暴露,可他做不到。
她就在他身边,在他眼前,甚至在刚才,她还在他怀里。
不明心意前两人的相处就是这样,没有防备,没有避讳。
可明了心意后,面对她反而畏首畏尾。
还差点被她察觉。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袭上心头,佐乐神情恹恹。
看来,他得好好想想,姐姐老把他当做弟弟也不是个事儿。
他不允许这个既定的轨迹有任何意外发生。
*
元宵节过后,短暂的寒假也要结束了。
寻欢算好了恶魇到来的时间,选择在后一天陪着家人一起去大采购。
是的。
她把那片诡异的黑暗空间,称之为恶魇。
那是一个让她愤怒又恐惧,害怕又无助,仿佛一陷入就再也醒不来的黑色梦境。
她自行取了一个听起来颇为中二的名字。
却也代表了她心底赋予它的,全世界最深的恶念。
她现在已经完全接受了它,也再没有什么惧怕的心理。
反而在一次次进去后开始产生了好奇。
它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会专门针对她而出现,又或者——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影响了她的正常生活,给了家人她有心理疾病的错觉让他们徒增担忧,一笔笔账她可是都算在它头上的。
从一周两次变为三次后,她隐约察觉出了规律,基本上都是在发生前就迅速躲进自己的房间,也顾不上爸妈和佐乐瞬间沉下来的脸色。
只能事后再来安慰。
今天是星期天,而恶魇只有在每周的双数才会来。
寻欢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等着换衣服的妈妈,时不时吞下一颗被弟弟去了皮的红提。
夫妻俩携手下来就看到儿子投喂女儿的这一幕,心情复杂的难以言喻。
他们看上去太亲密了,而彼此却都不自知。
现在儿子早早地开了窍,只怕等女儿察觉也只是时间问题。
毕竟,那个臭小子可从未遮掩过,寻欢偶尔觉得怪异时又能被他插科打诨揭过去。
白莺走过去把手里的围巾给寻欢围上。
女儿近来越发爱恍惚出神,一提到医生她就一副难过的样子,他们也只能作罢,只等着某一天她能有所好转。
不着痕迹收回多余的情绪,白莺笑着摸摸她的头,“走吧,妈妈带你们姐弟俩去买衣服。”
父子俩充当了苦力的工作,还双双乐在其中,时不时也给母女俩挑的衣物评价一番。
每个人都很开心,也包括寻欢。
给爸爸挑衣服的过程一向复杂一些,姐弟俩拿着爸妈给的卡上了五楼的休闲区,准备找个地方喝杯热饮。
在比较隐蔽且不吵闹的区域坐下,寻欢揉揉额心,叹了口气。
佐乐放下手里的购物袋,用高大的身体作遮挡,贴近寻欢的时候顺便把自己的手放在了她的太阳穴。
按压了一会儿,佐乐侧头看她,“好受一点了吗?”
眉心渐渐舒展,寻欢正要笑着告诉他没事了,可下一秒立马变了脸色。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