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哎,他们来了,劫不劫?”
“劫,必须劫!”
“可寨主不让我们私下乱抢,我害怕……”
“……我,我也怕。”
沉默片刻。
“等等,这个人肯定可以劫!”
“你们看,他是不是镇上那个宠妾灭妻还欺男霸女的王员外???”
“是他!我前几天下山采买还看到他又纳了一房小妾,可怜他夫人才刚下葬不到一个月……”
几道人影稍一思索:
“劫了他!回去寨主肯定不会骂我们。”
“对!我还想试试寨主刚教我的几个新招式……”
“废话什么?走走走,赶紧走!”
两座阴森巍峨的大山之间,一条宽阔的道路上,两匹上好的红棕色马儿正迈着蹄子缓缓走来。
骑在左边马匹上的中年男人身着黄色衣袍,领口袖口分别绣着金线图案,阳光一照,衬着他那滑溜滚圆的肚子,看上去既喜感又富态。
方才偷偷摸摸说话的几个小弟互看了几眼,接收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领头的人一挥手,几人拿着手上的家伙飞身而下。
一阵噼里啪啦鬼哭狼嚎后,马上的人面带得意稳稳坐着,而冲下来的几个人就遭了殃。
“你是何人?!”
领头人眉峰倒竖,捂着受伤的胳膊急急后退。
只听另一只马匹上的人一声轻笑,如同山间叮咚的清泉,又像是初春拂过的温柔风波。
“我二人有急事,还望阁下让一让路。”
“你伤了我众多兄弟就想走?!做你的春秋大梦!”
领头人高举大刀,“给我拦下他们!”
“各位且慢。”
戴着白色斗笠的瘦弱男人轻咳了两声从腰间解下一个月白色荷包。
“我断不想白白伤人性命,买路财留下,你们只需放我二人离开即可。”
领头人还想暴起,另一个同样受了伤的小弟摸过来扯扯他的衣袖,防备地看了一眼马上的男人,“他刚才一击就已显露实力,寨主说过,打不过就跑,识时务者为……为……”
“为俊杰!”
“对对对!那个荷包分量不轻,咱们留下就行,放他们走吧。”
完了又凑近了些,“来日这个王员外只身一人时,或者等寨主出手,还怕拿不下吗?”
想到寨主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领头人冷笑一声,“也好。”
殊不知他们的对话全被斗笠男人听了去,隐晦的看了眼嘚瑟不已的王员外后,薄纱下的红唇微微弯起,将手上的荷包扔给几人便驾马而去。
谁也没看见,临过山脚时,男人回头望了郁郁葱葱的山顶一眼。
领头人掂一掂手中的荷包,沾了灰的脸上扯开一个笑容。
“走!回寨子!”
几人说说笑笑穿过层层障碍运功回到寨子脚下,过了第一关守卫后突然就忐忑起来。
“明哥,你说寨主会不会……会不会罚我们啊……”
领头人明哥脚步一顿,心里突了一下,在看到几个小弟比他更为忐忑的神色后,忽的镇定起来。
“别怕,有你们明哥在,就算受罚也有我给你们担着!”
扛着大刀的小弟吞了吞口水,“明哥,我们其实不是怕受罚,就是怕寨主生我们的气……”
“对。”另一个小弟说道:“要是寨主知道她刚教给我的新招式我还没来得及用就被人制住了,以后会不会再也不教我了?……”
想到寨主沉着脸不说话的模样,明哥牙根一痛,“……不会的。”
不就是没有打劫成功还反而受了伤吗?
他们遇到高手也是没办法的事,解释一下就就没事了。
对,解释一下。
明哥下巴一抬,率先踏出步子,“不管怎么样,先上交劫银才是正事。”
在登记处登记了人数和得来的银子后,几人在账房先生莫名的眼色下灰溜溜离开,纷纷回到屋子把自己里里外外洗刷干净,才穿戴整齐地一起走向寨子前厅。
越过一座座高矮坐落的屋子和空地上整齐罗列的练武桩子,再穿过几道小型阵法搭建的障碍物,几人随着账房先生来到了一个古香古色雅致简洁的大堂。
明哥看了眼大堂上方坐着的娴静女子,面色一红,倏地低下头不敢再随便乱瞟。
账房先生让他们在下堂等着,这才捧着手里的一本册子走上前。
“寨主,这是您早前让我整理好的账本,现已呈上,还请您过目。”
清雅女子放下手里的书卷,抬手接过账本细细翻看,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的记录后眼尾微动,不过一息又恢复原样,不紧不慢地合上账册。
“细致又完整,先生辛苦了。”
账房先生颔颚拱手,“老夫愧不敢当。为寨主出力,是我的本职,寨主无需如此客气。”
顿了下,“寨主,堂下几人……”
女子清透的眼眸一转,“先生累了,下去好生歇着吧。”
账房先生不着痕迹看了有些萎靡的几人一眼,取回账册躬身退下。
大堂里除了负手而立的女子,便只剩刚从山脚打劫而归的几个小弟。
此刻账房先生一走,气氛徒然下沉。
明哥听着前方轻软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他们靠近,垂在袖子里的拳头捏的死紧。
“枉顾寨纪私自下山,打家劫舍反被人伤,回寨子还知道毁灭证据,我是不是该夸你们聪明?”
女声冷静而淡漠,随着她说出口的一字一句,明哥浑身一抖,唇色已然苍白两分。
“带他们下山是我出的主意,我,我愿意自行领罚,还请寨主息怒。”
“哦?”
身着黑衣劲装的女子在几人身前站好,明眸斜飞,似笑非笑道:“既然你如此心急,我也不好不应。”
“来人。”
大堂两侧立时进来两个围着豹皮的七尺大汉,“请寨主吩咐。”
“将他几人押去刑堂。”
“传令下去,再有私自下山劫掠者,一律废除武功逐出逍遥寨!听明白了?”
大汉颔首,“听令!”
随后一手一个,提着归来几人的领子脚下生风一般,几个跳跃就不见了人影。
大堂再次恢复安静。
见周围没了人,女子走回堂上,倾身斜躺进宽椅里,将先前放下的书本盖在脸上,无声叹了口气。
五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