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啊,他能保证什么,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他无法像田澄那般惹人喜爱,也无法像宗中敛那般为她解忧。在她危难时助她一臂之力,他简直是一个灾难制造机,她周围所有的灾难都是由他而起,他有什么资格说“我自己承担”这几个字。
他有时觉得自己很多余,就如同现在一般,他承认他喜欢田甜,特别喜欢,喜欢到骨子里的那种。仿佛在身体里,那颗豆子开始萌芽的时候,就早已注定为她所扎根,为她所生长。
以至于很久以后长出的只是个酸涩的果子,当他掏出来的时候,他都觉得寒心,那物质几乎是扭曲的,是青而发灰的颜色,小而可怜的。理智提醒过他在未造成什么影响的时候放弃,可是,他的情感偏偏逆道而行。他知道他终将在这段没有结尾的感情里沉沦,然后湮没……
“你不用多说什么了,就当我们不认识你。”田甜全神贯注地望着篝火,将手中的烤肉转了转,以至于可以全面吸收热量,“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嗯……”彭似泽点了点头,“不过这袋羊肉你拿着,是给你的。”说完,他将手中的袋子放到田甜跟前,转身离开了。
田甜望了望火光照映下少年寂寥的身影,轻轻地叹了口气。
夜幕四合,只剩下篝火哔啵作响,大多数的学生以进入梦乡。
“姐,你给我讲个故事吧。”田澄钻到睡袋里,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他眨巴着眼睛对田甜说。
田甜坐在敞篷口,托着腮仰望着满天星星,“你想听什么故事?”
“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
“姐姐在你六岁的时候就已经讲过了。”
“呃……豌豆公主……”田澄说道。
“这个是你去年生日那天,我给你讲的,你忘了吗?我们还点了一屋子的蜡烛,你差点把房子都烧了……”
“可不可以不提这个啊,”田澄揉了揉眼睛,极力想逃避这个话题,“那你随便讲吧……”
“那讲个什么呢……讲爸妈年轻时候的事情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田澄问道。
“老张告诉我的啊,傻瓜。”
“哦。”
“爸妈认识是在一个n市一座着名的大学,妈妈年轻的时候非常漂亮,虽然现在也很有气质啦,然后呢,妈妈有很多的追求者。但是,她眼光特别高,都看不上。有一天,她去一个辩论赛当观众,在那里见到了当辩手的爸爸,当时爸爸舌战群儒,口若悬河,神采飞扬。呃……我怎么感觉把所有的成语都用上了呢,反正,总结成一个字,就是很帅啦……”
“这是一个字吗?”田澄插嘴说道天眼。
“你还听不听?”田甜详怒。
“……”田澄立刻闭上了嘴。
“然后,”田甜接着讲到,“妈妈一眼就注意到了爸爸,她盯着他看了半天。最后,爸爸上台领奖杯的时候,妈妈毅然决然的上台要爸爸的联系方式。当时,主持人,评委老师,观众,包括当事人,爸爸同志,都惊呆了,然后,爸爸呆滞的在那张纸上写下了住址,第二天,妈妈就约爸爸去看电影,神速吧?”
“……”
“小澄?”田甜回过头发现田澄早已进入了梦乡,她溺爱地摸摸田澄的头,走出了帐篷。
繁星在夜空中无知地眨着眼睛,整个天空如同锅盖一般,扣在空地的上方。偶尔一颗流星划过,随即消逝,不留下一丝痕迹,很容易让人忘记它也曾经绚烂过。
而夜晚的篝火依然闪着零星的火光,一缕缕细烟袅袅、缓慢地飘到上空,空气中弥漫着木块烧焦的味道。田甜坐到一块干净的草地上,仰望着那片在城市里根本就见不到的奢侈星空。
“在想什么?”姚乐桐将装食品的纸袋子扔到一边,坐在了田甜旁边。
“田澄说的话和爸妈。”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要建一座空中之城,将我带上去,我们一起坐在边上,看着云朵在脚下飘啊飘的,如果可以,还可以摘上一朵,看看味道是不是跟棉花糖一样。”
“很美嘛,但是,他是不是看漫画看多了?”
田甜嫣然一笑,“我当初也是这么说他的,不过,我相信他。”
“总感觉,你们俩不像普通的姐弟关系,他对你过度依赖,你对他过分溺爱。”
“是嘛……”田甜的思绪仿佛已经飞远,“可能是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吧,周围与我有血缘关系的,只有他一人,他是我的全部了,几乎,是生命的所有动力。”
“你有没有想过,”姚乐桐那时的神情极其严肃,他缓缓道来,“也许你爱他的方式是错误的,也许他更需要单独的,自立的解决问题。或者,等他哪天真的不在你身边了,受到外界的伤害,也许偶尔一点小小的擦伤都会让他痛得掉下眼泪。万一,多年后,他会恨你呢?”
“也许吧,从小我都只想把最好的给他,他从来都没有品尝过父爱和母爱的滋味,我总觉得我是亏欠他的,所以,我要尽我所能的去保护他。”
“你要记住,不是你亏欠他,是你的父母。”姚乐桐说道,“何况,你保护他,谁来保护你呢?你真傻。”
“可能是的,”田甜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也是我自愿而为之,兀自想对他好,不需要任何回报。”
“哎,”姚乐桐躺在草地上,头枕着手臂,仰望着天空,叹息道,“怎么就没有这么一个笨蛋对我好呢?”
“等着吧,面包会有的。”
此夜有人安眠,有人清醒。困意袭来的田甜与姚乐桐在袒露心事之后,回到各自的帐篷,山间的夜晚清冷,导致不得不将睡袋裹得严实。夜风吹来,透心的冰凉,是冬天来临的前奏,吴老师裹紧外衣,帮学生整理完毕后,也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内。
而距二人不远处的帐篷里,在听完他们的对话后,那人不动声色的将帐篷的拉链拉上,终于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邪恶的主意就此打定,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最终隐藏在夤夤黑夜里,那抹邪恶的笑,终将被清晨的露珠所稀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