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陈江流再次回到了十年之前来过的城市,那时的人们都习惯叫它大兴城,如今大兴的名字很有有人再提及。27岁第一次离开净土寺庙跟随成群结队的难民远行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从洛阳到长安,曾经的京都,现在的京都,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一样,这辈子注定京城人。对于陈江流,虽在寺庙长大,依然摆脱不了27年以来的战火纷飞,他就是在战争中长大的少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十年之后,走过渐渐熟悉的街头,是否还可以问候曾经的那些事那个执迷不悟的‘我’?
十年之前,大战乱结束,小型战火没有中断,国库早已弹尽粮绝,想要长安的新建王朝正处于‘百废待兴’的阵痛期,无一例外,从上到下都在宣扬团结一致发展经济。史料记载,隋唐更替,其间的战争使人口减少约2000万以上,战争结束,人少地多,人心思安。思安?也未必。阵痛期的人未必想‘安’,更多的情绪不过是厌世的逃离情绪。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那自然是天方夜谭。
“盛衰等朝暮,世道若浮萍”,“耕稼失时,田畴多荒”,“灌莽巨泽,苍茫千里,人烟断绝,千里无鸡鸣”。为了解决生产力稀缺的问题,贞观元年大唐官府法定了婚姻年龄:男20岁,女15岁就可婚配。
剩男。末日。混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时27岁的陈江流抛开僧人之面,实则划归在了剩男的行列,二十几年,在他心底最纠结的不是剩下了,而是出生。我是谁?谁是我?谁生了我?我生了谁?那些所谓‘表妹入怀’‘天子做媒’对于他这个不知父母是谁的人来说是无望一辈子的。新的国号,新的希冀,长安城内外已经普及婚书制度且把彩礼作为为婚姻成立的重要要件和程序。
混世的人哪来的彩礼?当然,彩礼是也青春期从没想过的,他的内心深处每每莫名纠结到出生的问题,就努力的想要停止思绪,如果得出亲生父母都会遗弃自己,他不知道生活是否还需要混下去。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感觉很令他恐惧,无法念经,无法求佛。他再也不愿意花时间来对待这种在他生命里可以称作鸟事的那种感觉。认定得不到爱的人,可以得过且过的过。也可以四大皆空的过。不过这些确乎未必是他陈江流想要的生活。出家人?从小就在寺庙呆着,寺庙成为了他20几年的感情全部,那是家么。总觉得少了什么。想法多了,就有精神分类的可能,有时候,青春的热流使得他努力遁避,努力游离,要在遁避与游离中寻找真实的自我,寻找真实自我并不是他的目的,他要带着真实的自我一起遁避,一起游离。如同年少在最绝望孤独的凌晨写过的情绪:从明天开始,我要寻求“做人”的正当幸福。从一个城镇穿越到一个滩汀,再从一个滩汀穿越到一个沙漠,勇往直前,再也不愿回首绿洲。
情为何物?家在何处?那时的陈江流喜欢看着婚姻法,以此来断想被抛弃的正当理由,如果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那种歇斯底里的感觉能让人生不如死。一听到孩子喊父母的,都不断的加深着他心底最深的疼痛,而他所处的年代却正是需要繁殖人口的时候。
婚姻原本是人生中一项重要的仪式,不仅联系着双方当事人,更是男女家庭的联合,双方社会关系的融合。可是他害怕想到家,家在他心中是比妖魔鬼怪更闻风丧胆的东西。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却又常常强迫自己默默背诵婚姻法中禁止结婚的依据,以便否定自己可能遗漏了被遗弃的正当理由:
1.禁止同姓为婚及亲属为婚。2.禁官员娶部属之女。3.禁止良贱为婚。4.禁止僧、道为婚。5.禁恐吓为婚。6.禁止妄冒为婚。(即男方或女方故意隐瞒己方的真实情况,如向对方隐瞒己方的年龄、身份、身体状况;或者假冒顶替,以次充好。)7.禁止娶逃亡妇女为妻妾。8.禁止先奸后娶。
缘,天注定,份,命中求。即便化缘,从天上掉下来是缘分还是猿粪?十年之前,青春不可名状的忧伤,使得一切仿佛皆是信仰的黑洞,即便从洛州来到了新的希望地带长安,念佛求佛的修行也终究抵不住红尘乱心窝,长安,长安,长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