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皇兄如此执着,高煦只好避而不谈。很是无奈望着床榻上的笑嫣,想起过往她并非是这样的。
无论何时何地,她总是淡淡笑着,仿佛一朵绽放的牡丹。
那时在宫中,父皇早已驾崩,母妃没过多久也殁兮。本就不受宠,还遭诸多排挤。
起初日子还算平稳,但数月后在无人提及,甚至连吃食也变得有一顿没一顿。
幸好之后遇见了笑嫣,她深的太后欢心。在一次宫宴上,盈盈笑着跑到角落,拉起我的手,像太后撒娇说着。
“笑嫣很喜欢这位公主,不知太后可否允许,常去宫殿走动?”
也是因这句话,太后终于想起了,我这位父皇最小的女儿。又见与笑嫣年纪相仿,便允了要求。
笑嫣只不过是丞相家的嫡女,论起身份地位来说,远远不及那些公主。但偏偏太后喜欢,成了身边最得宠的红人。由此潜移默化,只要她到了宫中,便拉着我一同出行。
我便从遭人遗忘,变得十分得宠。
宫中就是这样,各宫的人都是追着风跑。此时风向在我处,就开始各色巴结。
也就是从这时起,我便愿意扮成男装。原因有两个,一来母妃生前软弱,被各宫欺负的连喘气都十分困难。二来笑嫣那般柔弱,小小年纪便计谋过人,可往后也许有人为她挡一挡风雨。
可最终还未替她当风雨,自己就被囚禁起来。不过还好,皇兄即时出现,填补了自己的空缺。
就在高煦回想时,眉头从未有一刻舒展。心头更是传来阵阵酸痛,当眼睛闭紧时,只觉得一凉,脸上划过两道泪痕。沧哑着声音,缓缓对阎瀚轩讲到。
“皇兄别再执拗了,笑嫣很痛苦。”
语气虽说是平淡,可尖锐的仿佛刀子。传入阎瀚轩耳中,让他浑身一震。
“高煦,是不是那郁心幽跟你说了些什么?”
高煦收起悠远的目光,眼中呈现出震惊。
“皇兄,这一世我是听两个人的话。其中,一个是笑嫣,另一个是青藤。若郁心幽仅凭三言两语必,能让我改变心意,那真是个奇迹。”
想起那郁心幽也会抚琴,阎瀚轩便想到,或许高煦借由他人表达对青藤的思念。冷喝一声,咄咄说道。
“万一被迷了心窍那!”
眼睛看到的都是笑嫣紧皱的眉头,高煦无法在忍大声喊道。
“皇兄!难道没有看见笑嫣眉头从未舒展?她真的很痛苦,快去叫郁心幽吧。”
阎瀚轩怔怔看着笑嫣的神情,不由得怒吼道。
“我心中也是万分着急,宫里所有的太医都在赶来的路上。为何偏偏要去请郁心幽,难道你不知他别有用心吗?”
此话一出,高煦心中也有了个定数。直接就要转身离去,在此同时阎瀚轩也下了道命令。
“艾云,跟在她身后,若是去找郁心幽,便在半路给截下。”
艾云有些犹豫,但得到命令后,便动身跟上。
刚从屋内走出,便被欢欢从中拦下。
“无论如何,能请来郁太医最好。”
对着欢欢点了点头,让她心中有一些底。随后,几个箭步便消失不见。
太医和郁心幽几乎是同一时间,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嫣然院时,阎瀚轩不由得怒吼。
“郁心幽,谁准你踏入王府半步的!”
郁心幽丝毫没受这一声怒吼影响,推开挡在眼前的众位太医,疾步上前去给崔笑嫣诊治。
阎瀚轩见他眉眼焦急,心中怎一个醋海翻腾。但又迫切想让笑嫣早些拜托痛楚,纠结再三后还是选择了隐忍。
又过了良久,郁心幽将一枚药丸放入笑嫣口中。语气平缓,但十分挑衅。
“阎瀚轩,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将笑嫣折磨成这样!”
根本无法忍受这样的称呼,笑嫣!笑嫣!叫的如此亲昵,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克制住情绪,冷声询问着。
“笑嫣究竟有和症状?”
“症状?”郁心幽随口反问,接着将一击实情狠狠摔在阎瀚轩心上。
“明知笑嫣头部受过重伤,不能有半分刺激。而你那,接踵而来从来没有断过,不是你折磨的,还会有谁!”
这句话让原本克制住的情绪,一涌而出喷发出来。
“郁心幽若在胆敢乱言,本王这就要了你的命!”
将头转过去,不想在于这满眼血丝的人对视。郁心幽抬手探着脉搏,风轻云淡讲道。
“那便要了去,在场的这些太医,没有一个能保住笑嫣的神智。”
忽闻此话,阎瀚轩心仿佛被揪起。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郑重问道。
“神智?你此话何意?”
挥去了阎瀚轩紧握的手,郁心幽不由得横眉立目起来。
“不喊着要杀要剐,反而在这碍手碍脚!”
目光死死盯着他,阎瀚轩语气迫切追问道。
“必须把话说清楚!”
收回探脉的手,那原本温润如水的眸子,此时变得狰狞恐怖,似乎现将碍眼的阎瀚轩撕碎。郁心幽沉了口气,阴阳顿挫逐字逐句讲着。
“既然如此,那便听好了。笑嫣在此受了很大刺激,往后会接连想起过去种种。但极有可能是一个片段,支离破碎很难拼凑到一起。若在此在有什么刺激,死到不可能,但多半会失心疯。”
或许结果并非如此,但郁心幽想通过此话警告他,莫要急功近利逼笑嫣。
反观笑嫣这前半生太过顺遂,从那纵身一跃后,命运就变得多舛起来。若称作是命太过牵强,若比作是劫很是恰当。
无法许你共话桑麻,但也要抱你性命无忧。
郁心幽心中默默想着,阎瀚轩神上不停焦着。两个人一静一动,仿佛用表情诉说着一切。
忽然一击拳头落在床榻上,阎瀚轩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怔怔的,想要得到确认。
“你没有骗本王?笑嫣真的会失心疯?”
郁心幽无暇去听此时他说了些什么,只知这样下去,笑嫣还没怎样,他便要患上失心疯了。
又经过一番诊治,郁心幽扬声说道。
“笑嫣再过一两个时辰便会醒,让门外那些女人都散了吧。烈日炎炎,方才已有几个昏了过去。而你,若真心疼笑嫣,近几日也别再出现。”
阎瀚轩根本不想离开半步,攥紧的拳头有无奈有愤怒。一直站在门口的高煦,此时不得不开口,从局外人跳入进来。
“皇兄就几日不见,全当为了笑嫣。”
攥紧的拳头嘎嘎作响,阎瀚轩无法接受,连皇妹都背叛了自己。
“高煦,别以为我自幼宠你,便这样放肆。”
见这二人又要剑拔弩张,郁心幽只好从旁开口。
“只要熬过这七天,剩余的可以慢慢恢复。”
本就受了诸多刺激,想要一时间恢复简直比登天还难。郁心幽有把握在七日内安稳住笑颜的神智,至于后续他会尽全力去维护。
阎瀚轩盯着他那眼神,醋意未减半分。
“本王知道你的心思,还不是想借机与笑嫣相处。”
皇兄的疯魔,让高煦叹息一声,嗓音尽是恳求。
“皇兄,因你我年幼,素来是宫中冷落的对象。而笑嫣不同,是改变你我命运的人。高煦求你了,给七日时间,我片刻不离从旁侯着,好不好!”
阎瀚轩眸色一变,幽幽望着高煦,良久后,干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高煦,我深知你同笑嫣情如姐妹。但……”
虽心中还有些余悸,可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咬牙切齿,硬生挤出一句话来。
“但七日内,不得离开笑嫣半步。”
高煦诚恳的点了点头。
“皇兄,大可放心。”
躺在床上晕迷不醒的崔笑嫣,完全不知在她疼晕之后,究竟发生了那般景象。
此番承诺落入耳中,阎瀚轩只好抽身离开。
高煦凝视着笑嫣,同样恳求道。
“这七日笑嫣交给你了。”
说罢,便转身坐在远处,看他如何排针喂药。
从嫣然院回来后,莺儿便将能砸的东西尽数砸光。就在此时,辛桐低着头走了过来。
“莺儿主子。”
莺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眼眸尽显阴狠,冷冷问道。
“可收到飞鸽传书?”
辛桐又将头低下了几分,开口应答道。
“收到了,那人已经到了流放地。”
莺儿唇际勾起一抹冷笑,想着过不了多少时日,便会兴起的事端,不由得十分欣喜。
“那便好,倒要看看崔笑嫣还能撑上多久。”
反正是要放手一搏,即便自己穿上不了盛装华服,也定不让崔笑嫣有一日安生。
辛桐没敢抬头去看自家主子,只是心有几分不解。
“冒着那么大风险去流放地,为何……”
双眸瞪的硕大,莺儿不满问道。
“为何什么!”
怎么说也跟在莺儿身边多时,自然了解她那脾气秉性。虽话到嘴边,也要思量片刻。
“为何独独去寻那崔家二少爷,崔家满门上下他并不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雀跃心情溢于言表,只是依旧阴狠的笑着。
“辛桐,我可自幼在崔家长大。论起对这些人的了解,除了那些流放的人,便只剩下我。崔笑嫣她二哥,性子有位冲动,又甚是宠爱这个妹妹。若他知道笑嫣未死,又听见几句风言风语,自当会前来相救。如此一来……”
如同厉鬼的笑吟,顷刻间响彻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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