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出这样的重话来,陈浩宇愣了愣,“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前些日子,二少爷天天围着那个丫头转!连那个丫头的小丫鬟病了,二少爷都不辞辛劳日日请了郎中来,如今自己的妹子病成这样儿,怎不见二少爷这样上心?”胡姨娘这口气憋了许久了,这时才一股脑儿地发了出来。
“姨娘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昨日不是提了再多请几个郎中来给妹妹瞧病吗?是姨娘拦下了!我对妹妹不上心?是谁在妹妹这儿守着?姨娘总是来瞧一眼就走,到底在忙些什么?”
胡姨娘闻言更是被气得眼前发黑——这个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居然在质问自己!她在忙些什么?她这样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
“小姐!”姜嬷嬷回来,见下人们都在门外,屋里传来隐隐争执声,想了想便推门走了进来,果然见到这母子二人一副对峙的架势,便赶紧劝和,“小姐莫恼,有什么慢慢与二少说便是了!”姜嬷嬷是看着胡姨娘长大的,私底下的称呼也一直未改。
胡姨娘听了,又喝了她递来的一盅热茶,也慢慢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自己一时气急,有些话说得过了。
“宇哥儿,”胡姨娘擦了擦眼泪,放缓了口气,“你如今也不小了。素日跟你大哥亲近,自然是好的。只是,别忘了,到底嫡庶有别。你心里总要有个计较才是!我和你妹妹,可都全指望你呢!”
陈浩宇性子粗莽,与陈瑜阳又处的极好,闻言便有些不耐烦,“祖父、父亲都还在呢,我想那么多做什么!”
胡姨娘耐心劝说,“话虽如此,有些事情你心里总要有个计较,比方……”
“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眼下还是先想办法,看看到底怎么救醒妹妹才是!我去找大哥商量!”陈浩宇心中烦躁的厉害,索性打断胡姨娘,说完便走了出去。
胡姨娘的话说了一半儿,便被卡在喉咙里,怔怔地看着自己儿子就这么不管不顾地离去,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儿子越大,竟然与自己越发生分了!
姜嬷嬷见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劝说,“二少爷还小呢!等他再大些,自然就明白小姐的苦心了!”
胡姨娘渐渐止住泪,却沉思起来:自己这一双儿女,为何没有一个像自己的?女儿不必说,那是因为自己心疼她,总觉得女儿家早晚要嫁人,无论嫁的多好,到了婆家总是难免操劳的,怎比得上在娘家时这般轻松恣意;又受了自己拖累,生成个庶女,便格外纵着她,如今养成了这样沉不住气的性子。
这儿子,自己打小便叮嘱他,要他与原配嫡子交好,有朝一日那件事情出来了,没人会疑心到他头上,却不想他这般没心没肺!心里想着,便叹道:“想不到如今二少爷有事宁可跟大少爷商量也不跟我商量了呢!”
姜嬷嬷笑道:“这不正是小姐想看到的吗?”
“亲近自然是好,只是……”胡姨娘开始有些隐忧。
姜嬷嬷在她身旁多年,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便劝她:“小姐不必担忧。横竖有您这个亲娘看着呢,还能出什么大错儿?”
胡姨娘这才舒了口气:是了,府里这几个,有的是亲娘死了;有的是有娘等于没有,不足为惧!只要自己还如以前那般沉住气,步步为营,这陈家,早晚有一天是自己的!她不急,已经等了这么多年,她还能慢慢等下去,直到等到那一天!
与姜嬷嬷又商议了几句,胡姨娘这才离开,去处理日常家事。姜嬷嬷便守着陈琪星,直到晚上,,天上又飘起了雪花儿,不一会儿就渐渐变成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着。陈府的主子们都已经用过晚饭,下人们除了近身伺候的跟着主子们呆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其余的只要能开溜儿,也都寻个暖和的地方取暖去了。胡姨娘还在和庄子上的几个庄头儿说话,姜嬷嬷使了两个小丫头守着房门,不许任何人靠近,自己穿了蓑衣悄悄从角门儿闪了出去。
那两个小丫头在门外头冻的不住地跺脚搓手,却不敢离开,好在不一会儿胡姨娘便回来,问了几句,便让她们离开。
胡姨娘进屋看了看陈琪星,见她依旧昏睡,心里也难免担忧。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回身问素绢,“这屋子里今日燃的什么香?”
素绢答道:“还是往日用的玫瑰香。”
胡姨娘皱了皱眉,“刚才好像闻到别的香气。”
“今日这屋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想是谁身上带的。”素绢一面回答,一面动手又往香炉里添了一块儿香饼。玫瑰花浓郁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趁着暖意融融的空气,让人的神经也不由得放松了几分。
“您也累了,要不要先去泡个澡?”素绢劝道,“才刚让素绸去取参汤了,等她端了来自会给二小姐服下,您还是先去歇歇吧!”
胡姨娘闻言点头,一面走一面交代,“这两日伺候二小姐的事情,除了姜嬷嬷和你与素绸,不可经别人的手!”
“您放心!何况咱们就在边儿上不远,不会出什么纰漏的!”
这主仆二人一离开,从陈琪星的床后面便闪出一个身影来。
“喂!出来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地声音。
“嘘!你小声些!”胡晓晓手脚并用地从床下钻了出来。
“瞧你昨天还那么神气,今儿倒是知道怕了?”刘文兴斜靠在桌上,闲适的好像是在自己的卧房而非别人的房间。
“你不怕,你不怕刚才干嘛要躲起来?”胡晓晓拍拍身上的灰尘。
“那我也没钻到床底下去这么笨!”刘文兴嗤了一声,“这屋里哪儿不能藏,偏要钻到人家床下去?瞧瞧你,跟个土人儿似地。”
“这屋子里看着挺干净的,谁知道床底下竟然这么多灰!”胡晓晓抱怨道:“谁知道你这样没义气的会不会突然自己就消失不见了!姐不靠自己难道靠你?”
“小爷没义气?小爷要是真没义气你现在还在柴房被关着呢!”
“别废话了!咱们还是先办正事儿!”胡晓晓挽挽袖子,俯下身子,直视着昏迷中的陈琪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