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怜星恍然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格外柔和。只是一瞬间,那抹柔和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陈怜星便偏过头去,侧耳听着车外呼啸的北风。
这日天上又下起大雪,雪中行路显得格外艰难,赫舞心里焦急得紧,暗中不知骂了多少遍那拖累人的小丫头片子,更是纳罕首领居然会为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生生耽误好几日!谁不知这正是要紧的时候,难道说首领还有旁的计划是自己不知道的?
一面暗自嘀咕,一面高高扬起马鞭,只是这速度却是快不起来的。偏生到了下午,行至一处山间,又有一棵横倒的大树挡在了路中间!
“有些不对劲!”赫舞一只手按在腰间,对马车里低声交代了一声。
这个季节并无狂风暴雨,好端端的这么粗一棵树怎么就会倒下来还恰好挡住了去路?随后而至的赫久也察觉了异样,忙警惕的朝四周查看。冬季里的山里却是难以藏人的,四周都是光秃秃地,一目了然。只是这处地势却是格外险要,两面的山峰似乎要合拢在一处,抬头望去,也只看得到变成一道缝隙的天空。
“调头!”那人突然在马车里低喝了一声,赫舞、赫久闻声,立即跳上各自的马车,依言行事。刚刚调转马车,山上便有“隆隆”之声传来,竟是有人推动了山上的滚石朝这两辆马车砸来!
陈怜星挣着坐了起来,难掩换乱地看着那人。那人薄唇紧抿,回看她一眼,没有说话,陈怜星却渐渐镇定了下来。
赫舞与赫久驾驶着马车左闪右避,堪堪躲开从山上不断滚落而下的巨石。赫久的马车冲在前面,抢先冲出这一处狭险之处,跳下马车,便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斗在了一处。苏蓉蓉腿伤未愈,却也单脚跳了出去,靠着手里的暗器,牢牢护住马车。
赫舞的马车落后了几步,马上就要冲出去的时候,偏有一块巨石又砸落下来,眼看避无可避,就要砸落在马车上,赫舞纵身而起,一掌拍向那巨石,巨石稍微偏离,擦着车身狠狠砸落在路上。赫舞也被反弹过来的力量带着在地上滚落了几圈。待他稳住身形抬眼时,眼前却没了马车的影子。
那石头虽未砸中马车,马匹却受了不小的惊吓,胡乱蹦跶一阵儿,竟被另一块落实砸中,带着马车便朝悬崖下摔落而去!
耳边传来一阵何辰天与刘文兴的嘶喊声,陈怜星死死扣住车厢,眼睛都不敢睁开。那人一把将她拽住,紧紧搂在怀里,瞅准机会朝外一跃,却是单手吊在一颗横生在崖边的小树上!
陈怜星紧紧搂住他的腰,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风声和上边传来的兵刃相见声中夹杂的呼喝声,令她确信自己还没被摔死。
“你放松些!”那人重伤未愈,此刻已是勉力支持,这颗救命的小树也不堪重负,他瞅准不远之处便有一处凸起的岩石,应该能让自己带着这小丫头逃过一劫。
陈怜星客服心底的恐惧,强迫自己不去看脚下的深渊,深吸了几口气,把手稍稍放松。那人提住一口气,抓着树荡了几下,准确地落在那处凸起的岩石上。
陈怜星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不知过了多久,被寒风吹得直打寒战,才渐渐回过神儿来。头顶上却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哎呀!你的伤口又在流血了!”陈怜星这才发现,那人的背后已经又被鲜血浸湿,“这可怎么办?伤药都在马车上!”
那人见她除了面色不好,似乎也没伤着别处,便淡然道:“无妨!”
“那,那你坐下吧!”陈怜星这才发现二人落脚的这处岩石狭小的很,自己瘫坐在这里,那人便只能站着,便想起来让他,无奈脚软的厉害,用了几次力才勉强站起来,朝脚下一看,顿时又觉得头晕目眩。
那人看她摇摇晃晃地,眉头一皱,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自己坐下,陈怜星便坐在了他腿上。
陈怜星一动不敢动,过了好一会儿才按住砰砰直跳的心,暗恼自己多心。此刻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娃,他大概是怕自己乱动掉下去吧!不过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会儿山风一吹,甚是寒冷,坐在这人怀里,倒是暖和了不少。反正自己于礼不合的事情这些天做得也太多了,索性不去理会吧!
陈怜星正在自我麻痹,突然听到头上似乎有动静,抬头一看,有人扔了根绳子下来。她不由得身体紧绷,那人轻轻说了一句:“是赫舞!”
陈怜星这才放松下来,待那人攀爬而下,果然是赫舞。见他无事,赫舞好像也并不十分意外。
“那些人呢?”
“被打发了!”
“记着,我今日已经葬身崖底!”
“属下明白!”赫舞吊在绳子上,两人简单交谈几句,便又攀爬而上。过了一会儿,又听见何辰天的嘶吼声,被山风吹得零散,听不分明,陈怜星却仍是听到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他的声音猛地中断,陈怜星被唬了一跳:莫不是那赫舞嫌他太吵,直接杀人解决了?
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飘飘地扔来一句:“被劈昏了!”
陈怜星这才放下心来。又暗自纳罕,这人真是妖孽,仅凭声音就可以判断这样多的事情!
又过了一阵儿,那人示意陈怜星起身,脱下自己的外袍,将陈怜星绑缚在自己胸口,顺着赫舞留下来的绳子攀爬而上。他十分小心,不让凸起的岩石碰伤陈怜星,便费了好大一阵儿功夫才爬了上去。
陈怜星虽然被绑的手脚都不能活动,眼睛可没瞎,见他这般小心呵护,也是暗怀感激。双脚一站稳,便赶紧四处查看。果然见到地上散落了一些东西,看上去好像是慌乱之间洒落的,却恰恰有他们正需要的伤药。
陈怜星忙寻了个背风的地方,帮那人重新包扎伤口。所幸这些日子她几乎日日都要帮他换药,倒也没了最初的恐惧,手脚利索地重新包好伤口。又将地上散落的有用之物一一捡起。
“没有马了,咱们怎么下山?”陈怜星看看四周,空无一人,不由得叹气。
“找找看!”那人指了一个方向,陈怜星半信半疑地顺着走了过去,果然见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拴了几匹马。见有生人靠近,那些马警惕地打着鼻响。
陈怜星有些怕,没敢动手牵马,一路小跑回去,对那人说了见闻。
那人冷哼一声,亲自去牵马。那些马见到他,却是乖顺无比,直气的陈怜星暗骂畜生也会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