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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上课(1 / 1)

姚华、姚青当天就返回多川,隔天下午,刘妍和姚青奶奶、堂兄也来到多川,他们不是从广城坐车回的,而是从梅乡走回来的。

梅乡和多川是隔壁公社,相距有十来里路,它恰好位于广城到黄桂的公路中间。为了省钱,姚青的母亲、奶奶、堂兄坐车坐到梅乡,然后走到多川。后世人听到可能觉得不可能,但在这个时代,这还真不算稀罕事。为了看一场大戏、一部免费电影,乡下孩子走个十来里路赶场是经常发生的。

姚青堂兄姚平是个眼睛大大的矮个青年,比姚青大个十多岁,去年初中刚刚毕业,当时大伯还给姚华写过信,想让姚华帮忙找个事情做,可姚华当时是宣传部一个普通干事,那能有什么办法?所以只好在家务农。

现在听说能有一个每月拿工资的事情做,他当然是立即来了,无论如何,总比在家好。在家一个月累死累活,除开口粮外,只能挣上3元钱。出来总不能挣的比这少吧。

姚华在后面房子里加了一张床,姚平和奶奶就睡在这间房子,这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正常的。前几年,在县委会,姚青一家三代不都睡在同一房间生活了好几年?这种现象在城市里是太正常了,尤其是大城市。

就姚青所知,八十年代的上海,一家三代窝在一间屋子里也是比比皆是。

十七八的小伙子,精神还是不错的,经过一夜睡眠,就完全恢复了体力。第二天吃早饭时,姚平看起来就挺精神。于是,姚青对他的特训就开始了。毕竟姚平是以技术员身份下乡,如果到时候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岂不是闹笑话?

先晒棉籽壳,轻松。再出门捡罐头瓶,姚平有点难为情,不过也只是小事。回来后,姚青正式给他上课,姚平的苦难日子开始了。

对着已经长出平菇的罐头瓶,姚青首先给他介绍平菇的生活周期,从孢子到初生菌丝体,次生菌丝体,子实体,再到孢子这一循环过程。这是正常生物知识,基础生物学里的知识。

姚平只听几句就懵了,这些概念他完全不懂,对着实物也似懂非懂。面对三岁的小老师,姚平忍不住开始提问。

“什么是孢子?”

“孢子是一种生殖细胞,它具有脱离亲本后直接或间接发育成新个体的能力。”

“什么是生殖细胞?”

姚青也晕了,一问姚平完全没有学过生物学的课!这就没办法用生物术语解释了。就用生活常识解释吧。“生殖细胞就是微生物的种子。”

“什么是亲本?”

“亲本,简单说,就是孢子的爹妈。”

“什么是菌丝体?”

没法给没有生物基础的人解释了,就给他实物看吧。指着罐头瓶里的菌丝,姚青告诉他这就是菌丝体。

“什么是初生菌丝体?什么是次生菌丝体?”

姚青傻眼了,怎么给他介绍单倍体、双倍体?因为说到这里,姚青就得介绍基因、DNA,这他肯定又不懂。姚青不可能给他教上一遍《微生物学》,不说他懂不懂,不说时间是否来不来得及,姚青自己首先就不能交代的这些知识来源。

“初生菌丝体就是孢子刚刚发育成的菌丝体,次生菌丝体就是后期发育成熟的菌丝体。”姚青只好笼而统之地介绍了。实在没法解释只好让姚平不懂的先背下来,回头看书、在实践中再慢慢体会。

接着介绍细菌慨念。先说细菌大小,从肉眼看不见必须通过显微镜才能看到的普通细菌,到肉眼可见的蘑菇这类真菌。再说细菌分布,姚青告诉他在这个世界,细菌无处不在,有人的地方存在,没人的地方照样存在。

然后是最重点的无菌慨念。既然细菌无处不在,是不是人类就不能创造没有细菌的空间呢?答案肯定是否定的,人们利用细菌怕火、怕高温等等特性,可以人为的制造无菌空间。这里就谈到灭菌、无菌区域等等知识。

反正是从上午到晚上,姚青滔滔不绝,姚平晕头转向。

这没上学的小P孩给初中毕业生上课的稀奇事就在姚社长家发生。虽然初中毕业生随时可以问问题,可他不好意思啊,不懂的地方太多。这是全新的世界,高中毕业生也得经过一年半载学习才能建立基本慨念。

姚青最后想通了,他不在乎姚平是否听懂了,重点地方要求姚平当场背下。其余的他就不追究了,反正现在只需他有个印象就可以了,回头实践课还会再来。

看到最小的孙子若有其事地给最大的孙子滔滔不绝地上课情景,一年多没和姚青见面的奶奶是目瞪口呆,而刘妍则是眉开眼笑。

讲完课后,姚青把书交给姚平,让他自己看,刚才讲的书上都有。

所有内容书上的确都有,但这些内容是建立在《普通生物学》、《细胞生物学》和《微生物学》的基础上,刚才姚青讲的内容大学生也得花上七八节课学习。幸亏在场的没专业人士。

当天晚上,姚平就趴在被子里哭了一场。他出来是向往那种拿工资的高尚生活,可就没想到高尚生活是这么艰难。刚见面时他还瞧不起这小小的堂弟,前两年堂弟断奶时他见过,这么小的年纪能教他什么?所以他对细叔、细娘地反复叮嘱相当不以为然,现在好么,堂弟讲的东西对他如同天书,他都有些绝望了。

早晨起床,姚青见到没精打采地姚平,亲热地叫他吃早饭,竟然把小伙子吓一跳。

早饭过后,同样是先干活。姚青告诉姚平培养基配方,让他先抄下来。然后姚青告诉他配置方法,看着他一步一步地配好培养基,混匀,然后装瓶、封口。在制作过程中,告诉他注意事项,操作细节。装好瓶后上蒸笼。

完事后,姚青让姚平把刚才操作步骤和注意事项立即默写下来,正确OK,有忘记的姚青再次讲明原因,然后重抄十遍,加深印象。最后还要口头总结一遍,经姚青检查之后,补充点他没注意的细节后就算通过。

接着又是上课,首先姚平讲述前一天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做这事,要注意的细节。没有讲清楚地话,姚青就会重新讲述做事步骤和原因,然后要姚平复述。清清楚楚才算过关。

接着是理论课程,这里除开重点内容,姚青都是讲过就算。只求他知道这么回事就行。但是,与今天操作相关内容,姚青会仔细讲述,操作步骤和原因,然后让姚平复述,其中,操作部分姚青是一丝不苟,姚平复述必须清楚而准确才能过关。理论部分,姚青就马马虎虎,知道大概就不问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姚平也慢慢明白了姚青的要求:实际操作一丝不苟,理论知识马马虎虎。所以,姚平每天晚上下苦功夫死背白天做过的事和姚青叮嘱的注意事项,然后白天被姚青反复抽查。由于这些事情都是他自己亲自都一一操作过,所以二十天过去后,他竟然清楚记下所有的操作步骤和注意事项。

所有操作中,姚青要求最严格的是接种技术。

操作之前,姚青点上煤油灯让姚平看实物,接着姚青用铅笔指点火焰区域旁边那些区域是属于无菌区域,然后让姚平重复指点火焰区域旁边的无菌区域。

然后是实际操作,姚青教他怎样配置75%的医用酒精,操作前怎样使用医用酒精涂擦双手和接种区域,怎样不触及罐头瓶口打开及封闭罐头瓶,怎样给接种环灭菌,怎样在煤油灯火焰前接种。

这次,姚青极为严格,姚平的操作丝毫不能出错,必须严格按照姚青的指导执行。稍有差错就被严厉训斥,十七八小伙子被三岁毛娃训斥得无地自容,而且还无处可逃。训斥完了,继续操作,一遍又一遍,直到姚平形成了条件反射,机械而快速地完成操作为止。

再接着就是实战接种,接种后罐头瓶被拿去培养。第二天检查罐头瓶里培养基的污染率。

污染率过高,就是姚青讲道理。

“大哥,这讲也讲了七八遍,演习也演习了一二十遍,你怎么还是记不下来呢?想要拿工资,你就得完全掌握,这个道理不用我说了吧?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怎么办?”

怎么办?接着训练,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从理论模拟开始,反复实验无数遍,然后叫姚青检查。稍有问题,就被姚青教育。

姚青不会骂人,但姚平面子下不来啊。三岁小孩都会的,教你几十遍都不会,你十几年饭白吃了?说多了,当着三岁的小P孩面前,十七八的小伙子眼泪都流下来了。

“青青,咱休息一下再说好吗?”奶奶看不过眼了。

好吗?当然好啊。姚青也没想到自己把人逼到这种程度了。只好灰溜溜地躲到自己房间去检讨自己的教学方法,寻找更实用的教学方法。

过一阵子,姚平自己过来了。他自己是最明白这一关必须得过。于是同样训练又开始了。

模拟练习过关后,姚平再次开始实战练习。

“快,快!”姚青不时警告。

这段时间的艰难培训让姚平落了个严重后遗症,这就是特别害怕姚青,姚青脸色一落,都能让他心脏紧缩。最后他对姚青害怕程度都超过姚华。对他而言,姚华是个威严的长辈,姚青则是恶魔!有知识的恶魔有木有?

看看这个恶魔每天都在干嘛?除开休息时在后院玩弹弓外,他基本都在看全是外国字母的外国书啊!

姚平是初中毕业生,他完全看不懂的东西,小恶魔每天没事时都在悠闲地看着,最多偶尔翻翻字典。这还是没有上学的小P孩?姚平感到非常沮丧。

在姚青严厉地训练下,一个星期后姚平终于度过了这一关。不但接种的罐头瓶里没有污染,而且接种速度比姚青快几倍。

这个也不稀罕,姚平年龄比姚青大,手比姚青稳,而且他的操作是机械不需思考的,理所当然地应该比姚青快。

紧赶慢赶,时间还是不够。姚平接种的平菇还没完全长满罐头瓶时,郑队长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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