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进了殷兆盟办公室,姚青发现殷兆盟在同刘逸凡副社长谈事情。
吐了一下舌头,姚青不好意思地说:“殷伯伯,刘伯伯,你们有事情要办?要不我过下再来?”
“没事没事,姚青的事情是最重要的,先办你的事情,再办别的事情。”殷兆盟似乎很认真地跟姚青开玩笑,心里却想你个小P孩的事情不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现在正好休息一下。
刘逸凡也在一边笑着问道:“姚青,要不要伯伯让你和殷伯伯单独谈?”
“没有关系,欢迎刘伯伯一起听。”姚青严肃地回答。
“哦,不需要保密吗?”刘逸凡继续开玩笑。
姚青痛苦地思考了一下:“嗨,现在顾不了这么多了。”
“哦,好严重的事情?”殷兆盟继续板着脸问。
“嗨,我认为好严重。至于是不是真严重,殷社长听完就知道了。”姚青也严肃地回答。
殷兆盟和刘逸凡含笑交换一下眼色,殷兆盟继续板起脸严肃地说道:“好,你说,我们听。”
“在讲事情之前,我想殷伯伯和刘伯伯听我讲一个故事。”姚青踌躇一下,接着说。
殷兆盟点点头。
“有这么一个小朋友,他非常喜欢读书,可是呢,他因为某些原因不能上学,所以他非常失望。后来,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个上学问题,于是他非常感谢。把他自己唯一的玩具送给帮他忙的这个人儿子。”
姚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小乌龟,放在殷兆盟面前的桌子上。
殷刘二人微笑着看了一眼小乌龟,心想果然就是这些小玩意。
“这个礼物是这个小朋友的最贵重的东西,他送给另外一个小朋友是因为他要表达内心的感谢。可是他不知道他给另外一个小朋友一个难题。因为后面这个小朋友的爸爸不许他接受外人的任何礼物。”姚青又看了一下桌上的小乌龟。
“这个小朋友喜欢这个礼物,可是他又不敢违背爸爸的教导。左想右想,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爸爸是不许他接受外人礼物。可没有不许他和别人交换礼物。于是,他把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钱拿出来,到商店买了一个铅笔盒和铅笔、橡皮等东西,作为礼物和第一个小朋友交换了他的礼物。”
姚青说完,就把手上一直拿着的铅笔盒放到小乌龟旁边。殷刘二人对望一眼,同时点头。
“因为后面这个小朋友平时很少花钱,所以他特别交待一声让前面的小朋友保密,他不想让爸爸知道他乱花钱。第一个小朋友本来是坚决不要这个礼物的,可是后面的小朋友扔下东西就走了,他没法说话。”
姚青苦笑一下:“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两个人有人便宜,有人吃亏。但大家都是自愿,其实也就无所谓吃亏了。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表明吃亏便宜还是很难说。”
姚青突然正视殷兆盟说:“昨天下午,我听说门卫郑大爷的孙子郑成钢被禁止上学了,原因就是他书包里出现了一个他无法说明来源的铅笔盒。老师让他解释铅笔盒来源,他拒绝了。因为给他铅笔盒的人让他保密。为了一个他并没有承诺的诺言,他拒绝说明铅笔盒的来源。结果,他被老师认为是小偷。老师勒令他回家,没有交代铅笔盒来源之前不许上学。于是渴望上学的郑成钢就回家了。为了他并没有许诺的诺言,他已经一个星期不能上学。他曾经那样渴望上学,为此,他不惜把他唯一的玩具送给别人。”
姚青低下头去,殷刘二人互相看看也没有说话。儿童的思维他们真是不能完全理解,可是郑成钢那种高尚的行为的确是让人佩服。只是因为姚青让他保密,他就真的保密了,老师都不能让他透露这个秘密。甚至为此,他不惜不去上学。
虽然姚青开始讲故事时没有说出姓名,结合后面的事情,二人明显知道姚青前面就是讲的他和郑成钢之间的故事,二人的背景行为都十分吻合。
一个铅笔盒对郑成钢很贵重,但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就只是一般了。姚青为了一个喜欢的玩具,给出一个铅笔盒虽然算是奢侈,但也不算过分。想隐瞒不让姚华知道这个心情他们也都能理解。可以说,姚青的行为他们全部可以理解。
但郑成钢的行为他们就不能完全理解了,他后面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
“他是刘胡兰式的英雄。为了保守秘密,不惜一切代价。”姚青抬头激动地说。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殷兆盟威严地说道。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是小王姐和一个高个男子——公社商店的营业员。
“进来,进来。”姚青反客为主。“这位大叔,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中年大叔畏手畏脚地挪进来:“年前你到我们商店买了一个铅笔盒。”
“这么多人买东西,你怎么就记得他呢?我是说时间过了这么久。”刘逸凡不动声色地问道。
“买东西的人是很多,可是穿着这么特别的小朋友在镇上可就没几个了。更不用说他这么小、买的东西还这么贵。”中年人憨厚地说。
刘逸凡看看姚青,点了点头,这样言行打扮的小孩在镇上还真是稀少,可能在城里就不稀罕了。
姚青笑嘻嘻地问道:“认识桌上的铅笔盒吗?”
“认识,认识。就是你从我这买的铅笔盒。不过你用了这么久,现在可不能退了。”中年人迟疑地回答。
“不退,不退。”姚青好奇地说:“时间这么久了,你怎么肯定这就是那个铅笔盒?”
“这种铅笔盒特别贵,本来我们都认为不会有傻瓜会买的。我们商店就只进三个,是县供销社下令配的。现在总共只卖出两个,还有一个在柜台。那个买的是大人,我们都认识。宠小孩宠得不得了。”
“傻瓜才买?”姚青喃喃道。
直到这个时候,姚青才意识到自己买的铅笔盒太贵了。这次事件惹祸根源竟然是他送错了礼物。如果是普通铅笔盒,应该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至于吗?因为没有接触过小学生,他真的没见过其他人用铅笔盒,否则他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给郑成钢铅笔盒肯定是实用为主。只是姚青虽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还是忍不住撇撇嘴,一个普通的双层铅笔盒,后世谁要啊?
在姚青怒视下,中年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他总算是认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殷兆盟忍笑对着此人说:“我们就是想核实一下这个情况,麻烦你走了一趟,回去跟你们向主任说一声,是我殷兆盟叫你来的。”
“不麻烦,谢谢殷社长。”中年男子慌乱地退出去了。
“这个铅笔盒怎么到了你的手?”殷兆盟指指桌上的铅笔盒疑惑地问姚青。
“是姚青让我从学校要来的。”小王姐插话:“刚才公社商店的小李也是姚青让叫来的,他说他有办法可以证明铅笔盒不是郑成钢偷的。”
殷刘二人同时点头,现在人证物证都齐了,这个事情看来是清楚了。下面的问题就是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了。不过殷兆盟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铅笔盒,“这个铅笔盒很漂亮?”心里却在琢磨是不是也给儿子买上一个。
殷刘二人首先还是看看姚青。姚青的胆子大他们都是知道的,这是因为他跟大人逗惯了。现在看姚青处理这件事情,还真是思路清楚。
一个成人像姚青这样处理事情还真不稀奇,可姚青三岁,就把人证、物证找齐才找殷兆盟说话,可见姚青处理事情就极为沉稳。由此可见,姚华也未必就是像表面上那样真的什么都不懂。二人心中都升起这丝明悟。
再看郑成钢,这也是奇葩。对一个没有承诺的诺言那样坚持,这显然也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现在的问题是他受到的损害不小、他的这种品质又极为可贵。一定要想办法补偿他。
殷兆盟笑嘻嘻地问姚青:“姚青,郑成钢肯定是受委屈了,你觉得应该怎样补偿他?”
“我就是一个三岁的傻瓜诶,这个我怎么知道?”姚青吐吐小舌头。不过,接下来他就气愤地说:“我就知道一条,那个老师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郑成钢是小偷,小孩乱说就算了,他大人凭什么乱说?现在学校、小队、镇上到处都有人说郑成钢的坏话,都是怪那个老师,他必须跟郑成钢说对不起,当着所有人的面。小孩就好欺负吗?哼。”
看到姚青气鼓鼓的样子,殷刘二人同时笑了。
殷兆盟笑着逗他:“现在还需不需要跟你爸爸保密?”
姚青的所有气焰立即熄灭了,低声嘀咕:“现在还怎么保密?我晚上得跟我爸爸检讨了。还不知道我爸会怎么惩罚我呢。”
不过很快姚青又笑了起来:“我犯的错误不大,而且主动纠正了错误,估计我爸不会怎么惩罚我的。”
殷刘二人笑得更畅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