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又过了一天,孙梨居然回来了。他背着行囊,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站在丁府家门口,如坠梦魇般望着门前那一片洁白却空灵悲伤的世界,嘴里颤颤的问道:“这……这是怎么了?老夫人过世了吗?”
顾坤正穿着孝服站在门口,见是孙梨,便哭道:“不是老夫人,是二夫人,对了,还有永莲姑娘,她们已然离世了。”
“什么……”孙梨只觉得如坠冰窟,重复一遍的问道:“你说二夫人还有阿莲,她们……她们竟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顾坤擦着眼睛点了点头,问道:“对了……你不是在太仓吗?怎么回来了?”
孙梨神色落寞,恍然如行尸走肉一般,竟是没听到顾坤的问话,只慢慢的走进了府里。阔别半年有余,前日群逸急信召回,说是让回来照看二夫人,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光景。二夫人死了?那……那群逸可怎么办?他该是何等的伤心欲绝啊?还有阿莲,那么纯美的爱恋,就算是随着时间变淡却从未忘却的女子,她们居然都死了了?阿梨怎么也不能相信,他慢慢的走至听雨阁,果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何等萧条景像?连空气里都弥漫着悲伤的气息,看来果然,她们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
云儿追了过来,有些惊喜的问道:“阿梨哥哥,你怎么回来了?”
孙梨强忍住悲伤,问道:“她们……她们是怎么去的?”
云儿拭了一回眼泪,道:“那日里二夫人疯病发作,非要带着永莲跟小姐出门,行至深夜,在潮河附近的林子里碰到了野狼群,二夫人……二夫人就……大夫人带着人去的时候她们已经不在了……”
孙梨心痛的坐在了地上,道:“什么疯病?二夫人有什么疯病?”
云儿揉了揉鼻子哭道:“二夫人产下小姐之后便患上了时而疯时而清醒的毛病,前日里镇江奉宝坊出了事,平素都是不敢离开半步的少爷不得不离开几日,可谁知就在少爷走的那一天……那一天就出了事……”说到这里,云儿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孙梨缓缓的站了起来,没再听下去,只因若再听一句,他就怕自己会疯掉。群逸,他是何等的在意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啊?可是想必是遇到了过不去的坎儿了,否则也不会在此时招自己回来。他找我回来,是要我照看他的阿澈的……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他想必是最了解最信任自己的,他相信我阿梨回来,就一定可以保护好他最心爱的女子。可是……可是阿梨居然回来晚了……
家里倒是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却充耳不闻,独自走出了家门,颤颤巍巍的往自己家走去。半路,金铃儿追了上来,她已经有了六个月的身孕了,大腹便便,走路自然是极不方便的。看到阿梨,便笑道:“先看了府里的人,这下总可以安心回家去了吧!看你急的,都不肯等我一会儿。”
孙梨瞪大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回来迟了……”
看他神色不对,铃儿收拾起了玩笑,正色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孙梨突然大声哭道:“阿莲跟阿澈夫人,她们已经死了。是我的错,群逸令我快马加鞭而回,就是希望我能替他照顾二夫人,我却延误了,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我死不足惜……我才是该死的人啊!”说罢突然疯狂的打起了自己的耳光。
金铃儿忙拦住他心疼的哭道:“不不不,该死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这个样子,你想必也能早早的回来了……”说罢,二人哭作了一团,其他的不说,倒是惹来不少人围观。
阿梨回来的消息迅速的就已经传到了罗琴的耳朵里,与楚娥的惊喜不同的是罗琴微微惊颤了片刻,想起曾经的往事依旧是脸红心跳了一番,心中不快。怎奈此时当真是多事之秋,少不得又要派人询问阿梨为何竟在此时回来了?最后知道是群逸临走时为防阿澈有变才召回来的,不由得暗暗冷笑,亏得自己先下手为强,否则这小子回来岂不是碍手碍脚多了?如今诸事都已经妥了,自然没必要去管一个小小的家奴了。又装模作样的问了问太仓的情况,阿梨此次回来本就是打算多住些日子的,那边都安排的极妥帖了。罗琴这才没说什么,恰尔孙梨伤心,觉得愧对于群逸,伤感于二人的离去,并不想此时就出现,就在家待着呗。只是听闻铃儿有孕,罗琴又派人赠了些补药点心什么的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