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肖虹正在病房值班,方滨走了进来。肖虹稍微愣了一下,还是认了出来。
“哦,是你?怎么这么晚来这?”
“我的一个战士正在这里住院,晚上刚好有时间,我来看看他。”说完便告诉肖虹战士的名字,询问了一下病情。
“哎,小小年纪,就患上心肌炎,跟平时训练量大有很大的关系,你们训练也别太狠了,看看多少战士练出了关节炎、韧带损伤等等疾病。”
“肖医生说得对,可是平时不苦练,上了战场就可能丢掉性命。我在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的时候,背着电台,敌人专挑我打,他们知道把我消灭了,部队就成聋子瞎子了。我要不是平时素质练得过硬,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现在的兵都是家里的宝,从小娇贵,没有吃过苦,底子薄,稍微练练就不成,这点训练量搁我们那会儿才到哪儿呢。”
肖虹看了一眼方滨,想不到他有这么光荣的历史。
“你放心,这个战士慢慢修养一段时间,应该能够康复。”肖虹安慰他。
“肖医生这么有责任心,我当然然放心。”
稍微说了两句,方滨就走了。主要是前台护士只给他一刻钟的时间,因为医院规定只有白天限定的时间内才可以探视。刚才他软磨硬泡,说部队训练忙,白天没有时间等等,护士才勉强同意让他进来。
又是一个晚上,肖虹查完房,回到值班室,一推开门下了一跳,方滨正坐在里面。
“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又来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放心吗?”
“肖医生,你别误会,百分之百放心。这个战士是我的同乡,他父母把他托付给我,我当然要时刻放在心上。”这当然是胡诌,他家在河北,小战士在湖南,相隔万水千山。
“去过病房了吗?”
“去过了。”
“那你赶紧回去呀,到我这里坐着干吗?”
“来都来了,怎么也得拜访一下肖医生,询问一下小战士的近况。”
“你一个星期来两回,哪有这么快的进展,跟上次一样。”
“哦,肖医生,吃点东西。”方滨从塑料袋里拿出了话梅、锅巴、芥末青豆等零食,递到肖虹面前。
“你这看人的东西怎么能给我?”
“不是,看望他的东西早给他了,这是我买给自己的。”
“你一个大男人也吃零食?”
“训练苦呀,晚上训练后,自己垫吧点。”这也不是实话,训练完了,躺在床上就不想动了,一觉到天亮,哪还吃东西?
“我在上班,吃不了。”
“没让你现在吃,等你晚上瞌睡了,吃点能管用。”
“拿走,我不吃甜的东西。”
“这几样,还真没有甜的,盐梅、咸锅巴、辣青豆。我们侦察兵训练,有时候,地上一趴好长时间,困的时候吃点能管用。”
“我值班两人轮流休息,用不着。”
“那你放在抽屉里吧,谁想吃就吃。”说完方滨看看了手表,说道:“到时间了,我该走了。”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是的,方滨已经喜欢上了肖虹。方滨都三十出头了,难道还没有谈朋友?说来话长,介绍倒是不少,成功的一个没有。人家一见面就问有房没有,刚开始他如实回答,见完面以后就再也没有下文了。到后来,他就说单位有公寓房,也不好使,效果差不多,现在的姑娘多精明,知道公寓房只是住住,又不是自己的,离开部队是要退还的。他很苦恼,以前从来没有想过买房这事,后来才开始留意。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单位附近,随便一处就是三四千一平米,就算偏远的郊区还要一千好几一平米,自己区区八百多元的工资想买房无异于痴人说梦。后来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老师,什么也不要求,愿意跟着他,没想到女孩的父母坚决不同意,还闹到了他的部队里,逼着他写保证书与她的女儿断绝往来,要不就绝食死在这里。闹得他十分不堪,还受到了领导的严厉批评。哎,往事不堪回首!方滨有两年都不敢想这事了,直到上次碰到了肖虹。为什么喜欢肖虹?也说不清,只觉得小姑娘挺有个性的,挺可爱的,让自己心动了。要是肖虹也要房怎么办呢?说实在他也没有底,想着试试看,如果肖虹提房子的事,那就赶紧撤。
方滨是怎么知道肖虹在病房值班,又是哪天值班呢?俗话说得好“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方滨自然就是这“有心人”。其实方滨的部队离医院就几公里,骑个自行车也就十来分钟,干了侦察兵那么多年,打听这点事不在话下。那他是否知道肖虹是李俊山的女儿呢?当然不可能,一般人谁会把姓肖的和姓李的联系起来,再说了全院上下没有几个人知道。要不借他一百个胆,他也不敢往军区领导家里闯。
虽说方滨来过两次了,但是肖虹还没有真正意识到什么,只是觉得是看完病人找她聊天,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恰好又轮到肖虹值班,她查完房后正在值班室学习,方滨照例来了。肖虹十分生气,掩上书,决定教训一下这个方滨。
“小战士快好了,你赶紧走。”肖虹说道。
“别呀,哪有医生这么对待患者的?”方滨笑道。
“搞清楚,我可没给你看过病。”
“你看我今天受伤了,正要找你看来着。”
“我这里是住院部,你到急诊看。”
“别呀,肖医生给点同情心吧,都认识了,帮我处理一下得了,小伤。上门诊还得挂号、取药一大堆事。”说完,方滨搂起胳膊,让肖虹看。原来今天在四百米障碍中,方滨不小心让枪托刮了一下,胳膊上紫了一大块。
肖虹还真的凑过来看,方滨还以为她会给自己处理一下,没想到她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两个大拇指狠狠地按住伤处。方滨痛得差点叫了起来,想到这是病房没敢出声,又不好意思伸手去扯开肖虹的手,他几乎都要痛得掉眼泪了,好一会儿肖虹才松开手。方滨一看紫的地方多了两道弯弯的血红指甲印!肖虹在一旁笑着看方滨,“看你长不长记性,看你还敢来。”
听她这么一说,方滨整理了一下表情,又面带笑容地坐在肖虹面前,“这算什么,一次在战场上,我从山下一直滚到山脚下,全身淤青,都没有说一个痛字。”
“你……”肖虹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赖皮!你再不走,我就给你们领导打电话了。”说着便要拿电话。
“我已经请过假了。”
“那行,你不走我走,你愿意坐到几点是几点。”说着肖虹就要往门外走。
方滨赶紧拦住肖虹,“行行行,我马上就走,都是阶级兄弟嘛,怎么搞得仇深似海。”
肖虹对方滨说不上喜欢,但也不厌恶,只是觉得碰到自己还对付不了的人,十分不服气,总想着找机会收拾他一顿心里才高兴。
值了晚班,第二天照例休息一天。上午在家美美地睡上一觉,下午陪着妈妈买菜,包了一顿饺子。每每这个时候是肖妈妈最幸福的时光,肖妈妈感慨,“还是在家种地好,再苦再累,一家人还能在一起,多好!”。
“行了吧,妈,小时候,我和我姐打架的时候,您老是说,赶紧都嫁出去算了,吵死人了。”
肖妈妈也笑了,“你这鬼丫头,等你到了妈妈的年纪,你就会什么都明白。”
“妈,我懂,您不就希望孩子都在跟前,热闹,我这不一有空就陪您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