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草原上几乎是不变的风景缓缓流过,七天时间转眼之间就过去了。
路泽骑在马背上,嘴唇已经完全干裂了,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采,整个人仿佛已经被抽空了一般,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从马上掉下来。
木华犁倒是没有什么事情,除了脸上有些风霜的感觉以外其他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玩问题。
“路泽,你真的没事吗?为什么我看你的样子好像都要昏倒了?”
此时木华犁的声音听在路泽的耳朵之中都好似带着回音一般。
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只是举起手来,轻轻地摇了摇,示意自己没有什么事情,继续往前走。
木华犁口气之中的担忧更甚了:
“要不我们下来休息一会吧,你不是蒙古人,不能像我一样什么都在马上解决,这已经七天没有下马了,一直在赶路没有停过,还是休息一下吧!”
说着他放慢了马步,作势就要停下来。
路泽见木华犁要停下,终于用嘶哑的声音开口了:
“不……行……蔑尔乞部和塔塔尔部随时都有可能发兵……我们……一点时间也不能浪费……”
木华犁脸现焦急之色:
“但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身体可是会支持不住的,快下马休息一下吧!”
路泽摇了摇头,坚持一定要继续走下去,他此时的坚持不是没有理由的,他确实很担心蒙古部现在的处境,现在他已经改变了历史,成吉思汗将不会出生,之后横跨欧亚的蒙古帝国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不会出现,如果这样,他要借用什么力量来撑起汉人的世界?
木华犁不好在说什么,看着都快枯萎了的路泽,他也只能干着急。
忽然一阵风吹过,在这炎炎的夏日给人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清爽,木华犁不由得抬起头来向着远方看了过去。
在草原上到处都是一马平川,能够遮挡视线的东西极少,所以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
忽然木华犁的眼睛一亮,他看见远方的草原已经消失了,滚滚金色的黄沙在阳光的照射下好似满地的黄金,他立刻兴奋了起来。
“路泽!我们到了!再往前一点我们就到辽国的地盘了!”
路泽迷迷糊糊的听见木华犁的话,也不由得向着远方看去,一片金色的海洋立刻印入了他的眼帘。
在他已经变得有些迟钝的脑海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希望,总算是到沙漠了!
不过瞬间这种希望又变成了绝望,诺大的沙漠,现在就算他们有地图,一旦进入了沙漠之中,他们又如何穿越茫茫黄沙,直到走到现在的西辽?
辽国再被金人彻底灭了之前,耶律大石看出了金国已然气数已尽,在与皇帝争吵了之后,负气之下便带着自己的人直接离开了已经破败的辽国。之后他带着人马穿越了整个草原,进入了戈壁沙漠,在沙漠深处又建立起了属于契丹人的第二个政权——西辽,这个政权存在了又快一百年,最终在蒙古人的铁蹄下,契丹这个民族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
木华犁却是没有路泽想的那么多,他好似已经看到了西辽人的聚居地,策马又靠近了路泽一些,大声道:
“路泽,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
路泽头本来就很晕,此时精神状态又出现了问题,被木华犁一吼顿时一阵阵头痛。
“好了,别吵了!”
他用力提高了自己的声音,对木华犁大吼出声,可是这么一吼又让她本就生疼的嗓子剧烈的痛苦了起来。
他赶紧拿出了马上的水囊,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道:
“看看地图,再确认一下我们的剩下的路线,一旦进入了戈壁沙漠,那一切就不一样了,在沙漠上迷路,那跟在草原上迷路可完全是两回事,草原上至少还能经常看到河流,在戈壁滩上可没有那种东西。”
木华犁看着路泽愣了一会,这才从怀中把地图拿了出来,再次仔细看了起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道:
“他不是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么?怎么说起话来还这么大声?”
其实路泽的体力是真的到极限了,但是这也仅仅只是体力的问题,跟身体状况没有关系,他感觉不好也只是跟他的身体太弱了有关。
路泽长吸一口气,翻身下马,借着木华犁看地图的时间,他终于下马休息一会了。
刚下马他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他现在越来越崇拜蒙古人了,自己只是七天没有下马就感觉已经快死了,记得前世看的史书上记载,成吉思汗大军在急行军的时候一个月不下马都是正常现象,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简直不是人啊!
长吸了一口气,路泽抬起头,看起了眼前似乎是无边无际的戈壁沙漠。
忽然在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对耶律大石这个人产生了一丝敬佩的感觉,他们两人仅仅是走了七天,到达了戈壁沙漠的边缘,他就已经快要到极限了。而当年的耶律大石可是带着手下的所有的契丹人穿越了整片草原,又深入了戈壁沙漠很久才到达的可敦城。
这个时候的契丹人可已经不是当年那些行走在山林之中的野人了,他们已经文明了百多年,很多习惯几乎已经完全汉化,人的体质也弱了很多,带着这些人进入戈壁,需要多大的魄力可想而知,何况他还重新野化了这些人,又建立起了契丹人的第二政权,在这个几乎不能生存的地方绵延了百年的国祚。
忽然路泽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如果按照时间来计算,现在耶律大石应该还没有死,西辽的国王现依旧是他,以他的性格还会信任自己这个汉人的话吗?
他现在身体状况确实已经差到了一定程度,思考这件本来很简单的事现在对他来说都有点困难了。
“路泽,路泽,你看那边过来一个人,穿的好奇怪啊!”
忽然木华犁急叫了起来。
他不由得回头看向了还在马上的木华犁,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看见什么了?”
木华犁此时骑在马上,身高也比路泽高出很多,自然看得要比他远出很多。
木华犁手搭凉棚,向着远处张望,半天才道:
“那是一个人,年纪挺大了,带着头巾,留着大胡子,穿了一身白衣,还拄了一根棍子……”
路泽只觉得炎热之中忽然感觉到了一丝冰凉,这个木华犁,他……他还能再白痴一点吗?
路泽喝了一口水,无力的道:
“我是问你他现在在干什么,向着什么方向走呢?”
“哦,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你不早说!”
又是一阵头晕。
再次看了一眼,木华犁继续道:
“那人正从西方往我们这里走过来呢!哎呀,他现在好像是在招手,对我招手呢!”
说着木华犁居然也举起手,骑在马上冲着远方挥起手来。
顿时路泽心中的感觉已经不是想骂人了,而是想杀人!这种时候,敌友未辩,对方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在这种近乎无人区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人向他们招手,木华犁居然也敢回应,要是这家伙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都要被他害死啊!
“好了!把手放下来!”
路泽忍不住大叫出声。
“人家到底是敌是友都不知道,你就跟人家套近乎,这里可以辽国的地盘!万一人家是要辽国的土匪,我们不得给人瞬间弄死啊!”
木华犁低下头来,看向了路泽,憨厚的挠了挠大脑袋,似乎是争辩的道
“但是我看他不像是坏人啊!慈眉善目的,还冲着我笑,哪有这样的坏人啊!”
“坏人脑袋上难道纹上了坏人两个字吗?”
路泽直接在心中大叫了起来,他已经懒得去理这个白痴了,干脆也就不再跟他解释什么,而是主动站了起来,爬上了马背,向着远处看了过去。
果然,在距离这里一公里左右的地方,一个如同木华犁描述打扮的人正向着这里走了过来。
路泽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这个人的打扮在他看来似乎很是熟悉,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现在身体不行,还是前世记忆已经模糊了,无论如何他也想不起来这个打扮他在哪里见过。
那人的确是长了一张让人不由自主就会产生好感的脸,即便是路泽这种纯用理性思考的人,在看见了那人的脸之后,也不由得在心中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两人居然就真的这样骑在马上,看着那人一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
老人走到路泽和木华犁的马前,上下打量了一下路泽两人,半晌,忽然左手按在了胸口之上,微微弯腰,用蒙语说了一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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