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时代,即便身为一介顶层,有产者,统治阶层,出门或在家时,有专业的医疗团队时刻待命,也难保其中会不会有旧仇家,甚或反社会分子潜伏。
而阿达民呢,自己,则一点也没有这种顾虑。
alice、sara这样的仿真人,在周围,还有至少十几台,它们每一个都能在核心ai的控制下,以极其专业的手段,拯救生命,这种7*24的时刻待命,恐怕就是旧时代的权贵,也只能在弥留之际才享受得到。
不仅如此,还一点也不用担心,其中会不会有居心叵测的刺客。
一边这样想着,让sara把自己托举出泳池,浴巾擦干身体,方然才重拾前一刻的思路,他下意识的穿好衣服,走进控制室,在转椅上坐下来仔细思考。
现在,他大概能猜到,战线之后的滨海边疆大区,正在经历着什么了。
……
西历1498年5月,西伯利亚腹地,赤塔。
阳光,不见踪影,暗沉天空笼罩大地,一大片鳞次栉比建筑铺陈的城市上空,呼啸而过的歼击机,划出稍现即逝的灰白航迹。
赤塔,滨海边疆大区中枢所在地,规模庞大的地上建筑,从远处观察,恍若一座刀枪林立的庞大堡垒,制造工厂的高耸烟囱,喷吐白烟,机器的隆隆运转声四下播散,即便夜晚都灯火闪现,忙碌非常。
庞大城市一隅,伟岸如山的巨大建筑内,会议室里,长桌旁的人们正在开会。
在座者,几乎都是年轻人,另有若干把座椅一直空着,因故不能到场者,正在通过网络远程参与会议。
“根据‘顿河’系统的分析,东线战况,目前基本稳定;
以阿拉斯卡为跳板的侵略军,目前,应该在修正、等待后勤补给系统建立起来,预计在两到三个月后,可能会发动一场大规模攻势。
在防御计划方面,马加丹地区的一线设施基本完成,当地指挥官报告,需要强有力的机动部队支援,如果‘顿河’系统坚持按兵不动,我们认为,其战略规划有可能为‘取舍’,所以建议在雅库茨克区域建立第二道防线。”
“明白了,我会与‘顿河’联络。
西线的情形如何,今天一早的报告,是否属实?”
“这还需要卫星数据,进一步研判,不过,即使没有新的卫星数据,”
身着军装,看起来像指挥官的年轻人,摆弄平板电脑,将刚生成的态势图切换到大屏幕上,
“从边境地带的布防,冲突频次等分析,根据经验,我们有理由认为,乌拉尔区暂时还未直接参战,此前的一系列边境冲突,只是出于焦虑,而在试探我方的防线。
大敌当前,乌拉尔此时将战略重心东移,这种可能性很小。”
“今天傍晚,会有一批侦察卫星,例行向西升空。
必须确认西线战况,如无意外,乌拉尔区以西的平原区,这时已经会遭遇尤洛浦的全面进攻。
甚至,考虑最坏的情形,至多几个月后,尤洛浦的前锋就会越过乌拉尔山,进犯乌拉尔区,进而对我方构成十分严峻的威胁。
接下来,是军工体系的产能、调整规划,各位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
……”
“西伯利亚区”,对这一大片广袤土地而言,是历史沿袭下来的名字,区内人士则更习惯自称为“贝加尔区”或“远东区”。
名称并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早已知道,世界天翻地覆,自己曾隶属的国家不复存在,在这样一个怪异的时代,矗立在西伯利亚大地上的,只能是自给自足、自力更生的崭新存在。
弹指一挥,从盖亚大战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
从最初的极度混乱,一直跌跌撞撞走到今天,管理长,始终隐在帷幕之后,今天的这次会议也不例外,尽管他的声音,仍不时在会议室中响起。
讨论远东区面临的威胁,北大陆的侵略者,令人不安,会议也匆匆结束。
在赤塔的区域管理中心聚在一起,开会讨论,毕竟无法击退空前强大的敌人,东面的乌拉尔区更一点也不省心,曾经的同类,同胞,现在早已陌路,哪一天在边境线上燃起战火,也并不会觉得奇怪。
看一眼时间,觉得这时吃晚饭还早,赤塔地下深处的某避难所里,男人从椅子上起身,离开前,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管理长,有空的话请留步。”
“在,说吧。”
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远东区名义上的领袖,事实上,是完全听从管理长的委员会之一员,刚才开会时,始终正襟危坐在长桌尽头,一身长裙盘发的靓丽装束,完全不拟身份,而更像是晚宴的女主人。
听到管理长的回应,下意识看一眼左右,没有旁人,叶夫根尼娅压低声音:
“是这样,虽然以前问过好几次,但,我还是想知道,您,什么时候才能从帷幕后走出来,亲自管理我们的远东大区。”
“你认为这很重要吗,叶夫根尼娅。”
“我没这么想。”
听声音,从未见过管理长本人,叶夫根尼娅*卡纳耶娃只能猜测,他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在这方面,即便身为领袖,她并不比远东区的一介平民所知更多:
“只是,最近外面又有一些传言,在委员会内部,也有少数不理智的rades,在现在这样一个大敌当前、局势严峻的时刻,仍执拗纠缠于远东区的组织架构,甚至认为您现在的状态,是……
在实施独裁,或者,将远东区视为自己的私产。”
因为这些言论,自然的,叶夫根尼娅本人也有一些压力,但她没打算谈这些。
“外面的传言,一直都有,你也不是第一天听到了。
倒是在委员会内部,哦,怎么讲,看来我是得在大会上明言,让少数不识时务者闭嘴,是这样吗,叶夫根尼娅?
不,你不必多想,事实上这些罔顾大局,或者只是头脑发热的年轻人,我并没有恶意。
何况他们说的,并没有错,‘远东区’,或者随便用什么称呼,八百七十万平方公里的大地,十年来一直被我完全掌控,要说这么久以来,自己,一点也没有将其视为自己的私产,那也是不诚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