缨宁一下就成为了两父子的注目的焦点。
尤其是冷天宇,表现很怪异。
姚清不解地盯着冷天宇看,可是,冷天宇似乎正沉浸在一种欣赏和回忆里,那目光全在缨宁身上。她心里不高兴,直接上前挡在了缨宁面前。
不管作为女人,吃醋也还,还是,作为母亲,保护缨宁也好,她的情绪都是高涨的。
“冷天宇,你在想什么呢?”姚清毫不客气地问,矛头直指冷天宇。
眼前的女人,不再是记忆中的人。
冷天宇猛醒过来,他看到姚清脸色不悦,立即上前哄她,“清清,我刚才呢,想到了一件事,所以,才走了神。这件事,一会儿,我们回房间再说。”冷天宇说着话,就揽了姚清的肩朝餐厅走,还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指,以示亲密。
姚清心里虽然还有疑惑,也慢慢地消了气。
冷木阳从父亲的身上,看到了失态的自己。
缨宁一直都穿白衣服,今天,突然换了一套衣服,感觉竟然如此不同……
冷木阳没有再看缨宁,但是,因为餐厅里冷天宇一直在讨好姚清,仿佛周边没有人一样。所以,他和缨宁,还是有许多时间可以做眼神的交流。只是,他看她的时候,她都在低着头吃东西。
晚餐结束了。
姚清的情绪还在,直接拉着缨宁出去散步了。她这样,冷天宇也不好说什么。
“嗯,你们去散步也好……清清,来披上外套。”
冷天宇给姚清披外套的时候,缨宁自己拿了一件小外套,穿上了。
母女俩的身影消失了,冷天宇长长地叹了口气,转身上楼了。他上楼的时候,步子迈得极小,没有了往日的锐气,而有些像迟暮的老人。
*
缨宁看姚清的情绪不太好,自己也不想说话。
此刻,缨宁走在院子里,看到月亮,看到花,看到的一切都有冷木阳的影子。她的秘密被冷木阳知道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刚才她下楼吃饭的时候,特意穿了一件以前姚缨宁放在衣柜里的衣服。
说起来,她最近丰润了一些,这衣服,实在是有些紧。可是,她没有想那么多,她就是想改变自己的形象。她虽然是沈簟秋,却不想冷木阳把自己当作沈簟秋。
以前,她可以由着自己的性子,现在不同了,她真怕冷木阳会把过去的沈簟秋一点一点地叠加在她身上……
“宁宁,你觉得冷天宇对你,是不是有些不同?”姚清突然问。
“啊,没有啊!”缨宁很奇怪姚清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您怎么会这样想呢?冷伯伯是长辈,我是您女儿,他爱您,所以,才会关心我,您……”
姚清怅然若失。
就刚才冷天宇盯着缨宁看的时候,她很确定,在冷天宇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其它人了。
还有上次,她和冷天宇去度蜜月的时候,冷天宇也说要带上缨宁的。
再怎么说,缨宁也不是冷天宇亲生的,冷天宇这样疼她,会不会是有其它想法?
姚清自己想了很多,又自己一点一点的推翻。
其实,冷天宇对她也很好。送礼物,陪着她骑马,还把每天两人相处的时间都过得十分浪漫……他,实在是个不错的男人。
院子里,秋风乍起。
玫瑰花在初秋的夜色中,香味淡了,缨宁几乎忘记了看花。
她就是一直陪着姚清慢慢地走着。
姚清的不良情绪,暂时得到了治愈,“宁宁,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和冷木阳有什么矛盾?”
“没有啊!”缨宁表现得很无所谓。
可是,作为母亲,姚清还是多想了。
“宁宁,等这次南墨回来,你们就订婚吧!订了婚,你可以住到南墨的别墅里去。总归,你长大了,在冷家,会有许多的问题出现。你总归是冷家的继女,冷氏父子对你好,我会担心,对你不好,我更会难过,我……”姚清的话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妥,也不想再说下去了。
缨宁是个年轻美丽的少女,而冷家,有两个强健的男人,总是不方便。
说是父亲和哥哥,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就怕有什么事发生……
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实在是七上八下的。
“妈,我不想这么早和南墨订婚,更不想再住到他家里去。我在你身边挺好的,你不要赶我走。”缨宁直接抱住了姚清,抱得紧紧的,不放手,就像一个任性孩子贪恋母亲的怀抱一样,那样的热烈和真实。
姚清嗅到缨宁发间熟悉的味道,慢慢地闭了眼。
这么多年来,她们母女相依为命,是怎么也分不开的。她舍不得缨宁,缨宁,自然也舍不得她。
*
“宁宁,我们回房间吧!外面冷了。”
姚清说要回房间,缨宁却还有些不想回去。因为,她知道,冷木阳一定在房间里等着她呢!
果然,等她慢腾腾地走到了书房门前,书房的门就虚虚地掩着,并没有关上,就像是……开着门,在等她。
缨宁想,反正她这个时候,心情忐忑,不如,她先入为主,打开门就说,冷木阳,我来了!
可是,她这样说,会不会太直接?
如果不这样说,那她怎么说呢……
既然不知道说什么,不如就,轻轻地推开门进去——
门被推开了,缨宁看到冷木阳正掩额坐在她平常坐的沙发上,灯影下,是一个枯坐的轮廓。冷木阳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就连她开门,他也没有发觉。
缨宁只好象征性地敲了敲门,“冷木阳?”
“哦,”冷木阳被惊动了,手臂收起,投向缨宁的眼神,是意味深长的,“我还以为……你今晚不会来了。”
“我若不来,你岂不是白等了?”缨宁扬起脸回了一声。
清亮的女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冷木阳哑然失笑,走过来,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哼,就你聪明。说,你怎么知道我在等你?”
冷木阳的声音是柔和的。
缨宁挑起眼帘望着他,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孤独。他就是故意问她,想和她说些轻松的话题。缨宁拨开冷木阳的手,自已朝着房间里走,还一边走,一边说,“你看你,门都不关,自然是在等人,还有,我这小书桌上,摆着的不是书,而是点心和水果,分明就是想等我过来吃的,是不是?”
“好吧,算你聪明。”冷木阳跟着走过来。
两人相对着坐下,缨宁立即觉出了哪里不对劲。
冷木阳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一双幽深的眼睛,盯着她看,一会儿,他还要问她这,问她那,这样,岂不是像在审犯人吗?
缨宁忽然就觉得身上发冷。
“冷木阳,你坐在我对面,我觉得……冷。”皱起好看的眉,缨宁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句话,有些超出冷木阳的想象。
他微微一怔,眼底里浮过悠悠的光,心里,像是有小手轻轻地挠了一下。
但是,他的定力足够,并不为所动。
“先冷着吧!”冷木阳隐忍地回了一句。
缨宁急了,嚷出了声,“冷木阳,你就不懂得体谅我吗?你一个大男人坐在我对面,吹得口气就像西伯利亚的冷风,都把我吹冷了,你……现在……坐到那边去,你坐到那边,我就不冷了!”
坐那边?
冷木阳顺着缨宁的目光看了看,缨宁是让他坐回自己往常坐的书桌的位置去。
这……好像有点远,也不方便两个人说话。
冷木阳知道缨宁在任性,索性不动声色的站起来,绕过茶几,直接坐到了缨宁身边,还郑重其事地转过脸问她,“姚缨宁,现在我把一个三十七度的暖炉提供给你,你还冷吗?”
“我……”
冷木阳坐过来了,岂止是三十七度呢!
缨宁心里不安,眼睛睁得很大,像一双琉璃珠,一闪一闪的,透出迷离的光。冷木阳幽幽地望着她,追着那光芒,想看个究竟……房间里安静下来,入耳的,只有心跳声。
“啊!”缨宁一个猛醒,慌张地别过了头,不敢再看冷木阳,“冷木阳,我……我现在……感觉很热,你……能不能,坐到那边去?”
细白的手指纠结地缠在一起,缨宁脸颊通红。
“很热吗?”
冷木阳疑惑地转了转眸子,抬手,手心贴着缨宁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温度不高。他再用两只手捧住她的脸试试,结果,发现脸很热。
“姚缨宁,你好像在发烧。”冷木阳焦灼地站起来就朝里间走。
缨宁连忙喊他,“冷木阳,我没有发烧,我只是……”
“还说不发烧?刚刚吃过饭,就到外面吹夜风,自然是着凉了。以后,不许刚吃了饭,就嚷着要出去散步。你不想学习可以,在客厅里休息一会儿,也是可以的,为什么要跑到院子里去?”
“我……好吧,我可能就是着凉了。”听了冷木阳的一番话,缨宁心里暖暖的,情愿自己是真发烧了。
作为一个医生,她心里很清楚,她的脸发红发烫,自然是因为刚才去吹了冷风之后的应激反应。可是,这样的话,她还是不要说了,以免辜负了冷木阳的一片好意。
冷木阳进了里间。
缨宁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到脸上试试,不由得皱了眉——为什么同样是用手捧着脸,这感觉就不一样呢?冷木阳捧着她的脸的时候,她心跳加速,浑身发烫,自己捧自己脸,就一点感觉也没有……
“不舒服?”冷木阳找了体温计出来,就看到缨宁一脸纠结地捧着自己的脸在发呆。
“啊……是,我……我脸疼……”缨宁心里一慌,词就出来了。
冷木阳长眉微拧,拉开缨宁的手,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没看出有什么来。
“怎么疼了?”冷木阳问。
“就是,火辣辣地疼。”缨宁只好继续撒谎。
冷木阳凝眸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对花粉过敏?还是……”
“啊,没有。我从来不过敏的。冷木阳,真的,我现在不疼了。我可能就是发烧引起的,冷木阳,我先测体温吧!”缨宁不敢再让冷木阳猜了,真怕他一会儿再想出其它的事了。
缨宁转过身,从领口伸进去,紧紧地夹住了体温计。
见她这样,冷木阳不好再看,转过身,说起了他这里没有额温枪之类的,“不过,这个水银的体温计,是最准确的。”
缨宁惴惴地想着,要是她真发烧就好了,可是,作为一个医学博士,她很清楚,自己没发烧。
真是遗憾!
“冷木阳,你看看,多少度啊?”
时间到了,缨宁乖巧地把体温计伸过去,冷木阳认真地看着,“三十六度二,不烧。”
缨宁低着头,“冷木阳,我没事啊……”
“怎么没事?现在不烧,一会儿发烧了怎么办?先喝点预防感冒的药。”
“哦。”缨宁想,冷木阳这样温柔,让她喝什么,她都喝。
*
缨宁喝了药,又喝了一大杯温水,脸色变得温和,也不红了,也不烫了。
刚顺了口气,就听到冷木阳说,“好了,喝了药,也不冷,也不热了,我们……谈谈。”
冷木阳还是坐到了缨宁对面。
缨宁仍然觉得像是在被审讯。
而且,冷木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这让她觉得刚才是自己做了一场梦。
——“说吧,你为什么一直瞒着我?你为什么故意不告诉我你是沈簟秋?甚至还用姚缨宁的身份来试探我?”
冷木阳手拄着膝,眼神犀利而凝重。
缨宁怔怔地望着他。
男人就这样多面吗?
刚才照顾她的时候,他那样温柔,是把她当作了谁?现在,又把她当作谁了……
总归,一切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算她不想,也要面对。
*
n国的总统府邸,方圆二百多亩地,气势恢宏。
下午六点钟,夕阳如血,胡安拖着长长的影子,匆匆地朝着中心办公楼走去。他衣服崭新,是时下管事人穿的最新的款式、最高档的料子,只是行色慌忙,没有了往日的派头。
执勤的守卫向胡安点头致敬。
胡安顾不得客套,急奔总统办公室。
——“总统阁下……”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已经让秘书通知你,以后,你转到后勤部,不许再来我跟前办事了吗?”
胡安抹抹额头的汗珠,一脸悔恨,“总统阁下,请您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犯了。”
“这一次,就够了。出去!”滕熠头也不抬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