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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管家,你工作可太认真了!”缨宁觉得林管家很可亲,所以,由衷地赞美他。林管家人老了,受夸。缨宁越夸他,他越高兴。工人们清扫干净之后,开始朝泳池里注水了。林管家就站在缨宁旁边,笑眯眯地看着。
缨宁突然想到了冷木阳母亲的事,“林管家,我来冷家时间不长,心里一直有个疑惑。”
“缨宁小姐,你这样的好年纪,有什么疑惑呢?你说给我听听,我或许能帮你解决呢!”
“哦,是……关于冷木阳母亲的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知道,他母亲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人……您知道他母亲的事吗?”缨宁声音轻轻,怕触动林管家让他突然就不想说了。
林管家果然被缨宁带入了对陈年旧事的回忆里。
“唉,夫人当年,可是个大美人呢!先生,就是大先生和夫人,感情非常好。啧啧,你都想不出来,如何地好。那个时候,夫人怀了少爷,大先生就在别墅后面做了菜棚,亲自种菜给夫人吃。还有啊,夫人爱花,大先生就将前院种满了花,那花,都是他亲自浇水施肥培土的……你看院子里的玫瑰,已经长成玫瑰树了……”
“是啊,他们感情这么好,后来,后来呢?”
“后来……大先生和夫人吵架了。就是少爷刚满月的那天,宾客们都走了,大先生喝了许多酒,他在厅里对着夫人咆哮……那阵势,就像电闪雷鸣一样。当时佣人们都被赶开了,我也在院子里收拾餐具,我是远远地隔着窗玻璃看到的,我不清楚他们两个人是为了什么在吵,不过,我看夫人好像很无所谓,不管大先生如何地生气,她都一脸平静。最后,她抱着少爷,扭身上了楼……然后,大先生把客厅里的东西都砸了,就连那个价值几千万的花瓶,也砸了……屋内一片狼藉,我们佣人们整整收拾了五个小时……”
缨宁拄着腮,当时的情景,她完全能想像出来。
冷天宇是如何地生气,而冷木阳的母亲,又是如何地淡定。
女人非常淡定的时候,说明她心里想得很清楚。她并不是不在乎,也可能是很在乎,但是,她能看得开。
究竟冷天宇夫妇之间为了什么争吵呢?
这场争吵直接导致了冷木阳母亲的离家出走。
她走的那样决然,连自己儿子也不管了……可见,她有多么地看得开……
*
“先生,是您吗?”林管家远远地看到一个挺拔的身影,连忙打招呼。
缨宁被他的喊声惊醒了,抬起眼帘,远远地朝着那边望,就看到冷木阳单手抄在裤兜里,迈步走过来。冷木阳有一种秀挺的男性美。如果在古代,绝对是段誉那样的人物。谦谦君子,却也是武功卓着。
——“这么晚了做清扫,能处理干净吗?”冷木阳看着泳池里粼粼的水波,问。
“哦,先生,我们从下午就开始清扫了。现在是收尾工作。我准备用加了除菌剂的水,将泳池浸泡一晚上,这样明天肯定就没有什么怪味道了。”林管家很是自信地回了冷木阳。
冷木阳微微蹙眉,“水装到这个位置就可以了,都散了吧!”
林管家微微一怔,立即转身,喊工人们收工。很快,零散的四五个工人和林管家就都消失在暗影里。
像冷家这样的豪门,多的是影子佣人。
佣人们只是在悄无声息地劳作,保持着庭院和居室的洁净。但是,他们不能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不能过问,更不能打扰主人的生活。
刚才,林管家听了冷木阳的话,当下就明白了冷木阳意思,所以就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躲进了佣人们该呆的地方。
*
游泳池前突然安静下来。
缨宁注意到,连风都停了,泳池里更像是一池死水。
气氛有些不对劲。
冷木阳一言不发地坐到缨宁旁边的椅子上,他和缨宁,他们两人之间还隔着圆圆的桌子。冷木阳的情绪很大,随手拿起盘子里的蓝莓,扬起,用力丢到了泳池里。
扑。
水面泛起了小小的波圈。
缨宁抱住自己的蓝莓盘子,当下就喊开了,“冷木阳,你……你浪费我的蓝莓,你还不尊重别人的劳动,刚刚林管家他们打扫了很久,你现在把水果丢进去,回头还得清理……”
“姚缨宁,你喊什么?我在自己家里,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说完,冷木阳将缨宁的蓝莓盘子抢过来,继续一颗一颗将蓝莓往游泳池里扔。
缨宁抢不过他,站起来,挡在了他面前,“冷木阳,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
“呵,姚缨宁,这就怪了,我为什么要什么你的气?让开。”冷木阳的态度生硬。
缨宁并不退缩,她心里很清楚原因所在,“冷木阳,我……”缨宁走到冷木阳身边,蹲下,低头跟他道歉,“我知道,那天,在我办公室里,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然后,转身就走,没有和你说一声,我把你忽略了,是我的错。我实在是担心冷卓,我怕他……”
“你担心他,你跟我说什么?让开!”
“不,不是这样的。”缨宁抓住了冷木阳的手,“我是想说,我们的事,我不该刚刚亲过你,就转身不理你。这是我的错。你就原谅我,好不好?”
冷木阳怔住,眼神有那么一刻的游离。
缨宁朝着他眨眨眼睛,像小猫儿一样,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
冷木阳伸手拨开她,明显是生气了,“姚缨宁,你大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冷木阳,我是什么身份?我根本不是你的亲妹妹,我为什么要守着自己的身份?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有错吗?”
“有错。你错得太离谱了。”冷木阳重重地撂下蓝莓盘子,突然就没有兴致再扔了。
缨宁没想到冷木阳竟然这样说她。
她是错了吗?
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她喜欢他有什么错?
缨宁心里难受,脚步倒退,一步一步,越来离冷木阳越远。
冷木阳警惕地提醒她,“姚缨宁,你闹什么闹,快走回来。那边是游泳池!”
“我不管,你如果不让我喜欢你,我就……不活着了!”说完,缨宁转身就跳进了游泳池里。冷木阳奔过去救人,走到泳池边,突然就停下了。游泳池里,只有一米多深的水,缨宁掉进去后,自己就站了起来。这水这样浅,她可怎么死呢?
缨宁站在水里,一时尴尬地不知道怎么上来。
冷木阳在游泳池边站了一会儿,自己也下水,把她抱了上来。
缨宁的脸红到了脖根。
她窝在冷木阳的怀里,说不出话来。
……
冷木阳将缨宁放到她的房间里,就转身离开了。
缨宁洗过澡,却是睡不着。这两天,她其实很累,可是,因为有对冷木阳的一片情意撑着,她反而觉得有些兴奋。她真地想成为他的女朋友,然后,恋爱,然后,嫁给他,她这样的想法,有错吗?
这夜晚好长。
缨宁朝被下缩了缩,躲了起来。
黑暗中,依然是一个人孤独的眼睛。
她就这样算了吗?
冷木阳说她错,她就错了吗?
不,她没有错。
缨宁辗转了几回,起身,将长发梳起,去楼下厨房热了杯牛奶,并配了小点心,准备给冷木阳送过去。她不能空着手进去,拿着牛奶,她方便和他说话。
咚咚。
缨宁腾出手轻轻敲门,然后,不请自进。
室内,台灯照出的光亮里,冷木阳正在看笔记本。他们一起进了游泳池,他自然也是刚刚洗过澡。缨宁注意到,他睡袍的前襟敞开着,很是肆意。她不敢再看。
“冷木阳,喝杯牛奶,对身体好!”缨宁故意大声说话。
听到声响,冷木阳第一时间拢起了衣服,“姚缨宁,你进来都不敲门吗?”
“我敲了,就是你没有听到。”
“我没说让你进,你就进吗?”冷木阳站起来,转身,系上了衣带。等到他把自己收拾整齐之后,转身,对缨宁说话,态度不悦,“姚缨宁,你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缨宁并不在乎冷木阳说什么。
她就想在他的书房里呆一会儿,就像以前,她是沈簟秋的时候,愿意陪着他看书直到深夜。虽然那样的相处方式有些冷淡,但是,她的心里的热乎的,就好了。
“冷木阳,喝牛奶。”
缨宁把盘子端到了冷木阳的书桌边。
冷木阳瞅了一眼,让她拿开,“你喝吧!我不想喝。”
“可是,我是给你热的。”
“哼,只有一杯,难道你不喝吗?你想喝,你就喝,不用这样客气我。”
“我……”缨宁无语,“好吧,我再去热一杯,哦,这杯,我也带上。”缨宁端着盘子,就走,走到门口,故意把门打开了。这样,她再进来,就方便了。
冷木阳单手按在键盘上,侧着身,盯着门口,直到缨宁的身影消失不见。
她离开了他的房间,房间里好像一下子就寂寞了。
冷木阳慢慢地收了视线,直起身,长长地叹了口气。
*
“姚缨宁,喝了牛奶,回房间休息,还有,以后,不用来我书房学习了。”
喝完热牛奶,吃了一小块蛋糕,冷木阳用纸巾擦了擦嘴,告诫缨宁。
缨宁一口牛奶噎在喉咙里,呛得咳嗽起来。
对面,冷木阳丝毫没有被打扰,俊颜平静无波。他将纸巾轻掷在纸篓里,然后,起身走开了。
缨宁自己理顺气,心里却怎么也不能平静。
以前,她有点怕单独和冷木阳在一起。可是,自从她决定和他更进一步交往之后,她就想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这是一种真实的感觉。
现在,冷木阳说,以后不让她来他的书房了,她……接受不了。
缨宁先是郁闷,将蛋糕一小块一小块地扔进了牛奶里,看着它们胀开,像花一样。
花开了,她也想开了,站起来,很平静地对冷木阳说,“好,冷木阳,既然你不想看到我,那我躲你远一点,明天,我不会来你书房里了。我要住到南墨的别墅里去。”说完,她没有收拾桌上的杯盘,直接绕过茶几朝外走。
最初的几步,她走得很快,后来,就放慢了脚步。
——“姚缨宁,我已经说过了,南墨不能嫁。”身后,传来冷木阳斩钉截铁的声音。
缨宁并不理会,继续朝前慢慢地走。
“姚缨宁,你站住。”冷木阳喊。
缨宁将走到门口了,看着刚才被自己关上的门,她有些犹豫。不过,她还是伸出了手,准备拉开门离开。
——“姚缨宁,你过来。”
冷木阳话风一转,声音柔和不少。缨宁停下了脚步,但是,并没有转身。
她小声嘟囔,“冷木阳,我可是要回房间休息了,我明天还要去南墨那里,我……”
“我让你过来。”冷木阳的声音温柔如水,缨宁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的眉眼笑开了,但是,转身时,还是一脸的郁闷样,“冷木阳,你让我过去做什么?”缨宁一边说,一边用尽量小的步子走到了冷木阳身边。
灯光,照在缨宁的脸上,冷木阳垂眸,看到的是一张年轻美丽的脸,还有一双特别能迷惑人的眼睛。这样的女孩子,绝不能嫁给南墨。
冷木阳抬手,轻轻地按在缨宁的肩上,语重心长,“姚缨宁,我跟你说过了,南墨并不可靠。他……”
“那谁可靠?”缨宁长睫轻闪,眼神迷蒙,带着一点点诱惑的味道。
冷木阳深邃的眼神长久地对着她,沉吟良久,才开口,“自然是……你冷伯伯和我可靠。”
“冷伯伯不可靠,他是母亲所真爱的男人,跟我没有关系;你也不可靠,你不让我喜欢你。”缨宁的话,清脆玲珑,动听却又像是敲在人心上。
冷木阳转身,看向了窗外,久久地不说话。
“姚缨宁,有句话我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缨宁并不胆怯,也不犹豫。她就想听冷木阳说话。
没想到,冷木阳接下来说的话,让她伤心到绝望。
冷木阳又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转过身,目光逼视着缨宁,态度极为冷漠,“姚缨宁,我身为你的兄长,让你不要嫁南墨,完全是为你好。你必须听。还有,我希望你……不要以为自己有沈簟秋的灵魂,就天天在我面前撒娇耍赖,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非常不喜欢你这样。也希望你能自尊自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