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木阳静静地等着缨宁把话说完,然后,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缨宁没有防备,突然被冷木阳这样抱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凝固在两人长久的对视中。
然后,冷木阳俯首吻了缨宁。
缨宁闭着眼,仿佛到了一个鸟语花香的山谷里,那里桃花盛开,流溪潺潺。溪面上有落花,打着旋随着流水漂过。缨宁觉得,自己就像那花瓣,身不由已地撞在小溪的鹅卵石上,又那样欢快地向着漂荡……一直不停歇地向前奔去……
——“缨宁!”
听到冷木阳的喊声,缨宁仍然不愿意就这样睁开眼睛。
这些天,她因为母亲的事,在心里怨冷木阳,也怨自己……她活得好累。现在,所有的事情就这样完美地解决了,她是应该放松一回了……真想就这样一直幸福着……
缨宁像小孩子,吃到了蜜糖,得到了还想要,固执地不放手。
冷木阳的目光缱绻,抱着缨宁坐下。
两人静静地相偎着,缨宁的头发潮乎乎的,将冷木阳身前的衬衫都弄湿了。冷木阳怕她感冒,拿了吹风机帮她吹头发。又找来了梳子,一下一下地将头发梳理整齐。
——“冷木阳,你都没力气吗?”
缨宁笑着问。
冷木阳给她梳头的时候,又轻又柔,那梳子齿儿连头皮都还没有碰到。
“你觉得呢?”冷木阳反诘了一句。
“我觉得是。”缨宁唇角翘起,很是肯定地应了一声。
“哼,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冷木阳被说恼了,放下梳子,将缨宁整个人抱起来,并且,做出了扔下她的姿势。缨宁眼尖手快,伶俐地伸手圈住了冷木阳的脖子,在保证了自己的安全之后,继续笑,“冷木阳,我就是说你没力气了,你能怎么样呢?”
我能怎么样?
冷木阳意味深长地眼神看过来,看得缨宁害怕了,就求冷木阳,“冷木阳,我说错了话,你放下我吧!”
缨宁求人的样子,真诚无比,也妩媚无比,冷木阳没有再坚持。
两人这样闹了一回,气氛好多了。
——“告诉我,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要不要安排一次度假?”
冷木阳看缨宁在卷自己的头发尖玩,就凑过去问她。
度假的事,缨宁还真没有想过。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想跟冷木阳说,“冷木阳,我想去欧洲留学。妈妈已经在帮我办手续了。如果不出问题的话,我就去巴黎。”
“要去巴黎留学?”冷木阳认真地追问。
缨宁点头,也很认真。
冷木阳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深邃的眸子里缨宁的影子浮浮起起,沉吟良久,才笑出了声,“好啊!反正我是要和你在一起的,就算你去了巴黎,我也可以经常去看你的。云城去巴黎,坐飞机不过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我晚上过去,你早晨睡醒,就能见到我了!”
冷木阳抬手揉揉缨宁的发顶,把刚刚理顺的头发,全弄乱了。
缨宁顶着一头乱发,并不在意,“冷木阳,你能支持我最好了。这些年,我一直在紧张地学习、工作。到了冷家之后,又一直……和你纠扯不清……我的心……从来没有安宁过。所以,我想出去留学,我想享受一下平静的校园生活,让自己逃开熟悉的圈子,去陌生人之间寻找一份心灵的安宁。”
小女人的理由很充分,完全像是打定了主意。
冷木阳没有说什么,她在他这里是自由的,她想做什么,他不能拦着。
但是,现在,在她没有离开他之前,他还可以亲她,抱着她。
冷木阳将缨宁拉过来,用力亲了她一回,并且,将缨宁抱紧了不松手。
缨宁几次要推开,都没有成功。
“冷木阳,我还不走呢,你这是做什么?”
“我知道。以后,我会经常这样。你得习惯。”
冷木阳说了话,又凑过来。缨宁躲都躲不开。
有了喘气的机会之后,缨宁开口问起了谢雨婷的情况。缨宁头枕在冷木阳身前,小声问,“冷木阳,其实,我一直想问……想问你母亲的病,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说完,缨宁长长地吁了口气。
自从她回云城,她的潜意识里,第一个想见的就是谢雨婷。
谢雨婷是她的病人,她走的时候,谢雨婷还昏迷不醒,现在,她回来了,知道谢雨婷已经醒了,自然就很想问问谢雨婷的情况。虽然关于谢雨婷的情况,冷木阳都告诉她了,可是,她更希望听到谢雨婷自己说。这样,她就能据此判断谢雨婷大脑恢复的程度。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嗯,她现在很好。上次跟你说过,她生活可以自理,就是一个正常人。只不过,她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她一直问我。我只告诉她,我是她的儿子,是她不小心摔到了头,所以才会昏迷,才会失忆。”冷木阳的回答干脆利落,缨宁有些意外。
她挺起身,仰脸看了看冷木阳,他也垂眸看她,还凑过来亲了她的鼻尖,弄得缨宁大脑一片空白。她脸涨得通红,伸手抹了抹鼻尖,恼了冷木阳一眼,“冷木阳,你真是的!”
冷木阳眼睛里噙着笑,“怎么,觉得亲这里不合适?要不,换别处?”
“不要!”缨宁的回答很坚决,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她是在和冷木阳谈正经事呢,“冷木阳,我们在谈治病的事,你为什么总是干扰我?”
冷木阳态度也很认真,“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告诉你,与其在这里问我,不如,你亲自去看一下。我母亲就住在城中的别墅里,你想不想见见她?”
我想。
这是缨宁的第一个反应。
但是,她还是犹豫了。
谢雨婷在她的心里,不仅是她的病人,还是冷木阳的母亲,甚至还是自己母亲的情敌……这关系太复杂了。她觉得无法面对谢雨婷,“我……”
“怎么,难道是‘丑媳妇怕见公婆’吗?”
“我哪里丑了?”
“既然不丑,为什么不敢见婆婆呢?”
“我……”
缨宁说不出话来了。她爱冷木阳,那么,谢雨婷就是她的婆婆,这一点,她无法反驳。但是,她……就是别扭。
这一点,冷木阳无法理解。
“好了,不要纠结了,我们现在就去别墅里。下午,我们可以在那边的别墅里多呆会儿。我估摸着,我父亲和姚姨有许多的话要说,顾不上管我们。”
冷木阳直接拉上缨宁就走。
缨宁拖着,把头发梳理整齐了才跟着冷木阳下了楼。
坐到车里,缨宁系好安全带之后,别过脸,看向了窗外。
冷木阳启动了车子,在正式启步之前,大手突然覆住了缨宁的小手,问她,“有没有一点紧张?”
“哼,我怎么会有?你听说过哪个医生见自己的病人会紧张的?”
“呵呵,说得好。”
冷木阳勾唇一笑,启动了车子。
*
车子慢慢地驶进了院子,冷木阳住的别墅很雅致,简约的欧式风格,房顶是很旧的红色,米色的窗户,灰墙。车子停下,冷木阳过来帮缨宁打开了车门,缨宁坐在车上不肯下来。
冷木阳撑着车门,头探过去,问她是怎么回事,“在想什么?”
缨宁瞅了冷木阳一眼,小声说,“都怪你,说过来就过来,我都没有带礼物。”
冷木阳微微一怔,故意逗缨宁,“没关系啊,医生来看病人带什么礼物啊!”
“冷木阳,你……”缨宁生气了。
冷木阳上前帮她解了安全带,俯到她耳边劝她,“好啦,妈妈不会在意这个的。走吧!”
缨宁无法,被冷木阳哄着到了屋内。
大厅里,黑白相间的装饰,配着一些暖暖的桔红色调,让人感觉很舒服。
——“妈?”
厅内看不到谢雨婷的身影,冷木阳试探着喊了一声。
——“奶奶在厨房里呢!”
一个小身影飞快地跑过来,撞到了冷木阳身上。缨宁仔细一看,正对上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是一个大约三四岁的小男孩,黄毛衣,灰色的小运动裤,下面光着小脚,穿着一双凉拖。
这小男孩儿的眼神有些敌意。
缨宁实在有些意外,“冷木阳,这个小男人是谁?”
“他叫周周!”冷木阳拍拍周周的肩,示意他到一边去玩。周周在冷木阳腿边偎了一会儿,朝着缨宁瞪了瞪眼睛,转身跑开了。
“冷木阳,我没问你他叫什么名字,我问你他是谁?他在你的家里,喊着你母亲为‘奶奶’,你还不告诉我他是谁!”
“缨宁,你听我说……”
——“木阳,是你回来了吗?你在和谁说话?”
谢雨婷从厨房里出来,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她放下水果,慢慢地朝着门口这边走过来。看到了冷木阳,也看到了缨宁。
缨宁本来是侧身站着,听到谢雨婷过来,微微转身,立即呆住了。
这些天不见,谢雨婷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稍长的短发打理得非常柔顺,而且别致地打了一个内卷,脸色干净而有光泽,虽然眼角还有浅浅的皱纹,但是,眼睛又大又亮,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看到这样的谢雨婷,缨宁心里感觉怪怪的。
“木阳,这是……缨宁吗?”谢雨婷问儿子。
冷木阳连忙点头。
“儿子,你的眼光不错。”谢雨婷称赞冷木阳。
缨宁纠结地双手放在身前,不说话。
谢雨婷的目光在缨宁身上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又看了冷木阳一眼,叫两人过来吃水果。
“过来吃水果吧!”
冷木阳拉上缨宁的手,坐到沙发边。缨宁和冷木阳坐在长沙发上,谢雨婷坐在对面的长沙发上。她指着水果请缨宁吃。缨宁垂眸看了看,一点食欲也没有。原来,她这一盘水果,就只是切的苹果。这苹果被分成了八瓣还没有去核。
缨宁实在没有胃口。
“缨宁,我听木阳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即便我们有再多的钱,也治不好病。”
谢雨婷向缨宁道谢,
缨宁从她道谢的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跟着就想到了冷木阳刚才问她,得了一千万,准备做什么……
听他们母子这样一说,好像她得到了那一千万的奖金,完全是虚得。
缨宁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生气了,她定了定心,回了一句。
“谢女士,您真是多想了!我是医生,为病人治病是应该的,您不用谢我。至于我得到的报酬吗,那也是我应得的。”
冷木阳在一旁听着,等着,就没想到缨宁开口就称母亲为‘姚女士’。
他微微蹙眉,正要说话,被缨宁抢了先儿,“冷先生,我有事要先走了。”说完,缨宁站起来就走。冷木阳立即追上去,一直追到了门外。冷木阳伸臂将缨宁按进了怀里,“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缨宁拨开了冷木阳,反问他,“你想让我怎么说?我连你家里有几口人我都不清楚,你想让我怎么办?”
冷木阳扳住缨宁的肩,很正式地告诉她,“缨宁,是我的错。这个小男生……这个小男孩是周朴正先生的孙子。他托我照硕,所以,我把孩子带回了家……就是刚才撞过小孩子……”
原来是这样啊!
缨宁若有所思。当年,她还是沈簟秋的时候,去拜见周朴正,并没有见过这个孩子。或许当时是孩子太小,所以她不曾见到。可是,今天见到了,就觉得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像周朴正……
——“留下来吧,妈妈给我们做晚饭。”
“我想回去了。我打车回去,你不用送我。你陪着你母亲吧!”
“缨宁,”冷木阳终于忍不住了,“为什么你就不肯接纳我母亲呢?她是你的病人时,你能善待她,现在怎么就不能呢?”
“冷木阳,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就不能接纳有母亲了?”
“那好,如果你能接纳她,那你就留下来,陪着她说说话。”
“我和她没有共同语言,我怎么说?”
“你才和她说了一句话,你怎么就断定你和她没有共同语言……”
“冷木阳,才说了一句话怎么了?我觉得只要是你母亲,我就会没有共同语言!”